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好了沒？不就是拿個筆記本嗎？至于磨磨蹭蹭那么慢嗎？”

“儲物柜備用鑰匙那么多，我不得一把一把的試啊。別說話，好好盯著外面，別讓人發現了。”

“那你快點。”

“呼，終于打開了。嗯……就是這一本，走。”

……

2015.2.14 周六晴

華燈初上，夜就這樣來了。悄無聲息，像極了突然流淌的眼淚，那么卑微，不為所知。起風了，有些壓抑，靜靜地坐在臺階上，突然有些想喝酒了，然后喝醉后對著空氣肆無忌憚的講一個故事。沒有觀眾，也沒有人在意，語速緩慢，描述一個平凡的不平淡。我聽到了蟬鳴，眼前走過三三兩兩或孤單或幸福的人，他們沿著操場的弧線，一圈，又一圈。月影朦朧，樹影婆娑，放一首節奏舒緩的歌，無關曲意，旋律悵然。時間教會我們萬事藏于心而不表于情，最錯的事，總在最對的時候發生……

……

天空烏云密布，暗無天日般籠罩在臨州大地上空，壓抑在大地上每個人的心口。

臨州一中，校園里像往常一樣，教室里認真的講課聲，還有操場上的喧鬧，回蕩在校園里的每一個角落。起風了，不知從哪里飛起一張紅了一角的書頁，飛啊飛，飛啊飛，最后飄進三樓的一間教室里，落在一個女生的書桌上。接著，一道高昂尖細的叫聲回蕩在空氣中。雷聲響起，豆大的雨點乒乒乓乓砸在窗戶上。

……

又是一個下雨的天氣，天空陰沉的讓人心底隱隱有些壓抑。突然，幾道閃電綻放在天際，接著悶雷聲滾滾響起，厚重的聲音傳蕩向大地，隨即空氣中傳來一片淅淅瀝瀝的雨聲。

坐在溫暖的教室里，我扭頭看向窗外，只見雨點像炒豆子一樣乒乒乓乓砸在玻璃上滑落，留下一道道淚痕，而新的雨點一如既往的像它們的前輩一樣飛蛾撲火般投入玻璃冰冷的懷抱，然后在它的懷抱里留下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印記。

或許是因為下雨的緣故，講臺上的老師停止了講課，讓學生們自習，這剛好方便了忙里偷閑的我。馬上就要高考了，像此刻這樣安心賞雨的空閑已經不多了。

其實我很享受此刻這樣悠閑的時光，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去想，只是單純的欣賞這入眼的景色，簡單而又純粹……

如果腦袋沒有被砸的話，我相信自己一定可以保持這份平和的心態直到下課鈴聲響起，只是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如果，總會有一些猝不及防的意外闖入你的生活，比如此刻掉落在我桌上的紙條。

講臺上，老師突然離開座椅站了起來，踱步走向教室里學生課桌間的過道。反應過來的我連忙翻開復習資料，快速把那個課桌上不大的紙團掩蓋到復習資料的書頁下面，然后右手轉著筆，看著資料上面的一道題做深思狀。

老師的腳步聲漸漸清晰可聞，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像小鹿亂撞一樣加快。屏住呼吸，我盡量使自己平靜下來，直到課本上突然出現一片擋住天花板上燈光的陰影，我知道老師此刻站到了我的課桌旁邊。煎熬的等待中，見那片陰影沒有絲毫消失的意思，我的一顆心越發的高懸。

“叮鈴鈴~”，下課鈴聲突然響起，課本上的那片陰影停頓后逐漸消失，直到耳邊傳來老師的那句“下課”，我松了口氣，原本高懸的心漸漸落地。目送著老師的身影出了教室，我頓時軟了下來，放下筆，整個人趴在課桌上。

“同學，剛才多謝你了，如果不是你幫忙的話，那個紙條就被老師看到了。謝謝，謝謝……”

剛趴在課桌上，耳邊突然傳來一個女生動聽的聲音。轉過頭，只見一張素潔精致的面孔出現在我眼前。因為剛轉來這個班級沒多久，所以面前這個女生我并不認識，事實上，這個班級里除了那個留著板寸頭的班長我能叫出名字外，其余人我根本連樣貌都沒有記住。不過說實話，此刻我面前的這個女生真的很漂亮，一雙明亮且深邃的眼眸，高挺嬌小的鼻梁，加上熾亮的燈光映射下那張白皙的面孔，一瞬間我有些失神。

“同學，同學，你沒事吧？”

耳邊再次傳來那個女生細膩的聲音，我回過神來，連忙挺直身板，合上復習資料，露出課桌上的那個核桃大小的白色紙團。

“謝謝！”那個女生很有禮貌的再次對我說道，伸手拿起課桌上那個紙團，放進她口袋里。

“我的數學筆記被舍友借走了，剛才老師讓做習題的時候有道題需要用到筆記，所以寫了張紙條想讓朋友還我筆記，沒想到砸到你了，抱歉……”見我的目光依舊看向她，那個女生開口向我解釋道。

“對了，你是叫蘇長安吧？前幾天從別的學校轉來的？你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謝書予，書本的書，給予的予，以后有什么事的話可以找我幫忙。”謝書予笑著伸出右手，看向我。

看著謝書予伸出的右手，我注視著她的眼睛點了點頭，算是對她剛才那些話的肯定，不過我并沒有配合她完成這個握手的禮節。面對一個自己并不熟悉的人，哪怕剛才發生了友誼產生前必要的交集，但也不足以讓我伸出自己的右手。從小到大，在我的認知里，還沒有什么法律或者道德上的約束明確要求我必須伸出右手配合。而且，從小到大我的朋友并不是很多，尤其是女生，更是少之又少。此刻面對這種情況，我承認自己有些不知所措，所以按照自己以往的習性，直接選擇了無視。

空氣中充滿了尷尬的味道，謝書予苦笑著收回右手，轉身回了她的座位。而我整個人也松懈下來，轉頭繼續欣賞窗外的雨景。

人生就像窗外的天氣，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是陽光明媚，還是大雨傾盆。而我們則是那片永遠只能被迫接受的大地，不管你是否已經準備好，它總會猝不及防的闖入你的生活，打破原本的寧靜。而我，就是那個被現實無情打破寧靜生活的可憐蟲。為了生活不被徹底摧毀，我來到了這里，度過我漫長生命里屬于高中的最后時光。

臨州是坐落在黃土高原上的一座很普通的小縣城，縣城不算繁華，卻也哺育了一方百姓，而我就生活在那座縣城里。縣城不是很大，騎上單車兩天時間差不多可以轉完小城的大街小巷。一條沒有名字的河流把整個縣城一分為二，而我家就在小河岸邊。記得很小的時候，那個時候每年夏天，總會有很多淘氣的小男孩跑去小河里抓魚，傍晚的時候走在街道上，偶爾還能聽到兩邊的住戶里傳出幾聲孩子的啼哭。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如果此刻臨州也在下雨，那么我想現在我應該是趴在家里的陽臺上，看著車窗外的雨景，而我那個粘人的妹妹會抱著她的泰迪熊站在我的身邊踮腳夠我的手掌，要我伸手抱她……可是此刻的我卻只能坐在教室里，看著窗外陌生的風景，在雙休日坐在教室里上課。

我現在就讀的這所學校是前年石州市新辦的一所名為龍鳳的實驗中學。我不明白，為什么會有學校一個月放一次假，其余的時間不是上課就是老師給學生們補課。因為我之前讀的那所學校是半個月休息一次，所以來到這所全封閉的寄宿制學校時我確實有些不適應。可是從周圍班里那些學生平日里的閑談中我得知，他們從高一剛入學時就是這樣，甚至他們高一時軍訓期間中秋節，學校都沒有放假，只是簡單停止了一天軍訓，讓學生們班級里自發的組織了一場簡單的中秋晚會。不過想到再有一個月就要高考了，我心里原本的不快也都釋然。想起那個男人和那個女人送我來這所學校時對我說的那些話，我深吸了口氣，緩緩平復著內心的壓抑。

這時，上課鈴聲剛好響起，我連忙收回目光，拿出前幾天的高考模擬試卷，安靜等待老師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