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說要是沒有這些妖怪我們也用不著受這種苦，你說是不是？”

發出這個聲音的是站在右邊的高級研究員，他整個人看上去就跟被活剝了龜殼的老海龜沒有什么兩樣，他胸前的紅色胸針上刻著燙金的名字：李明福。兩只咪咪小眼睛藏在薄寬的眼皮子底下，沒有人看到清到底眼珠子里面發的是什么光，兩片厚重的嘴唇尖尖的和爆出的牙齒一起往外突起，把鼻孔擠成一條細細的縫，胡子剃的干干凈凈，滿臉的老年斑，佝僂著身子，諂媚地朝身邊的年輕長官點頭哈腰。

“開口前不要忘了是什么養著你的小命。”

年輕的長官正眼沒有瞧一眼退在一邊的小研究員，自然也沒有正眼看身邊的“海龜”。他冷峻的目光平直地看向前方，雙手插在白大褂里。不得不說他是屬于那種俊美的少年，無論是行為舉止還是發式都顯現出他出自富貴家庭，他是研究所里為數不多的這種年紀便達到副教授級別的韓夢，盡管很多人都在猜測他的名號是否與其顯赫的背景有關，但是研究所的人對他可逾越正教授的才能都是驚嘆之至。韓夢心里很明白自己身邊這個老油條心里的想法，副教授助理這個空缺這個老油條已經盯著很久了，一直在自己四周阿諛奉承，如果不是他和父親有點交情，早年的時候在父親制藥公司的妖骨補品的批文上幫了不少忙，自己早就想要把他踢開了，韓夢還是保持冷漠態度，希望他識相點能夠知趣的離開，但是看樣子，他是把自己的無言當做一種暗許了。肯定又是是偷偷和什么商人簽訂了研究成果轉讓的什么合同。

“這兩天研究的強度這么大，大人你可不能年紀輕輕就累壞了，我這把老骨頭已經沒有用了，再過幾年就可以報廢了，不打緊的，這些雜事就丟給我吧！大人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明福！”

“悉聽差遣，大人。”

“把報告給我吧。”韓夢靜靜地說。

李明富像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臉色變成了豬肝的顏色，雙手緊緊地捏著報告。他本來把報告夾在腋下的，從辦公室里出來的時候就打定主義蒙混過去把報告拿走的。

韓夢把手朝他伸出來。

“海龜”彎曲的背脊更彎曲了，臉上的皺紋擠到了一起，眼角似乎擠出了幾滴淚珠。

“給我吧。”

“大人，可憐可憐……”

韓夢一把把緊緊握在“海龜”顫抖的雙手里的報告奪過來，“海龜”的豬肝色的臉上立馬變得青一陣紫一陣，嘴唇很不自然的顫抖。

“你還有事嗎？”韓夢眼睛看著手中的報告頭也不抬地說。

“沒，沒有了，大人！”李明福咬牙切齒地說，全身都在顫抖，轉過身，憤憤地離開了，口中念念有詞小聲地咒罵。

韓夢看著手中的報告，小研究員已經走進辦公室了。

韓夢看著報告上的數據，眉頭漸漸鎖到一塊。他把報告關上封面，走到臺階上看著下面研究室里忙碌的研究者們，他們的身影在奇形怪狀的玻璃儀器之間的身影顯得光怪陸離。

如果報告里的數據一直保持下去，那么后果無疑是災難性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可能會改變整個妖和人的歷史發展進程。

“怎么了？”

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被遞到韓夢的面前，韓夢認識這個已經把口罩放下的研究員，是名為趙和欣女研究員，韓夢看過她關于妖類涅槃時妖氣波動的研究，雖然還有許多地方不夠嚴謹，數據量也沒有達到誤差允許，但是切入的角度讓韓夢很有印象，兩個人曾經對此進行過深入的研究，論文發表在一本權威發行的學術雜志上，并且獲得相當大的關注，兩人因此結為好友，韓夢也發現了趙和欣非凡的才能。有傳言說兩人是戀人關系。

“這是最新的研究報告。”韓夢在報告封面輸入了解鎖密碼后把報告遞給她。

韓夢聽見趙和欣暗暗吸了口氣，然后趙和欣瞪著大眼睛看著他：“最后數據出來了嗎？”

“正在進行最后的研究，但基本上可以蓋棺定論了。”韓夢說。

趙和欣難以置信地又把報告看了一遍，最后還是絕望地把報告合上還給了韓夢，雙手捧著滾燙的咖啡杯，盡量讓熱氣熏到自己，但是她的雙手還是在顫抖。

“他們會怎么樣？”趙和欣的眼睛看著研究室玻璃墻另一面裝著實驗體的玻璃罐，她的視線焦點聚集在裝著一個男孩的玻璃罐上，“當局會怎么處理他們？”

韓夢沉默地搖搖頭，他自己心里也沒底。

“你還記得妖轉世投胎的三大步驟嗎？”韓夢問。

“這時候不是考試的時候……”

“說說看。”韓夢語氣依舊鎮定。

趙和欣把白色兜帽里露出的頭發撥回兜帽里，盡管她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問，但是他寧靜的瞳孔里發出的光是那么的平靜穩定。

“妖轉世三大步驟，第一，妖類需要具備轉世的能力，既進行涅槃并且成功完整地進行了涅槃，沒有被嚴重打擾，能夠成功破繭而出；第二，妖類需要獲得轉世點的具體坐標，坐標由點靈藥師事先在女性人類身上進行標記，該人類必須是不具有正常生育的能力和生育孩子的決心，所以點靈藥師基本上擔任婦科大夫一職；第三，妖在得到標記投胎到投胎點的女性體內，以人體為繭，修成人皮，重生為真正的人，過去的記憶也會在孕育過程中消失。”

“簡單地說，妖涅槃投胎后的人實際上是被人皮封印的妖。”韓夢輕聲低語。

“可以這么說。”趙和欣明白韓夢的意思了。就在報告里，以數據說明了兩天來所有的實驗體試驗得出的結果，那層人皮正在發生破裂，也就是說，妖氣的封印正在減弱，后果是她不能想象的，“當局會怎么做？殺了它們還是讓它們永遠沉睡？”

韓夢不動聲色，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南璜鬼穴一出事，這個問題便出現了……”

“不！”韓夢打斷她的話，“很早之前就開始了。”

“什么？”

“能夠檢測到明顯變化的是在53年前了，南璜鬼穴出事和此事是否有關系還沒辦法最終確定，科學只相信事實證據。”

“但是太巧合了，南璜鬼穴一出事，這個問題就變得明顯了，不是嗎？”

“不可否認，就像一劑催化劑，人皮的裂解一下子加快了幾倍。”

“到處都有涅槃后的妖轉世的人，人皮裂解，它們的妖性會覺醒吧？那樣子的話簡直太可怕了，它們的存在簡直就像是會思考的會法術的猛獸，人類的世界一定會陷入混亂。”一說到這里趙和欣的臉便漲得通紅。

“法術？我記得西方人已經證實了所有的超自然力本質上相同的，魔法和法術只是不同的稱呼而已，國際上通用的是魔法一詞吧？”

趙和欣被韓夢無厘頭的打斷顯得有些窩火，現在自己明明是在講很嚴肅的事，“不管怎么樣，你把報告遞交上去了嗎？”

“為什么？”

“啊？”趙和欣被韓夢突然的發問問的愣住了。

“為什么它們要涅槃為人？它們明明曾經只是動物，發生異變成為妖，既然可以做強大的動物為什么還要涅槃成沒有能力的人？”

片刻的沉默。

“我想……”趙和欣回答，“它們是想要告別弱肉強食的世界吧！”

韓夢突然像是被趙和欣惹笑了，“告別？”韓夢又突然止住笑容，“是加入吧？”

趙和欣被韓夢的語言嚇到了。

“它們根本不知道，會思考的人類比不會思考的動物要可怕要危險上萬倍。”韓夢的眼睛盯著裝滿實驗體的玻璃罐，眼睛里似乎射出白色的光，趙和欣怔怔地看著他，盡管年齡差距很小，但是在很多時候，韓夢給趙和欣帶來的是迷惑，她難以想象在韓夢的大腦里思考的到底是什么，他總是比她多思考至少兩步。

“南璜鬼穴……”她想，“到底怎么了？”

韓夢和趙和欣或許還不知道，在短短兩天內，一道厚實的城墻已經在南璜鬼穴的外圍建造起來，城墻由兩千名建筑魔法師耗費兩天不分晝夜建造出來，城墻完全陷入進南璜鬼穴松軟潮濕的外部沼澤泥里，在建造的時候，還在城墻里融入了大量的鉛，如果不這樣做，無法抗擊由于地煞震形成的結界造成的侵蝕現象。因為在兩天前，第一批到達南璜鬼穴的救援人員在跨進南璜鬼穴境內的一剎那，化作一副剔透堅硬的水晶像，其他人員可以看到他再也無法行動的身軀內部還在跳動的紅色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