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仙蹤興德莊3
- 光塵:晉世神俠錄
- 孤名釣魚
- 5753字
- 2016-10-27 11:48:13
九月下旬的深秋山林,寒意漸濃。篝火的余燼尚泛著點點紅光,營地已歸于寧靜。縱情歌舞后的匈奴漢子們,帶著滿足的疲憊,沉入了各自的夢鄉(xiāng)。
夜色如墨,繁星如鉆,綴滿了深邃的天幕。秦毅躺在帳篷中,輾轉難眠,黃昏時那粲然一笑與林中漫步的情景,仍在心頭縈繞。他索性起身,披上外袍,悄然走出帳篷,踱步至營地邊緣一片稍遠的疏林。仰頭望去,浩瀚星河仿佛觸手可及,清冷的空氣滌蕩著胸中莫名的躁動。
“咦?沒想到你也喜歡看星星呀?”一個帶著幾分驚訝的清越聲音自身后響起,宛如林間清泉。
秦毅驀然回首。清冷的星光勾勒出一個婀娜的身影,正是呼延宛倩。她裹著那件淡緋色棉襖,氈帽的絨球在夜風中微顫。
“哎呀!”秦毅著實吃了一驚,快步走近,語氣帶著關切,“姑娘不好好歇息,怎么跑到這里來了?雖說醫(yī)官說無大礙,可多休養(yǎng)總是好的。”
宛倩仰起小巧的下巴,望著漫天星斗,不以為然道:“我精神著呢。你看,今夜星河璀璨,如此美景,你豈能一人獨享?”她眼眸映著星光,亮晶晶的。
“可我受永明重托……”秦毅話未說完,便被宛倩打斷。
“好啦好啦,”她走向不遠處一塊平坦的大石,“在這里坐下聊聊天豈不更好?”說著一邊從隨身布袋中取出一塊三尺長的薄氈皮,鋪在石頭上,然后向秦毅招招手,帶著不容拒絕的俏皮。
秦毅心中微動,無法抗拒這樣的邀請。在離她約半尺遠的石頭邊緣坐下,頓時感到一股暖意隔絕了石頭的冰涼。他不禁由衷贊道:“你想得真周到。”
宛倩攏了攏衣襟,輕聲道:“習慣了。我常愛獨自尋個僻靜角落發(fā)呆,行囊里便總備著它。”
秦毅心中恍然:“怪不得昨夜在左國城,會在那屋頂遇見你……”
“真有意思,”他側頭看她,“你們匈奴女子,都如你這般……有趣嗎?”
“怎么會?”宛倩也側過臉來,星輝映照著她的面龐,帶著一絲狡黠,“天底下只有一個呼延宛倩。從未聽誰說過,曾遇見過第二個如我這般的人。”她眼波流轉,看向秦毅,“難道……你見過?”
“哦,不,”秦毅忽然有些窘迫,下意識移開目光,“其實……我見過的女子本就不多。像這般……與一位姑娘單獨說話,更是少有。”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些,“你也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嘛。”
這時,宛倩的目光才真正落在秦毅臉上,那雙明亮的眸子帶著好奇,最終停在他隨意披散的烏黑長發(fā)上。“咦?”她輕呼一聲,“你竟然沒有束發(fā)髻?”
“呃……”秦毅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今晚圖個涼快,解開了而已。”
“哦——?按你們漢人那套繁文縟節(jié),被人看見袒露的發(fā)髻已算有失體統(tǒng)了,更不要說披頭散發(fā)了。”宛倩小巧的鼻尖微微一皺,“俠士真是不拘禮法的異類呢。”話語里帶著戲謔,卻并無惡意。
秦毅哭笑不得,只能無奈地干咳一聲:“咳,這……誰會料到這深更半夜的,還要……出來看星星呢?”
“哈哈!那倒也是!”宛倩被他這老實又無奈的樣子逗樂了,發(fā)出一串銀鈴般的輕笑。“這么一看,我才發(fā)現(xiàn)你的相貌,倒顯得英俊飄逸不少。”
秦毅一時有些受寵若驚,“哈哈,謝姑娘贊美!不過你發(fā)現(xiàn)的有點晚了。”
“哼,我不愛看男人的臉。每每不經(jīng)意瞧去,總發(fā)現(xiàn)他們目光灼灼地盯著我,實在討厭得緊!”
“哦……”秦毅了然地點點頭,大約明白了其中緣由。
“不過,”宛倩話鋒一轉,帶著點探究,“你既束發(fā),為何卻不見戴冠帽呢?就是那種有垂纓的小冠,我見許多游俠武士都戴的。”
“你說武弁垂纓冠?”秦毅問。
“對呀。”
“哦,”秦毅隨意地撥了下額前的碎發(fā),“戴著那東西,總覺頭頂壓著什么,拘束得很,不舒服。”
“唔……”宛倩歪著頭打量他,語氣里帶著點認真的評判,“如今我們匈奴的許多男兒也講究衣冠了。你這般相貌堂堂的漢家郎君,卻不束髻不戴冠,衣衫也……不甚講究,乍一看,倒顯得有幾分……嗯……落拓不羈?”她斟酌著用詞,眼底卻藏著一絲促狹。
這句話像根小刺,輕輕扎了秦毅一下。他立刻坐直了身體,有些激動地辯解道:“我本一介江湖浪子,何必學人作那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狀?何況!”他低頭扯了扯自己的粗布衣袍,“我雖衣著簡樸,卻非不修邊幅之人,時時沐浴更衣,何來‘落拓’之說?!”話一出口,才覺自己反應過激,面頰微熱。
“噗嗤——”宛倩忽然笑出聲來,眉眼彎彎,“瞧你急的!我逗你呢!就想試試你的性子如何,沒想到脾氣倒不小。”
“是嗎?”秦毅回想剛才,確實有些失態(tài),不禁啞然失笑,方才那點不快也煙消云散。
“對了,”宛倩的目光落在他交疊的手上,“我發(fā)現(xiàn)你怎么總愛握著左手腕呢?”
秦毅低頭一看,果然,自己的右手正緊握著左手腕。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松開手,笑了笑:“習慣罷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是自己緊張時無意識的動作。
“呵呵,”宛倩的注意力很快被別的東西吸引,她指了指秦毅腰間,“你這把劍,看上去很是不凡,能借我瞧瞧么?”
秦毅依言解下劍鞘,雙手遞了過去。
宛倩接過劍,借著星光仔細端詳。劍鞘古樸,抽出長劍,劍身在星光下流淌著內斂的寒芒。“真的很特別……”她指尖輕輕拂過光滑如鏡的劍身,上面隱約可見神秘的銀色暗紋流轉,劍刃薄如蟬翼,鋒銳逼人,竟找不到一絲細小的缺口或裂痕。“看似尋常,卻隱隱能感到一股內蘊的強大力量,仿佛沉睡的……嗯,某種靈物?”她嘖嘖稱奇。
“是嗎?多謝贊譽。”秦毅眼中閃過一絲暖意。
“它叫什么名字?”宛倩抬頭問。
“麟鳴。麒麟的麟,鳴叫的鳴。”秦毅答道。
“麒麟之鳴?”宛倩眼中亮起光彩,“好有王者氣象的名字!不過嘛,”她促狹地眨眨眼,“所謂的王者,不都是像我爹、像我?guī)熜帜菢樱彀逯鴤€臉,無趣得很?你可一點都不像。”
“哈哈,”秦毅朗聲笑道,“那是因為我本就不是什么王者啊!這劍是師父所賜,名字也是它原本就有的,與我何干?”
“你師父?”宛倩好奇追問,“那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了?”
“沒什么,”秦毅眼神微閃,輕描淡寫地撒了個小謊,“師父他老人家,也只是個尋常人罷了。”他隨即看向宛倩腰間的佩劍,“你的劍,可否也借我一觀?”
“當然。”宛倩爽快地解下自己的佩劍遞過去。
秦毅雙手接過,甫一入手,便覺一股清冽寒意。他緩緩抽出長劍,星光照耀下,劍身呈現(xiàn)出一種奇異的幽藍色澤,其上精雕細琢著金鳳銀龍相對盤旋的紋飾,華美異常,氣勢磅礴,仿佛真有龍鳳欲破劍而出,氣吞山河。“呀!”秦毅由衷贊嘆,“你這把劍才叫真正的漂亮!金鳳銀龍,雍容華貴,氣象萬千!只是……”他指尖輕觸劍脊,一股透骨的寒意傳來,“這劍氣,也未免太過森寒了些。”
“畢竟是取人性命的利器,可不是裝飾之物,”宛倩語氣平靜,“有這般殺氣,不正是它的本性么?”
“嗯,”秦毅點頭,目光落在劍尖下方、劍刃中央一處精心打磨過的弧形缺口上,“它的名字是……?”
“月缺劍。”宛倩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悠遠。
“月缺……”秦毅輕撫那輪宛如新月的弧形缺口,“是因為這里?”
“是啊,”宛倩仰首望向掛著一輪彎月的夜空,聲音輕得像嘆息,“月圓難求,月缺常在。人生……亦復如是。”一絲淡淡的失落縈繞在她的話語間。
“哎!”她忽然輕快地拍了下秦毅的肩膀,驚得他一顫,“你說,這天上的星星,為何只在夜里出現(xiàn)呢?”
秦毅定了定神,思索道:“嗯……自古只見日升月落,卻不見星辰起落。想來它們本就懸于天幕,亙古不動。只是晝間陽光太盛,掩蓋了它們的光芒,我們便看不見了。”他邊說,邊雙手將月缺劍恭敬地遞還給宛倩。
“那為何春夏秋冬,天上星辰的位置卻四季不同呢?”宛倩接過劍,追問道。
“這個嘛……”秦毅撓了撓頭,老實承認,“我就不知道了。”
“我告訴你一個傳說吧,”宛倩的眼中閃爍著講故事的光芒,“很久很久以前,天上的星星和太陽一樣,都是并列的諸神。他們共居于一個世界,一同守護著地上的生靈。但不知何時,宇宙間孕育出了一顆巨大無比、蘊藏著無窮力量的‘火靈珠’。傳說誰能得到這顆靈珠,誰就能成為主宰世界的最強之神。”
秦毅被故事吸引,專注地聽著。
“于是,為了爭奪靈珠,諸神之間爆發(fā)了曠日持久的戰(zhàn)爭。歷經(jīng)千百年的血戰(zhàn)與紛爭,最終,太陽神以無上神力奪得了火靈珠,登上了至高無上的神座。”宛倩的聲音帶著一絲神往,又有一絲悵惘,“然而,擁有最強力量的他,卻因此遭到了所有神祇的孤立與疏遠,被放逐到永恒的孤獨之中,與眾神永世隔絕。這,便是星星只在夜晚出現(xiàn)的緣由——那是眾神避開太陽神光輝的時刻。但眾神又必須遵從太陽神的意志,向凡人傳達他的神諭,所以才會隨著四季流轉,變換星位,呈現(xiàn)出不同的星象……”
她話音未落,一道極其耀眼的光痕驟然撕開深沉的夜幕,自天際一端急速滑向另一端,瞬間點亮了半個蒼穹!
“快看!流星!”宛倩激動地跳了起來,指著天邊大喊。
“啊!”秦毅也瞬間被這天地間的奇景攫住了心神,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目睹那顆璀璨的星辰拖著長長的光尾,燃燒著劃過天際,最終消失在無垠的黑暗中。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撼與興奮涌上心頭,“我……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待光芒徹底消逝,秦毅才收回目光,帶著笑意看向宛倩:“按你方才那個傳說,這流星又該作何解釋呢?”
宛倩歪著頭,星眸閃爍,沉吟片刻道:“嗯……或許,神也是有壽命的吧?衰老的神明,最終也會隕落……”
“哦?”秦毅若有所思,“聽起來……倒也有幾分道理。”
“那你相信這傳說嗎?”宛倩追問。
秦毅搖搖頭:“我不信鬼神。傳說終究是人們心之所向,編織出來的故事罷了。”
“可故事也不會憑空而生呀!”宛倩不服氣。
“那……這傳說的依據(jù)何在呢?”秦毅笑著反問。
“依據(jù)就是……”宛倩一時語塞,有些懊惱地嘟起嘴,搖了搖頭,“哎呀,那么久遠的傳說,我哪里記得住所有細節(jié)嘛!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她重新坐下,換了個話題,眼中帶著好奇的光,“我想問你,當年你隨永明師兄從軍之時,可有什么有趣的故事?講來聽聽?”
“這個嘛,”秦毅看著宛倩充滿期待的大眼睛,“說來話長,你真的想聽?”
宛倩用力點了點頭。秦毅便不再推辭,清了清嗓子,將思緒拉回了那段烽火歲月。從他如何投奔征西大軍,如何在軍中結識劉曜,講到軍中袍澤的豪情義氣、征戰(zhàn)沙場的艱辛與熱血,再到那位剛烈忠勇的周處將軍如何力戰(zhàn)殉國……那些鐵馬金戈、蕩氣回腸的往事,聽得宛倩心馳神往,如癡如醉。
“原來你的表字‘巨峰’,是那位周將軍所賜啊。”聽完長長的一段故事,宛倩感慨道。
“是啊,”秦毅眼中閃過一絲追憶,“周將軍見我那時漂泊無定,胸無大志,便為我取了此字。意在激勵我立下凌云之志,如山岳般巍然屹立,堅韌不倒。”
“那位周將軍,真是個頂天立地的好人。”宛倩由衷敬佩,“師兄也常提起他,多是贊嘆其勇烈忠義。但像他年少時那般荒唐任性的往事,師兄卻從不曾提起。今日聽你講來,真真是……令人忍俊不禁!”她想到周處年少時的糗事,忍不住掩口輕笑。
“這些事,”秦毅連忙壓低聲音,帶著幾分懇求,“你千萬莫要在永明面前提起。否則,他非得找我拼命不可!”
“知道啦,放心!”宛倩俏皮地眨眨眼,“我才懶得去招惹那個整天板著臉、老氣橫秋的小老頭呢!”
“永明如今是沉穩(wěn)持重了許多,”秦毅正色道,“這對男兒來說,是好事。等你再長大些,或許就明白了。”
“什么嘛!”宛倩不滿地抗議,“人家已經(jīng)十六歲了!”
“好好,”秦毅失笑,“可永明幼年失怙,與我境遇相似,甚至更早嘗盡人間冷暖,自然比同齡人更懂世情。”他想到自己身世更慘,卻總存著幾分樂天,以致于常顯得不夠穩(wěn)重,“他胸有丘壑,文武兼修,將來必成大器。論起才學,我是遠遠不及他的。”
“我才五歲便沒了母親……”宛倩聞言,也低低嘆息一聲,眼中掠過一絲黯然,“唉,看來兒時不幸的,又何止你們二人?罷了,不說這些了。”她甩甩頭,似乎想甩掉那點愁緒,重新看向秦毅,眼中帶著欣賞,“說說你吧。你是個真正的劍客,對嗎?我父親生平最欣賞劍術超絕、品性高潔的劍客。他老人家若見了你,定會十分歡喜。”
“我對令尊大人也仰慕已久,”秦毅肅然道,“貴為興德莊之主,聲名遠播。若能有幸得見,實乃秦某之幸。”
話音未落,宛倩忽然掩口,輕輕地咳了幾聲。
“怎么了?”秦毅立刻關切地問,“可是夜風寒涼?”
“無妨,”宛倩擺擺手,聲音依舊清亮,“只是喉嚨有些發(fā)癢罷了。小時候確實多病,但這些年勤練武藝,身子骨早已不同往日了。”
“只是……”秦毅雖不舍這難得的獨處時光,更擔心她的身體,“時候確實不早了,更深露重,不如……”他話未說完,意思已明。
“嗯,也好。”宛倩善解人意地點點頭,站起身來。
兩人并肩,踩著林間松軟的落葉和偶爾的坑洼,朝著營地方向緩緩走去。星光下,樹影婆娑。
忽然,宛倩腳下似乎被什么絆了一下,“哎呀!”一聲輕呼,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去。
秦毅眼疾手快,幾乎是本能地伸出有力的手臂,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她的胳膊。“小心!”
宛倩借力站穩(wěn),回頭朝他嫣然一笑,眼中并無驚慌:“多謝啦。”
“舉手之勞。”秦毅松開手,指尖仿佛還殘留著她臂上傳來的微涼觸感。
“說實話,”宛倩一邊繼續(xù)走著,一邊側頭看他,目光落在他腰間的麟鳴劍上,“你的劍術……真的很厲害。”
“尚可,尚可。”受到她如此直接的夸贊,秦毅心中不由泛起一絲得意,嘴上卻謙遜著。
“那……”宛倩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正對著他,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改日能與我切磋一番么?”她的語氣帶著挑戰(zhàn)的意味。
這突如其來的邀約讓秦毅措手不及,一時語塞:“這……不敢……”
“哈!”宛倩像是早有所料,故意揚起下巴,帶著點小小的挑釁,“就知道你會怕!不敢便罷了!”
秦毅被她這激將法弄得頗有些尷尬,可看著眼前這張在星光下顯得格外生動明媚的臉龐,哪里生得出半分氣惱?即便只是切磋,他也實在無法想象自己對她拔劍相向的場景。他無奈地笑了笑,語氣溫和卻堅定:“此刻誠然不敢。日后……或許未必。”
“哼!”宛倩聽出他話中隱含的退讓,卻佯裝不滿,“我雖是女子,卻自認劍術不輸男兒。你這話,可是瞧不起人?待我回莊后好生休養(yǎng)幾日,精神完足時,再與你好好比試一場,如何?”她目光灼灼,帶著不容拒絕的堅持。
秦毅看著她認真的模樣,心知避無可避,只得苦笑著應承道:“好……待姑娘痊愈,秦某隨時恭候指教!”
宛倩這才展露出滿意的笑容,如同冰雪初融,春花綻放。她轉身,輕盈地朝著自己的小帳篷走去,留下一句清脆的道別:“明天見!”
她的背影在星輝下翩然遠去,淡緋色的衣袂微揚,宛如一只在夜色中悄然飛舞的彩蝶,靈動而美好。
秦毅站在原地,目送她消失在帳篷門簾之后。重新躺回自己的鋪位,一個時辰過去,他卻依然毫無睡意。腦海中,那只“彩蝶”揮之不去,在寂靜的黑暗里翩翩起舞,每一次振翅都牽動著他的心弦。他閉上眼,眼前仿佛依舊能看到那斑斕的色彩,心底反復回蕩著一個無聲的贊嘆:“真是……美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