164韻不到味

唐打狗大叫道：“我說什么來著：英雄每多屠狗輩，仙人都是吝嗇鬼！為了自己私欲，不惜將天下當做他自家的菜園，任意取舍。小五子，哥哥和你永遠站在一起，仙人，怕她個鳥啊！”

白龍對他笑道：“你自然是不服了？你放心，我會讓你死的。”一道殺死人的眼光射來，唐打狗不由打了一個冷顫。但隨即朗聲說道：“哼！只怕沒有那么容易！”聲音卻自然而然低了下來。

卻聽陽平仙姨哭聲說道：“我要死了，我就要死了！那位好心的人救救我吧？”她發出的聲音凄慘哀怨，充滿著對生的渴望與對死亡的恐懼。她當然沒有活夠，有可能的話，她都想活個一千年。

可是，她的傷口卻在擴展，將恐怖繼續，碗口大的傷口看的人驚心，看的她自己膽寒。盡管她在不停地吃藥，不停地用著毫無用處的法術制止傷口，可是傷口還是在她哀嚎聲中擴大著，還傳來相當適意的感覺。是的，中了“風化術”，傷口不痛不癢，卻有股怪異的舒服傳來——詭異中包涵著恐怖。

元十八還是忍不住做了件好事。“我來試試看，能不能遏制你的傷口。”這一句自然是格格不入的非議，與一干噤若寒蟬的人絕不相同。其他人只怕有心無力的多。

又是他，這小子又要出什么風頭？宋英豪心里又升騰起妒忌，只覺得元十八又要出人意料了。

“救我，小兄弟，救我啊！”陽平仙姨其實耳朵好著呢，元十八不大的聲音還是被她捕捉到了，她簡直是絕望中抓到一線希望。元十八二話不說，手指屈畫纏繞，打出“一指定江山”的法訣，眼睛定定注視著陽平仙姨的傷口，一指點去。意念中，他將圈定的范圍局限在那傷口的四周。也就是說，他只是禁制住傷口的惡化，而不是定住陽平仙姨的身體。

這是兩個不同的結果！

前一個，如果生效的話，陽平仙姨將不能動彈；后一個只是在陽平仙姨身上設置一道阻礙，使“風化術”在一個區域里繼續而不能擴散。那個區域如果沒有了可以擴散的條件或風化的物質，風化術自然消失。這是元十八的細膩之處，也是他比之別人出眾的一個亮點。

玄妙的是手訣，剩下的一指指去，無比的簡單。可是風化術竟然像被隔絕了，沙沙之聲隨著元十八一指指去而頓滅。

有時候就是這么簡單，對路了解決之法，也就是眨眼間做成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咒術克制了風化術。

元十八心情大好，滿意一笑。

別人的眼中，只看到陽平仙姨隨著元十八的手指，忽然地大叫四個字：“痛死我了！”

她忽然感覺到了痛！與之前的遭受截然不同了，傷口忽然溢出鮮血。

“有門！”大誓老人眼神銳利，看出玄機。只要遏制了傷口，解決了風化術，剩下的不是困難。醫死人、肉白骨在他來說，也不是不可能。順手人情還是可以做做的。他手指屈扣彈出，一粒丹藥射出，落入那恐怖的肩胸間的窟窿中。青煙自前胸后背同時騰起，卻并不散去，聚集在傷口處。

“痛，老祖，痛死我了！”陽平仙姨殺豬般的叫喊，汗水不可控制地流淌。

大誓老人看了宋英豪一眼，惡狠狠地道：“趕快運功大周天四十九遭。有些痛苦你要忍耐。犧牲你四十九年的道業，總比死了要強。你不要錯怪了圣姑的公子，他可不是要傷你。”

宋英豪哼了一聲，卻不解釋一句。

陽平仙姨咬牙支吾一聲，算作答應。總的來說，性命無礙。她的感覺回來了。大誓老人的丹藥與自己的道業轉化的能量結合，快速的修復傷口，滋生出新的肌肉和骨骼。恢復只是時間問題了。

“沒有用的，我還是要討回龍蛋和晶石，還是要殺了你。你的舉動更讓我不安！你必須死。”白龍冷冷且無情地說道。妖龍不是妒忌，而是害怕。她已經搞不清元十八的狀態，也懷疑自己的眼睛。腦海中有一條刻骨的信念必須遵循：龍族的秘密絕對不可以泄露。

元十八不但弄去她的龍蛋、鴨蛋和晶石，還懂得《大護短術》。假以時日，他未必練不成上面的功法。那時候，龍星的神術將在外界傳播，她白龍將成為龍界的罪人。

“那白蛇，若不是他元十八，你怎么可能知道那段助你升華而抵抗天雷的經文？你竟然要殺他？”暴笠大聲說。

“你難道不知，若不是他，你早該給‘寂滅神雷’滅了！”一葦接上一句。他是羅漢二級，可不是那么好傷的，更別說死亡了。雖然實力不及白龍，被打下地坪。可是很快，便由地上飛了上來。

“胡說，‘寂滅神雷’與他何關？剛才是他傳遞的《大護短術》？他有千里傳音的本事么”白龍根本不信。

“出家人不打誑語？那《大護短術》還是你說出的，不是元施主，我怎會知道？雖然千里傳音是我，可是經文還是元施主傳授的。十幾年中，你常常痛苦，知道了我還會不說給你聽？你要怎么樣待他？殺了，還是報恩？”暴笠最后一針見血的說。

“媽，別聽他胡說，他們根本是一丘之貉，怕了我們，才胡編瞎說。那小子，他憑幾手歪門邪道術法，加上運氣好得了一只筐子，僥幸收了‘寂滅神雷’，便想讓我們感激他。哼，不想交出媽媽的寶貝，豈能遂了他的心思？”

“是了，兒子說的對！他憑什么？一切胡謅編排可是瞞不過我的雙眼。我兒子說你胡說，那就是胡說！就算不是胡說，也是胡說！兒子的想法就是做媽媽的想法。所以，姓元的小子，不管你如何，今天都得死！”一手前伸成抓，就要抓去。此刻的她可不是在地下室中，已經是殺力驚天，速度如電。

只是，她要殺死元十八，可謂忘恩負義。不是元十八，誰人知曉“大護短術”？她甚至刻意地忽略剛才天劫的艱難。她在做著“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勾當，一切以自己為中心，暴斂獨裁，無對錯是非，我行我素。

“慢著！”一葦大喝一聲。他刻意高聲，聲音響徹云霄，竟然將白龍愣住。“你要干啥？”

一葦想到妙處，不由抹面摩挲，微微一笑，小意地道：“請人！”忽而撒潑一般揚脖高喊：“水道順，你就甘心沉默下去，不聞不問五大派的俗事？元緣故，枉你是五大派第一個仙人，在神象山也有好幾百年，是在練‘龜縮’神功，還是在自創‘不出頭’大法？你的徒孫孫有難，還要裝作沒看見么？”

他的高喊頗具特色：頭微扭，脖微張，神情頑皮，還擠眉弄眼。硬要做個比喻，就像不漂亮的婦人在搔首弄姿，也丑也逗，韻不到位，韻不到味。

那聲音還不及暴笠僧的“佛門獅子吼”來得響亮，近距離才能聽清；稍遠些，還不知在說著什么。但是真是這么簡單，那么一葦未免貽笑大方。那聲音化作兩道音箭分作兩個方向，一道射向惠山香雪海水清莊；一道射向神象山一元宗滅魔堂。

聲音鉆入無人注意的惠山香雪海水清莊小水池里。水池相隔不遠，就是大名鼎鼎的“天一”池，一只碩大的玉碗像一口池塘般的大，玉碗半埋在地里，里面盛放著渾若無物的天一神水。小水池與之相比，那是陽春白雪與下里巴人的對照。

在音箭刺入水池后，水池泛個水泡，到了水面立即破碎，一絲絲的精氣在艷陽下妖了一記奪目的瑰麗，在人們還沒有驚呼出燦爛時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下一刻，一個水泡已經到了幾千里之外的錢塘。也許是不小心的一點兒風吹過，水泡碎滅，一名水色衣裝的美婦自破碎處走了出來，對一葦福了一福：“謝長老召喚！喚醒我多年的沉睡。一恍惚間，又是多年過去了，長老風采依舊啊！”感慨的話語并無一絲感慨時光荏苒不再，就像在說著瓜果菜地的尋常小事情一樣。一雙柔和神韻的眼睛卻如風拂柳，平靜地打量著四周之人，只要讓她眼神輕拂過，都感受到和諧與平靜。

水婉聽到水道順三字時，已經留意了。因為這三字正是祖師爺的名諱啊。當那美婦出現時，水婉依稀認出與在娘家的傳下畫像八九分的吻合，又是以水清莊上最快捷行走之術——夢幻泡影出現的。三個字不禁脫口而出：“祖師爺！您老人家還在世？真是天大的喜事啊。”連忙款款下拜。一干水清莊與五大派弟子也趕忙叩頭施禮——這可是活祖宗的存在啊！

等一干人拜下，水道順衣袖輕拂，無形中分出數道柔和的力量將弟子們盡數扶起，不偏不薄。再看了一眼水婉，說道：“你是自甘走進‘水囹’中的，就是為了他？”手指輕指許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