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剛蒙蒙亮，咚咚……莊泉興敲著女兒的房門，大叫：彩云，你媽病了。

莊彩云忙穿衣起身趕去，只見媽肚子痛得直打滾，還發著高燒……小東聞聲也趕了來，忙張羅著送醫院。

張秀珍抓住女兒的手眼淚汪汪說：彩云，我得去上班那。

媽，看病要緊，莊彩云說。

我有保潔區，一天不掃垃圾就要積出來，成何體統？張秀珍為難說。

你可以打電話去讓公司老板找人代嘛，莊彩云提醒。

我已打了電話，老板說沒人手，要我自己想法……張秀珍有氣無力說。

莊彩云打了個寒戰，若有所思說：媽，說來說去你是念念不忘要我去代你。

張秀珍謙虛說：不就是一天嘛，反正以前我有急事時，你已代過我，熟門熟路。

莊彩云再也推不了，忙吃了父親已燒好的早飯，踏起了母親的清潔車就走。莊泉興也得去上班，只得由莊小東送奶奶去醫院。

莊彩云來到母親的承包路段就吐了吐舌頭，垃圾特別是白色污染真多，她忙用大掃帚拼命地掃，好不容易掃光了，可現在的學生及上班的青年人早晨家中基本上不吃東西，而是買了小吃邊走邊吃，把食品盒、尼龍袋、豆漿罐、八寶粥罐、牛奶盒……丟得一地。

條件好了，都不知道節約了，有些人吃了一半甚至只吃了幾口就一丟，有兩個學生還邊走邊講著，一個說，我吃了早飯母親還塞給我雞蛋餅，我實在吃不下。說罷就往地上一丟，還踏上一腳。另一個說：我吃得飽飽的，奶奶還塞給我蛋糕，要我在路上吃。說罷他也把蛋糕一丟。浪費極大。她往后一看又有了許多垃圾，她只得返回去繼續掃。等學生及上班族過后，莊彩云想松松手，可一些過路人嘴也不空，瓜皮果殼、飲料罐、瓜子殼、糖紙、香煙頭、香煙盒也到處亂扔，她又只得繼續清掃。突然前方響起爆竹鞭炮聲，原來是一店面開張之喜，燃放過后留下了一片垃圾，她又只得急忙去清掃。

莊彩云忙得不亦樂乎，忽聽有幾個過路人邊走邊談論，甲：干清潔工薪底，骯臟，讓人看不起；乙：睜眼看，干清潔工的都是五十幾、六十幾歲的人，她四十左右就來干清潔工，未免太寒酸了，窩囊；丙：我們那兒有一個小伙子找對象，可談了幾個，女方都嫌他母親是清潔工太臟，地位太低而吹了，兒女成家前來當清潔工簡直是害小輩；丁：有一個姑娘見到母親用棒過垃圾的手回家做飯，她連飯也吃不下，她常與母親吵架……

聽著莊彩云比刀割還難受，眼淚不由自主滾了下來。

一上午忙得不可開交，連喘息的時間也沒有，還與摩托車及汽車發生了小摩擦，腿上有幾處傷痕。中午只得趕回家去吃了點熱冷粥，吃好后坐下來在傷口上搽了些碘酒及紅藥水，消了毒，停下來眼睛就閉上去了，她打了個盹又急急趕去清掃承包區。

莊彩云掃了一天馬路，腰酸背疼全身乏力，下班后停好清潔車后忙沖到房中，倒頭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莊泉興下班回家，家中無人，見餐桌上有一張紙，他忙拿起讀著：

爺爺、媽：奶奶需要住院，我回家拿了些日用品，只能留在醫院服侍奶奶了，奶奶想吃粥，晚飯就由你們送粥來。病房是202。

小東留言

莊泉興看完后忙喊：彩云、彩云。可喊了幾聲沒人應。女兒的房門敞開，他朝里一望，見女兒熟睡，心想她長期不干體力勞動，今天干了一天一定累壞了。他也就沒有去驚醒女兒，只得自己燒晚飯。為了方便他只得全部煲了粥。煲好了粥，他只得站在女兒房門口喊：彩云，吃晚飯了。

莊彩云睡得像死豬，他只得走了進去，故意把聲音搞大，當當當腳踩著木質地板，莊彩云才被驚醒。她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急忙下床，睡眼惺忪走出了房。父親已經給她盛好了粥，她忙走到餐桌旁，剛下班回家，因實在乏力，只想睡覺，無暇顧及其他，這時她才發現了桌上那張小東的留言紙。然后她忙吃了兩碗粥，就拎起父親已準備好的裝有晚飯的一只環衛包，就徑直往外走，進了車庫開起上班時用的電動車，急匆匆趕往醫院。

趕到病房只見母親正吊點滴，莊小東坐在病床旁陪她。莊彩云不好意思說：我來晚了。莊小東把病床搖了起來，莊彩云忙拿出保暖好的二杯粥，一杯傳給小東，另一杯她用湯匙喂給母親吃。

倆人都吃好晚飯后，莊小東告訴母親，奶奶得的是腎結石，慢性病，要耐心吃藥排石，醫生囑咐，起碼要一個月不能干活……

莊彩云聽后一驚，噘起嘴說：媽，你就請病假吧。

我是外包工，病假沒有錢，張秀珍說。

莊彩云乘機進諫：你干脆就退。

張秀珍卻發火：你說話輕飄飄，你不想想，你丈夫看病及小東上大學家底已空，加上如今你們沒有工作，小東成家還急需錢，咱家能少了這份工資嗎？

莊彩云幾乎要哭出來：媽，這事我實在干不了。

老板說你了嗎？

不但沒說我，還夸我手腳比你麻利，代替得好，還說歡迎我長期代替，與你唱一個調，可我不能領這情，這活實在臟實在苦，還要吃灰塵，還有危險性，還有人冷嘲熱諷，冷粥冷飯好吃，灰塵及冷言冷語卻難受，一天、二天我還能咬緊牙關，代替一個月我也會病倒，莊彩云嘆氣說。

張秀珍語重心長：冷言冷語好像一陣風，吹過就無影無蹤；萬事開頭難，換樣活換樣骨頭，這是一個適應的過程；世上只有陳糧沒有陳氣力，疲勞了睡一夜明天力氣又會來，越干力氣會越大。

總之我不干！莊彩云固執己見。

不就是一個月嗎？難道非要我跪下來求你不成？張秀珍發火，猛地從被窩中坐了起來，要做下跪狀。

莊彩云一下撲倒在母親懷中，說：媽，你千萬不能跪，我去，我去。

倆人擁抱。

逼上梁山，莊彩云硬著頭皮去當清潔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