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這一年,美術的課程也加多了,所以我們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畫室里度過的,聽著音樂揮舞著畫筆,時常感覺畫筆像是被音符帶動了,筆尖隨著樂譜一起一伏,所以作畫的風格就有了豪放派的稱呼。我喜歡畫畫,單純的喜歡,在作畫的時候可以什么都不用想,所有的心思都可以專注在那潔白的畫紙和有粗有細的線條上。我們從臨摹到寫實,從景物到人物,在那里調節著即將到來的高考的緊張氣氛。
那一天,大家都在專注地復習著。這時候,班導走了進來。
“欣然,來一下辦公室。”
看到欣然走出教室后,小姬緊張地問,“什么情況?”
“你不是消息通嗎,你都不知道我們怎么會知道呢。”小朋飛頭也沒抬地回了一句。
小姬好像沒聽到似得,仍然呆呆地看著教室門口,我知道他的心已經不在書上了。我拍拍了他:“行了,別緊張,等一會不就知道消息了嗎。”
沒過多久,欣然從辦公室回來了,雖然她在努力地強裝著跟個沒事人似得,但我相信所有人都看出來了,肯定有事發生。
那天下午我從教室出來準備回宿舍,路過辦公室的時候,聽到教務主任在和老班說著話,突然聽到了欣然兩個字,于是我停了下來想聽清楚。緊緊是幾分鐘的時間,我知道真的是大事不好了,我立馬跑向宿舍樓。
“小姬,小姬!”還沒到宿舍我就急忙喊了起來,沖進宿舍,見到大家都愕然地看著我,不明白一向沉穩的我怎么和小姬一個樣了。我顧不得別人,直盯著小姬,“欣然,欣然她,要回上海了。”我知道這句話對于小姬的重量。小姬聽完愣住了,幾秒后猛然沖了出去,我知道他要去找欣然。
“雨哥,怎么回事?”小朋飛急忙問。
“欣然的學籍還在上海,現在不是快要高考了嗎,她必須要返回學籍所在地參加高考。”我把辦公室里聽到的告訴了大家,聽完,大家都沉默了。自從兩年前,欣然轉到我們班開始,小姬就被這個來自上海的女孩征服了。只是沒想到,還是欣然先要離開了,盡管大家都知道畢業就是離別,但是還是難以接受這個現實,尤其是小姬。
傍晚,微風輕襲。小姬和欣然在操場上慢慢地走著。以前沒事的時候,他們也經常像現在這樣散步,只是這樣的機會以后可能都不會再有了。
“我要走了。”還是欣然先打破了沉默。
“恩。”平時話很多的小姬此時也變得寡言少語了。
“你...都沒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嗎?”欣然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子。
“欣然!”小姬逐漸放慢了腳步,落在后面。
“恩?”欣然轉過頭,看著他。
“我們以后還會再見面嗎?”小姬凝視著欣然。
“或許會吧。”欣然轉回頭繼續走著,她不肯定。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是怎樣的,會有什么事發生。
一周后的那一天,欣然要回上海了,同學們都為她送行。
欣然把頭發高高束起,發上結了一條橙色帶子,身上穿著一條橙色的連衣裙,腳著橙色平底皮鞋、白短襪。清爽可人。
“欣然,到了上海要給我們寫信啊!”耗子說
“記得好好參加高考哦“小朋飛說
“沒事的,雖然我去上海高考,但是我們還是在一起參加這場高考啊”欣然反而安慰著我們。
“欣然,多保重!”我說道
“GOODLUCK。”
不知誰說:“怎么小姬沒來?”
“怎么回事。”有人不滿地撇撇嘴。
欣然很遺憾。從始至終,她的目光從未間斷對候車室大門的注視。她希望出現奇跡,希望小姬帶著他一貫的微笑向她跑來。可是她失望了,她又氣又恨又想。雖然小姬一天到晚總是嘻嘻哈哈沒個正行似得,可是現在,欣然知道自己最想見的人就是小姬。
廣播里傳出:“請乘坐開往上海的……”
大家都戀戀不舍起來。欣然再次貪婪地向大門望去,終于她還是失望了。欣然轉身走去。
“快看。誰來了!”有人嚷道。大家隨著指著的方向望去,是小姬!大家迎上前去:“你真是千呼萬喚始出來啊!”
“啊,好浪漫啊,像拍電影似的,電影中就是這樣,男主角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出場!”耗子的話把大家都逗樂了。欣然和小姬也不好意思笑了。
“欣然,著這只紅帆送給你。”小姬手捧一只精致的小木船。
“真好看,謝謝。”
“到上海要來信啊!”
“第一個寫給你。”
小朋飛開玩笑:“欣然真是重色輕友啊!”
欣然和小姬相視而笑。
欣然滿意地向大家揮揮手上了車。
紅帆帶走了欣然,我唯有祝她一帆風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自己的選擇,他們將如何?我又將如何呢?
欣然就這樣離開了,帶著大家的祝福,帶著小姬的思念離開了。而有那么一段時間,小姬的時差是顛倒的,整天都是無精打采的。不過,沒用多久小姬就恢復了原態,因為美術高考的日子到來了,準備了近兩年的時間,終于可以上戰場了。
那一天,六輛大巴駛進校園,我們排著長隊全副武裝,在那些學弟學妹的祝福和吐槽中,鉆進了車里,前往考場。
走進主考學校X大的校園,那是我們向往的另一片天空。
美術考試分為素描畫和水粉畫,考試的主題素描人物像,水粉畫的主題是靜物寫實,這些早就練習了多次,心里也就有了一些把握。感覺就像是平常的一堂美術課似得,一切是那么的得心應手。放下畫筆,看了看時間,剛剛好,還有幾分鐘取畫的時間。
悲劇往往是在一帆風順的情況發生的。
也許太順利了,也許太得意了,看著自己剛完成的并且心里清楚得分不會低的畫卷,得意忘形了,還是疏忽了。我忘了老師的最后一句叮囑“在你們從畫板上取畫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不要將畫卷扯壞了”
為了固定畫紙在作畫的時候不要發生偏移,我們都是通過膠帶紙將畫紙的四角黏在畫板上的,兩年的準備,多日的磨練,毀在那一瞬間。
我站在考場的走廊上,俯首望去,滿是考生,我想他們現在的心情是解脫和期待,期待他們未知的分數,唯獨我已經知道了分數。畫紙壞了,我心里明白那意味著什么,我將與本科院校失之交臂了。原來提前知道答案并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那時那刻,真的有一種跳下去的沖動。多年之后我慶幸自己那時沒做傻事,否則我將失去的就不只是錄取通知書了。
美術考試就這樣結束了,在剩下來的三個月里我們主要做的就是復習文化考科目了。大多數時間都是我們在自主復習,輔導老師偶爾會過來看看有沒有要當面輔導的,所以那段時間,每個人都在忙乎著復習,累了就和同桌一起竊竊私語,因為大家都知道能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了。而我和蘇嚴之間傳遞的小紙條也變得頻繁了,還好都是通過小姬來傳遞的,換了別人說不定已經厭煩當我們的信使了。到了最后的時間,似乎已經沒有那么多的習題需要解決了,紙條上的內容也就逐漸變成了生活中的一些瑣事。那個時候才發現蘇嚴也是一個正常的地球人哦!
那一天下午休息時間,我和小姬在操場上打乒乓球,打累了就停下來休息。
“這些日子以來,你和蘇嚴都在聊些什么啊?”小姬坐到乒乓球桌上。
“瞎聊唄。”我看了看整個操場,待了三年,馬上要離開了。
“全班的男生,她就和你聊得最多哦。”小姬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
“要畢業了唄!”
“是啊,要畢業了!”一句畢業也勾起了小姬的無限感慨。
我們兩個看向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