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月,你看我穿這件如何?”一襲艷麗衣裙的女子轉了一圈又一圈,年方十八,這便是冬螢國唯一的一位公主,也是當今圣上唯一的一位血親——懷容公主冬曳芳。
青衣女子仔細端詳著,紅色綢緞是上好的錦繡,公主的衣服多到每日都換一件,大多是大紅大紫一類的艷麗顏色,緩緩地說道:“公主穿什么都好看。”
碧欣在一旁看不過去了,瞪了一眼翦月,忙拉著公主說:“哎呀,我就說不能讓翦月來幫忙的吧!還是奴婢幫您挑吧!”
可冬曳芳卻皺眉,甚至還流露出了些許不易察覺的無奈,“碧欣你不懂,他怎么會喜歡我以前穿的那些衣服?”
“啊?公主難道還要將就他不成?”綠衣少女眸光一閃,訝異之余試探性地問,“公主莫不是動心了?”
“莫要胡說!”冬曳芳瞪了她一眼,可那眼里有一閃而逝的柔情。
她看向翦月:“我叫你來就是要你幫忙的,我就知道你的眼光好,快來幫我瞧瞧!”
“好,我幫您挑幾件,若是挑得不好,可別責怪奴婢。”翦月淡淡地說著,誰也沒有發現,她說最后兩字的時候,手會不自覺地緊了緊。
走到幾個大衣柜面前,翻了又翻,當看到一件粉荷色的顯得不是那么俗氣的衣服時,滿意地點了點頭:“公主就穿這件如何?”
曳芳接過她手中的衣服,流露出與以往不同的表情,眼里放出異樣的光來:“我相信翦月的眼光,就這一件了。”
今日一反常態的公主,倒讓翦月多留了個心眼。
“哼!”趁著公主去換衣服,碧欣瞪了翦月一眼,怨懟的目光想要將她殺死似的。
翦月平淡地接受了,也沒半句表示,似乎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反應,碧欣也不自討沒趣了。
沒過多久,走出來一個亭亭玉立的粉衣女子。
翦月眼眸微瞇,這一刻才明白,一個人的高貴優雅是深入骨髓與血統之中的,哪怕是整日吃喝玩樂霸占美男無所事事如懷容公主,仍舊抹不去這一點。
“這件很合公主呢!”
碧欣的一句話,讓冬曳芳笑了:“快看看,我的頭發梳得好不好?”
“自然是好。”翦月頷首,用很平靜的聲音卻奇異地給了曳芳力量似的。
“翦月快帶我去——!”曳芳的聲音拖著長長的尾音,拉著青色的衣袖,衣袖里的手很溫暖,她知道,她的手一直都是暖的。
轉頭對碧欣道:“你就別跟著了。”
叫上翦月,主要是她不認得路,公主府很大,她其實也不太清楚翦月把他安排去了哪里,況且有個總管在身邊凡是都可以問她。
翦月六歲入宮,也是從六歲開始便跟著她了的。自從她十二歲老皇帝去世,哥哥當了皇帝之后,對她這個唯一的妹妹很是寵愛。皇帝哥哥花巨資為她建了懷容公主府,她就一直把翦月帶在身邊了。
碧欣畢竟是四年前來的府里,負責照顧她的生活起居,說到底偌大的公主府,也只有身邊這個不愛說話,永遠一襲青衣的女子才是可以信任的。
翦月指著面前的一座不算很華麗的獨立小院道:“公主,這就是了。”
冬曳芳瞥了眼,皺起眉:“原來在這里,離我的寢宮好遠,安排他搬到我身邊的容洛閣去。”
對方略有猶豫地道:“好,我去派人整理出來,可一直在容洛閣住的箬契……”
曳芳不帶一絲感情地道:“這個不用我教了吧?你自己安排就好。”
“是。”翦月屈膝一禮,眸中閃過一絲愁緒,轉身就要離開之時,那曳芳的手拉住了她。
翦月狐疑地迎向她陡然間變得不安的眸子:“公主怎么了?”
她猶疑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怕……”
不由得覺得好笑:“公主怕他作甚?我先前已經替他把過脈了,他現在想要出這門都困難,想要做什么還不由得你了?”
見她仍舊滿臉難色,其實翦月是誤會了她的那兩個字,但是曳芳又不好說出來。翦月淡然地道:“你若還是不放心,我差人去取些軟筋散來,三日給他服用一次,公主便無需顧慮太多了。”
“不,不用了。”曳芳搖著頭,似乎是想通了什么,眸中閃過一抹堅定,“翦月你下去吧。”
“嗯。”她這才得以脫開曳芳的手,走在路上的時候,望著池邊的柳樹抽出了嫩芽,卻絲毫沒了心思。
她很清楚曳芳的為人,其實說她喜好男色也不盡然全對。她總有種感覺,懷容公主似乎是在透過他們尋找某個人的影子。若真的是昨晚見到的夙離,那么她今日的表現足以證明她原先是見過夙離的,而且存了極大的敬畏之心的。那他到底是……
“大總管,蕭丞相來訪,求見公主。”一侍女前來報告,打斷了翦月的思路,不悅地皺了皺眉,看到是司青后才語調和緩地答,“就說公主沒空見他。”
侍女名喚司青,是翦月四年前救回的孤兒,現在成了她的助手,一般的事情都交代給她去辦了。
她猶豫了片刻道:“他說……他說若是您說公主不見他的話,那么請您親自去摘星樓見他一面。”
翦月哭笑不得,這個人啊……如果說不是來見她的,她都不會信的,揉了揉發酸的眉角:“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你等一下。”翦月擺擺手示意她回來。
“大總管有何吩咐?”司青轉回恭敬地問。
“去打理下容洛閣,至于箬契……”翦月頓了頓,思索了一番,道,“就安排在露雨閣吧。”
露雨閣?司青收斂起不該有的心思,點頭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