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癡心可比磐石

“和尚，你非要攔住我么？”大開老人惡狠狠瞪著一葦吼道。其實，他是說給大竹老人聽的。有一葦阻攔，大開老人想殺誰都變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是他又不敢違背大竹老人的命令。

他兩難啊！就算丹姨站在那兒不動，他也殺不了。

只好頻頻出手，遙遙攻擊丹姨。一葦不動聲色，卻在眼神與手訣暗施下一一化解——無論大開老人是快慢和無狀出擊，時不時的局部空中一陣花火四射，間雜著刺啦啦的驚心聲響。

“大家都已經是成名人物，你就不能住手？殺人很有趣么？”一葦問道。

元帥看到身邊楚楚可憐的丹姨，不免心里一軟。丹姨所做一切，所表現出來的種種，都是因為他呀——她甚至不惜與山洞一脈劃清界限，就算強敵當前【一背叛自然就是妖人們的敵人】，她也到了不管不顧的地步，而元帥始終沒有對她做出她想要的承諾。

丹姨其實是在逼自己，逼自己做出決定。為此，哪怕是死。她也在逼元帥，要元帥當著天下人對她有個說法。她甚至知道自己可能是自作多情。

幸好，元帥并沒有厭惡她，甚至微微前跨，擋在丹姨的前面。

念頭一動，將軍令“昂翁”一聲跳出，歡快地在空中露出碩大的身形。“大開，你若還要齷蹉出手，可別怪我！”丹姨就站在元帥身邊，大開出手，便變成在“明襲”著他。

便是這一小步和一句話，丹姨可謂心花怒放：這還不能證明么？至少，他心里有她；還在乎她的安危。

大開老人好死不死，剛好作勢一掌劈來——他收不住手。元帥眉頭微皺，心念動時，將軍令力劈而下。與其同時，一葦與大竹老人各自發出一道力量，一個是阻止【大開的攻擊】，一個是加成【大開的攻擊】，四道充沛的力量在空間的一點上相撞，刺啦啦一陣短暫的破空聲中，又是一聲極大的轟鳴。每一個方向的力量都有一股力量反彈。元帥只覺得將軍令中回彈了一股極大的反噬力量，震的心胸氣血翻騰，渾身一陣顫栗。反觀大開老人也是一樣，踉蹌著后坐。大竹老人與一葦甚至連晃動一下身體都沒有。

老竹精迷起雙眼，只留一縫，打量著元帥：這個年輕人，潛力無限啊。一葦眼中也掠過一絲異彩。的確，元帥遠比同齡人要出色的多。那一記撞擊，換做其他人，勢必在招式用老后，力量回彈，身體扛不住時骨折筋碎而亡。

大竹老人眼光壓下，示意大開停手。佛門老和尚也垂目合什站立，大有人不動、我不動的境界。

“哥哥，不要緊吧？”元十八關切地問道。水草挨近老家伙，“給粒‘龍丹’用用。”下頜微揚，示意他給元帥。老家伙撇撇嘴，“行是行，不過可要算在那些符紙的定金上。我看不用‘龍丹’，‘虎丹’就成。”手訣刻畫，手掌向前一伸，手掌心憑空出現一粒拇指大的“虎抱球”形的丹藥。丹藥一出，那一塊靈力波動強烈，一看就不是凡物。單以一點來說，它比那邊的靈脈還要精純。

“吞了它！可以助你快速恢復。”掌心微抬，丹藥彈出。

元帥才張口拒絕，丹藥已被老家伙送到嘴邊，落入嘴中。老家伙可比元帥道業深厚，加上大荒域的手法怪異，如此近距離，元帥竟然無法讓開。丹藥入喉，立即一股舒服的熱力散發，向四肢百骸中散去，身體如同池中注水，靈力在快速的恢復，那勢頭還有超越之勢。

“我大荒域有十來座城池，他們的修煉積攢道業，完全依靠煉丹吞服，所以，龍虎狗三種丹藥遠比華夏大陸精純，這一粒可是我得自‘仙人城’少家的出產。屬于最好的丹藥之一。”

“謝了！”說話間，元帥的臉色已經恢復原狀。丹藥自然功不可沒。

原來他是大荒域來的修行者！人們的眼光都被老家伙吸引過去。就是大竹與一葦也不是充分了解大荒域，他們也要看或聽老家伙的表演。

老家伙的眼神還是停留在元十八身上，他也不一定非要元十八說出篾筐寶貝的等級。只有仙器，才不是他靈識可以探知。既然探測不了的寶貝，自然是仙器之流。

其實，老家伙更關心元十八制符的事情，這是他逗留在江南最大的原因。“想不到你很年輕啊，這張樹葉符紙是你制作？”手掌翻動，一張橡樹葉出現在手心，樹葉有著輕微的劃痕，那些劃痕細看去有著深奧的線條和難言的神奇——就是看不出一絲靈力的波動。元十八自然識得此物，那是他的作品啊——清風拂面符。

看到老家伙將樹葉亮出。水草臉上有些尷尬，拉一把元十八，“我賣給他的。他非要，一定要要！只好賣了。那些樹葉子你說過讓我任意支配的，你不會反悔吧？”水汪汪的大眼無辜地剪著不停。元十八柔心一軟，輕聲說道：“我怎會怪你，又豈會反悔。原來制來就是給你玩的。當然隨便你處理！”

制著玩的？老家伙一晃蕩，差點摔倒。制著玩的！還隨便處理。自己可是拿好東東與她換的呀。

“噢——那？你能不能再制造出——三，百，張？”

元十八腳下一趔趄，步老家伙后塵差點摔倒，忙低聲說：“你要那么多干啥，販賣啊！？”

水草指指老家伙，“我答應他，與他交換一些九品靈器——”九品兩個字說的極重，可是說著說著，聲音變弱，似乎委屈的始終是她，“你不會把我當成了小財迷了吧？”

“我怎么會把你當做小財迷呢？”元十八笑嘻嘻的說，“你就是一個小財迷！三百張，你想累死我啊！不干不干。”

水草將臉兒一板，“管你呢！我可是答應了別人，沒了信譽，那是你不守信用，與我無關！”眼睛唆著老家伙，示意他幫腔。老家伙堆出笑臉，“兄弟只要會制符就成，具體要什么條件和材料，咱們可以慢慢商量。如果可能，還想請您去一趟大荒域‘老禿頂城’做客。我老家一向結交天下間能人異士。買賣不成都沒干系，朋友卻要做上一做。”眼神還是有的沒的脧著元十八的篾筐。

好一個“朋友卻要做上一做”！

“你這算是邀請我？”元十八半真半假地問。明天崖與宋英雄可不干了，宋英雄說：“嘿嘿嘿，還有我們呢，別眼中只見黃金，忘了璞玉。”他將自己自喻成璞玉。不過此時也沒人反駁他的“恬不知恥”。明天崖吔吔吔地道：“姓老？好囂張的姓？老禿頂城，據說可是大荒域有名的去處啊！”

老家伙笑瞇瞇道：“我聽水妹妹說過‘五小累’的名頭，豈會忽視了你們。如果愿意，就是再多的人去，我老家也歡迎之至，勢必當做上上賓一般的款待。”一雙眼睛好熱情，一一在唐打狗、元帥、水琚、丹姨等臉上抹過，無盡的媚笑都想留在他們眼里心中不去。

水妹妹？水妹妹都出來了。

“我是她的姑奶奶，你叫她妹妹，我可是占了大便宜，撿了一個‘老孫子’。”遠遠地水婉傳過來話語。那一滴水珠載著她飛來，傍邊當然是許真君護駕。老家伙尷尬干咳兩聲，便算過去。

水琚認出自家長輩，趕忙上前施禮。水草嗤笑一聲，半真半假的對老家伙說道：“你要我做妹妹？我可不想有個摳門的老哥。相認也可，將你手鐲中一半的寶貝送給我，我便認你！”

水婉與許真君的到來，在釋教與妖人間又是一陣轟動。五大派終是來了一個高手。許真君對一葦遙遙一稽首，“大師，久仰了！”

一葦豎掌還禮，“真君情癡，天下皆聞，我前一次閉關前也有聽聞。水清莊甚至愿為真君而設下一道題目，攻克那難題，便將莊里的一樁規矩更改，真是不易啊！”

豈止不易，甚至千年難得一變。作為五大派中的一支，水清莊上的規矩有著她應該必然的道理，豈會輕易更改？

許真君哂笑搖頭：“大師有所不知，水清莊的題目豈是輕易可以攻克？歷來的莊規又怎可能隨便好改。此生此世，我當然不會放棄解除婉妹的禁錮。水清莊改不改莊規倒是其次了。”

一葦點頭，又問：“善哉善哉！此一點執著卻是令人欽佩。小僧眼拙，看不出‘天一真水’的玄妙，愛莫能助，慚愧慚愧！”多年前，許真君還真打過一葦的主意，想找他解除水婉禁錮，可是一葦神出鬼沒，他如何找到。以一葦神通，應該有所感覺，現在如此說，那是他沒有解除的辦法。許真君何等敏銳，一聽便知一葦的難言之隱，也斷了求助之念。好在失望的多了，也不將這一次抱著多大希望。一葦淡淡道：“真君是來瞧熱鬧的，還是也對靈脈感興趣？”

許真君笑道：“靈脈當然是好東西！可是我婉妹的事情才是頭等重要，要靈脈干嘛？帶著累贅，不要不要！”自始至終，他都沒用正眼去看靈脈一眼。

水婉微笑以對，深情款款。

一葦暗忖：此人癡心可比磐石，可惜用的偏了。若是一心修煉，真難說修到‘皇帝’之境。

許真君眼神有意無意間掃向白蛇幾眼。這一刻，白蛇的眼神都停留在宋英豪的身上，就像看一道解不開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