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反面的期許
“不是我慈悲,實在是下不去手。況且,還有其他幾人對我虎視眈眈。他們達到了這一境界,也就自然而然知道自己的需求。也不是清高,也不是顧忌著我。都知道整個大地的孕育都不足以讓自己吸收,也不可讓別人汲取,于是彼此掣肘,不做妄動。都在休眠的狀態中修煉,道業自然蝸進龜爬,似死似睡。”
“原來如此?!”元十八恍然。
“就是這樣!”一葦點頭。
“哦,原來五大派至少有了三位仙人了?這可是天大的機密和喜事啊!他們是誰呢?”元十八隱隱覺得,三人中,至少有一位是一元宗的師祖。他砰砰心跳:莫不是最最疼愛自己的老祖元緣由?
問詢的目光看向一葦。一葦讀懂了他的眼神,搖搖頭:“我們彼此并沒有見面與交談。只有感應到他們的確存在而已。我想,在一定范圍里,才能知道時誰。”
元十八有些遺憾。不過很快就拋到一邊。對于想不出結果的問題,就不要去想。他立即又想到一個關鍵的問題,“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可以不要吸收靈氣仙元就可以提升需要的道業?”一葦看出元十八的想法,搖搖頭說:“沒有!”想了想,再說:“就是有,至少我沒有見到過。”到達仙人一級的修為,神通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在一定范圍內,意念強大,無所不覺,只要自己關注的事情,就是再小的變化,心里都能有所察覺——所謂的心血來潮。除非與自己等級差不多的人用術法小范圍的屏蔽,才不得而知。他們洞察了一定的天機,自然也不會去在意如螻蟻般的人們生活和一大堆修行者的所作所為。只要不危及到自己的利益和安危。
一般來說,普通修行者哪有能力危及到他們的存在?
“那么,為何不換個環境?比如說去其他地方。”
“嘿,我持何而往?”一葦無奈說道。
“你是仙人呀!”元十八好奇極了。像大竹老人那樣,接近萬年的道業,已經是一只腳踏入仙人之列,神通蓋世,所向披靡。而一葦已經是佛門羅漢二級,卻在愁苦著盤纏路費。“我看過書籍,記載過到達仙人后,可以破開虛空,遨游天際,你何不出去走走。”
一葦再度搖頭,“我持何而往?就算能夠破開虛空,我將面臨仙劫,就算度過仙劫,已經九死一生。境外天地,是什么模樣,我怎么知道。萬一遇到不測,我又何以面對?舍棄好不容易修煉得來的道業加上消滅在天地之間么?我自然要慎重,一定要慎重!不是么?達到佛門羅漢二級就是兩萬年的道業,豈能輕易失去?”
兩萬年的道業?他一葦是如何修來的?他說過只修煉了一千五百年啊?對,他說過的。豈非只用了一千五百年得到了兩萬年的道業?這未免太過匪夷所思。
“你應該知道,我釋教有一種轉換密法,可以將一絲道業沒有的凡人愿力轉換成佛元,成百上千人的愿力也是如江水滔滔,不能小覷。只是這種方法轉換成道業在初級階段還可見效果,到了萬年以上,又是蝸進龜爬,而且所用量大,非要百萬千萬的人們許愿膜拜才有成果。這三百年來,我不過得到三千年的道業,卻讓徒子徒孫們分擔了無數的罪孽和無窮的奔波辛勞。我自然受之有愧啊!得到與付出原本相等,我已經拿不出什么去抵消罪孽,所以只好停頓修為不進。自我感覺中,我還比較超前了一些。這些年里,那幾位其他門派的道友,只怕是將一些早年用來修煉的儲蓄消耗的差不多。如此就算有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年的壽命,也有到頭的時候。有時候,我惶恐啊!他們也應該同我一樣吧!”
元十八心里噗嗤一笑:原來仙人也是怕死啊。
有生就有死,有始就有終。只要有數,就有盡頭。就算仙人,也有到死的一天。說到結果,也不過是多活了幾萬年而已。
一葦看都不看元十八的臉,卻似看透了他心里的想法。“你可以笑我,但是我卻說你不懂!到了我這一步,你都未必體會,顧慮是多么的必要。只怕你永遠不懂!”修仙的道路漫長,越是進階到深一步,越是覺得得來的不易,越是不舍失去,越是小心謹慎,越是顧慮和不安。哪怕是一點點的顧慮和不安。
你永遠不懂!這一句是否是一葦對元十八的期許?永遠不懂,就是說元十八永遠修煉不到仙人境界?反面的期許?受到這樣的期許,元十八還少么?有人肯定他活不過十八歲,有人知道元十八絕對不可以修煉,得不到一年半年的道業,有人更是認為元十八就是廢人一個,是一元宗的敗筆和笑話。元十八都一笑而過。只是以前是無奈,現在么——
“我不要懂!”元十八無所謂一笑。他無所謂!
修仙么,他還沒去想過,真到那一步再說吧。現在想要的是馬上出去。對,馬上出去!元十八站了起來,指指天上,再指指自己。一直到現在,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一葦笑道:“你急的很啊,其實,在我的域中,時間已經大大地變化,我可以調整它:一天與外界一眨眼一樣,一天與外界十天也一樣。從你下來到現在,在外界,只不過一須臾間。你看可神奇?”
“神奇極了!”元十八馬上翹起大拇指,心道:有什么神奇,你不知道我的寶筐的神奇才叫真正的神奇呢!
他心通也有局限!至少一葦還沒有修煉到不用觀看的地步,就能知道別人的心思。元十八只要神色不流露出,一葦就讀不懂他在想著什么。
一陣輕微的呼呼風聲,一葦抬頭看見,“嗨,我的徒孫孫來了。”元十八也發覺有人下來,“河清?”
來人正是河清。他下來是尋找元十八的。雖然在一起不到十天,可是河清卻覺得元十八可以深交。而且,他強烈地相信,元十八不會那么容易死去。
“元施主,元施主?我已經嗅到了你的體味,你在哪兒?你在哪兒?”
“在這兒呢!河清,過來過來!”隨著元十八的聲音引導,河清飛了過來。在他的臉上,是無盡的喜悅:“我就知道,你沒有死。你怎會輕易就死?你,還好吧?”
“我很好!來,快來拜見你的師祖!”元十八拉住河清,指著一葦道。
明明二人就在眼前,河清一點兒也看不見。他眼睛不行。
一葦說道:“無處不見,無所不見!”出口成箴!黑暗的地下立即有了自然的光暈散發。河清看到了一葦和元十八,清清楚楚,比陽光下還清晰。
“師祖?”對面的人可不熟悉,河清沉吟彳亍,表示著懷疑。師祖是隨便相認的么?
一葦反而欣慰一笑。他的形狀大大改變,根本沒有俗世時僧侶的樣子,若是河清隨便相認,豈非成了不辨黑白,人云亦云的愚人?還是那句話:師祖是隨便相認的么?
正要說話,河清崧了幾下鼻子,突然肯定了什么,立即激動莫名,忙不迭趴到地上跪拜,叩頭連連:“河清拜見師祖,給師祖叩頭,師祖金安!”
拜見師祖?這么肯定,還是做作?
“嗯?”一葦奇怪,“你確定么?我是你的師祖?”
“不確定!可是我相信元施主,也覺察出您的味道與師尊法寶‘降魔短杵’味道一致。就算您不是師祖,也是我釋家的前輩,自然能拜!”
一葦呵呵一笑,“你倒有理,也很有禮!你的鼻子還能記憶味道么?嗯,不錯!那根降魔短杵是我第二次法身的脊椎骨祭煉而形成。當年降魔短杵文靜傳給了琺塰時,稟明過我。那么你是琺塰的徒兒?”
“是!徒孫孫可見到真佛了——”
一葦點點頭,身形忽然高大起來,還散發出淡淡的暈黃光芒。頭上的長發自動卷曲,形成一個個螺髻,附在頭皮之上,頜下伸出一部卷曲胡須,雙手合十,拇指點向自己胸口,在膻中穴上,出現一個金色的“卍”字紋身。已經是江南佛國廟宇中一葦佛的法身。氣息散發,能令一切善男信女頂禮膜拜,虔誠皈依。河清嗅到那股正宗佛門優檀香氣息,骨子里都已經折服,趴的像一條土狗,眼淚與鼻涕口水齊下,險險沒有昏死——就差暈過去了。
“——徒孫孫拜見祖師啊!”
一葦笑道:“你已拜過,無須多禮!”元十八噗嗤一笑:“老和尚,你徒孫孫是向你要好處呢?他是愚人,可不是傻瓜。你老坦然受了叩拜,怎么著也要表示表示吧!”
因為一場意外的相識,元十八對河清有著幾分投緣,也不怕一葦尷尬,便厚著臉皮替河清索要。
“不要,不是,不可!”河清語無倫次的解釋,只覺得大大的不妥。一見面就要見面禮,這樣,豈非冒褻祖師?
“要的!”看著元十八,一葦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報以苦笑。“你這一拜,我五十年的道業將隨之而去。但,總要給些見面禮的。也罷,就送你一件袈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