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真的是祗的農地？’我嘴角抽搐，迷茫的眼神看向身后的十三和赤痕兒。

眼前這分明就是純粹的蠻荒之地嘛，昏黃的天空下，荒涼的大地，枯枝遍野，不遠處還有動物的森森白骨，完全沒有所謂的農作物的影子，簡直就像是被遺棄了多年的不毛之地。

如若不是親眼看見，我還以為這是一幅處理過的荒涼場景，我就想身處于一片荒漠，這里的人族到底是怎樣的生活啊，我不禁有點怯場。畢竟要不是昨晚和赤痕兒許下要同她一起收拾前人的爛攤子，我也不至于現在格格不入的站在這荒涼的大地上，連一個地洞都找不到。

‘這里的確是祗的農田，而且還是之前最富饒的土地。’赤痕兒一臉無奈的將眼光散落在這邊土地上。

‘最富饒的？’我沒聽錯吧，這壓根就是完全荒漠化的土地，僅僅比沙漠差一點點，‘那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因為就真如她所說曾是最富饒的土地，那應該也不是一朝一日就變成這樣的。

‘弒神之亂，’赤痕兒牙咬切齒的說出這幾個字，仿佛想用力把字生生的咬碎掉。

可能嗎？也就一個多月的時間啊，我蹲在地上，抓起一塊巴掌大的泥塊，向陽面還有沒有完全粉碎掉的枯草，就那么直直的挺立著，似乎想在最后一刻再認真的吸收一下雨露。

我仔細的端詳這手中的泥塊，泥土板結很嚴重，放眼望去，所視范圍內皆是這樣板結的泥塊。

這是典型的土壤鹽堿化，可據我所知土壤鹽堿化的造成主要是由于地下水位上升，導致靠近地表的鹽分聚集造成還是啥的。我有點頭疼，好像是以前中學地理上有講過的。

我無奈的搖搖頭，居然還有能用上的時候，可是我幾乎都忘光光了。本來剛剛想到這個詞匯的時候，我還狂喜了一陣，現在立馬就蔫了，還真應了那一句話，書到用時方恨少。

不過，我始終很納悶，如果真是弒神之亂所致，僅一個月的時間能成這樣嗎？

‘痕兒，這真是弒神之亂后才變成這樣的嗎？’

‘梓，’我愣了一下，她還是第一次叫我名字，而且還是這個字，我有點恍惚，‘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有點不太可能，但是弒神之亂時天空和大地血紅一片，一步之內均不能視物，血腥味彌漫在每一寸土地，這樣的情況持續了整整三天，血霧散去后農田就變成了這樣。’

‘這樣的土地根本種不了作物，人們吃什么呢？’

‘妖族入侵，帶入大量的食物到市集販賣，但是多數價高，人族便淪為妖族的奴隸，用肉身換取。’

‘肉身？’我記得赤痕兒說過混沌之地住著的是妖族和不能再入輪回的魂靈，‘那豈不是那個人的魂靈就離體了？’

‘不但是離體，更是灰飛煙滅。’

這是什么天方夜譚，我皺皺眉頭，都是些什么破事啊。

‘我更好奇的是，那些類似于俯身的魂靈在世間安穩嗎？’

‘如若安穩便好，’赤痕兒無奈的搖頭，聲音變得極度的低沉，‘占取肉身的魂靈在時間無惡不作，僅十天就讓祗不得安寧，民不聊生。’

‘的確，民以食為天，食以安為先！’我不禁感嘆。

‘這句話很中肯，’赤痕兒低聲附和，‘再去市集看看吧。’赤痕兒抬腿便先走。

‘唉’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不知道我的選擇是對是錯，我又能做什么，我不住的搖頭。

‘沐，有我在。’十三溫熱的手掌搭在我的肩上，我差點忘了，我的情緒他可以感知的。

‘恩，謝謝！’我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跟上赤痕兒的腳步。

混亂、烏煙瘴氣，街道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息，就像深度腐爛的味道。

我們一行三人猶如空氣般穿過街道，行人似乎沒有誰留意到我們的存在，我不禁納悶。

‘我們處于隱身的結界中，所以世人看不見。’十三在一旁提醒，我一愣，隨即又回歸平靜，唉，想什么都能被洞察到，不是滋味啊。

路過一條幽暗的小巷時，一個眼眶深陷，雙眼泛白，身穿灰色粗布衫，全身皮膚干癟起皺像是枯樹皮搭在身上的一個老頭，跌跌撞撞的在我身旁停下，向我伸出他那雙黝黑干裂的雙手，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感覺他沒什么惡意，我也隨即伸出雙手。‘咔’十三長劍一揮，老頭短成兩截。

‘啊，你干嘛？’我怒視一臉平靜的十三，‘你，你干嘛殺了他。’

十三右手順垂的握劍，左手搭在右手背成作揖狀，恭敬的說道，‘他是妖族，能夠破我們的結界，一旦掉以輕心與之接觸，便會被反噬。’

‘妖族？’我轉過頭，剛剛老頭倒下的地方僅僅成了兩堆砂石，心里一驚，還好這次不是一個人出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與妖族接觸都會被反噬嗎？’我又問十三。

‘這到不一定，’赤痕兒幽幽的走到我身旁，看了看地上的砂石，‘妖族也分很多等級的，但對于這方面我們知之甚少。僅僅知道混沌之地是夜梟族統領著，神界的殺戮也是它們發起的，其他就是一些低等級的妖族，沒有完整的人形，有些根本就沒有人形，這些低等級的妖族最多的就是吞噬靈魂，據說也是被夜梟族所驅逐的，居住在混沌之地的邊緣，剛剛這種就是低等級的妖族，日后得小心了。’赤痕兒看著我認真的說著。

夜梟，是弒神之亂的發起者嗎，到底是什么樣的群族竟要生生的滅掉另外的族群，為權利還是領域？混沌之地又是什么情況，竟然之前沒有神族或者占星族去過，妖族的侵擾對祗造成了不可復原的傷痕。

我雙手撐在窗棱上，晚上的月光清冷而明亮。

殺戮！戰爭！無論在哪個時空，傷之最深的永遠是黎民百姓，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僅僅是一場殺戮中茍且偷生的幸存者而已，我背對窗棱心中嗜血的感覺不斷翻騰，就像在那邊失事的那個晚上那樣，不安席卷所有的意識。

‘沐’一個低低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一轉身，映入眼簾的是他臉頰上占據大部分面積的紅色圖騰，在月光下顯得鮮紅無比，銀色的發絲在夜風中狂亂起舞，我差點掉進那雙盛滿柔情的淡紫色眼眸。

我略微移開視線，‘這么晚還不睡，有什么事嗎？’我開口打破僵局。

‘我，’他略微一頓，‘剛剛沐是不是不舒服？’

我怎么忘了這一茬，我用手揉揉腦袋，‘對不起！又讓你被無聊的情緒所擾。’

‘千萬別這樣說，我是為沐而存在的，我其實很高興能和沐有這樣一種連接。’

總之，以后一定要找一個萬全的方法，‘沒有誰值得你為之存在，記得，為自己活！’

‘沐，你總是說一些我沒有聽過的話，’十三淺淺一笑，這還是第一次真正看到他笑，一臉的芳華，‘我是為自己活，為你而存在。’

‘咳咳，’對于這樣一個固執的孩子，我應該怎樣做，‘說說你了解的祗吧。’果斷轉移話題。

‘祗，’十三沉沉的嘆息，轉過身看著皓月高懸的夜空，‘其實從小被選為神侍，對于祗的印象到不甚清晰，多年過來倒也只記得自己是作為一個神侍而存在了，到完全不記得作為人族對于祗的情感。’語言中含有深深的嘆息。‘如果，’感受到他話語中對于人族的懷念，‘如果能再有一次選擇，你愿不愿意再做回人族，經歷簡單的生老病死？’

‘不想！’語氣無比的堅定，他轉過頭的淡紫色眼眸泛著從未見過的光澤，‘換作以前興許我會選擇做回人族，’他低下頭，‘現如今，我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所以再也不想做回人族。’

‘有自己想做的事情的確是好事，’可是這真的是他的真心話嗎？‘希望你能一直堅持下去。’

‘會的！’十三一臉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