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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142評論

第1章 花店

“叮”的一聲響,玻璃門自動打開,李茜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全然忘記了擁擠的店堂,擺設(shè)已經(jīng)逼到門的左右,就這么跨了一大步,一只白色的瓷花瓶晃了幾晃,應(yīng)聲倒地,隨著她懊惱的驚呼,收銀臺內(nèi)側(cè)傳來柔和的詢問聲。

“茜兒,做什么這么慌慌張張的?”

李茜急忙俯身扶起那只花瓶,所幸沒有破,一如既往的泛著均勻的白玉光,她暗舒了口氣,抬起頭來,看到了老板娘蘇曼芝關(guān)切的面龐。

“哎呀,差點沒把我嚇?biāo)馈!崩钴缗闹⒏Χǖ男馗_始細說。

原來她剛才去木槿酒吧送花,遇到個喝得半醉的日本老頭誤將她當(dāng)成了小姐,攔住她毛手毛腳。

“幸虧有個先生路過給我解了圍,不然真不知道該怎么辦好呢。”

李茜天生膽小,此刻更是蒼白著圓臉,雙目顯露出驚懼,微紅的面頰上幾粒淡栗色的雀斑愈加明顯。

曼芝聽說,也皺起了眉頭,八點還沒到,怎么現(xiàn)在的酒吧開市這樣早?

夏天的傍晚,天光褪得遲,此時尚有些許朦朧的亮。

“下次再有這么晚的生意,讓小三去得了。”曼芝思忖著說。

小三是男孩,平時有活就過來搬搬弄弄,屬于鐘點工。

李茜在水池邊洗著手,置若罔聞,只聽到嘩嘩的水聲,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店堂內(nèi)冷氣呼呼的吹著,時而有用過晚餐的客人進來瞧上一瞧,買客并不多,叮叮的鈴聲卻異常熱鬧。

曼芝細細的算完了一天的帳,把簿子又從頭到尾翻看了一遍,并沒有多少頁,這店是過了新年剛開張的,才半年的功夫,鮮花的生意屬于慢熱型,要靠好的口碑吸引住回頭客才做得下去。穩(wěn)妥起見,她的花鋪除了鮮花,兼售綠色小盆景,干花以及各種惹人憐愛的家居飾品,陳列在兩壁的墻上,把狹小的空間點綴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模蒙砥渲校喼比缬巫咴诨ㄩg,不由人的心情不好起來。

合上賬本,曼芝說:“今天就到這兒吧。”

李茜“哎”了一聲,起身拾掇。

這邊曼芝開始關(guān)電腦,鎖抽屜,等兩人退出漆黑的店堂,立刻就融入了夏夜的窒悶里,好像兩支剛從冰箱里取出的冰棍,汩汩的冒著白氣兒,迅速的溶化起來。

街上燈火通明,人群穿流不息,是另一種生活的開始。

李茜跟她道了別,匆匆趕去附近的公車站。曼芝鎖好門,又朝隔著防盜網(wǎng)的店內(nèi)望了一眼,在街燈的反襯下,里面的物事影影綽綽的,只看得見一個輪廓,她的眼里溢出一絲滿足。

當(dāng)初看中這個門面,一來便宜,這里是近郊,同樣的價格,若在市中心大約只能租到1/3的面積;二來這店鋪緊倚著的是一個規(guī)模不小的豪華居民區(qū),無論品味還是消費觀念應(yīng)該都不會差;三則這里的配套設(shè)施和交通都已經(jīng)很全備且發(fā)達了,跟小區(qū)店鋪一條街之隔的對岸,是綿延近一公里的美食街。整個地塊,呈蓄勢待發(fā)狀,她慶幸自己及時占有了一席之地。

轉(zhuǎn)過身,眼里又完全換了另外一副神色,因為想到了家,她的腳步也開始匆忙起來。

小跑著到了停車場,把車倒出來,轉(zhuǎn)彎,入街,很快消失在車流里。

回到家剛好八點半,樓下的客廳空無一人,只在玄關(guān)處留了一盞燈,散發(fā)著淡淡的橘光。

換了鞋,曼芝躡手躡腳的步上樓梯,申玉芳的房里傳來女兒邵萌萌唧唧刮刮的說話聲,一定是在看電視。

她沒進去,先回自己房間洗了個澡,才轉(zhuǎn)回來。

一推門,萌萌立刻發(fā)出歡樂的尖叫,旋即從床上赤著腳跳下來,撲到她懷里,被曼芝一把抱起。

“慢著點兒,別摔了。”申玉芳嗔道,又問:“邵云還沒回來?”

“嗯。”曼芝低低的答了一聲,臉上掛著笑,任由女兒吊住自己的脖頸,對申玉芳說:“媽,那我?guī)胤浚苍缧┧伞!?

申玉芳點點頭,但仍然站起來,隨著她們朝外走。

“萌萌今天在幼兒園里乖不乖?”曼芝將嘴俯在女兒的耳朵邊輕輕的問。

“乖的,我沒有哭。”上中班的萌萌飛快的說道,兀自將臉埋在母親肩上,此地?zé)o銀三百兩。

申玉芳對曼芝使了個眼色,她即刻心領(lǐng)神會,感激的對申玉芳笑了笑,孩子一直是申玉芳在幫忙帶著的。

萌萌偎在母親懷里,困倦便席卷上來,但等曼芝把她放到床上,她卻又醒了。

“媽媽,你別走。”她嘟起嘴拉著曼芝不放手。

“傻孩子,我馬上回來。”曼芝說著,看她不舍的樣子,心里又有點酸楚。

等重新上床,發(fā)現(xiàn)萌萌一直趴在床邊繞有興趣的端詳擺在地板上的小痰盂,那是曼芝伺候她晚上小解用的。

曼芝掀開薄毯躺進去,邊問:“你看痰盂做什么?”

“媽媽,我覺得它都不像個痰盂了。”

“那象什么?”

“象個茶壺。”

曼芝噗哧一樂,說:“要不要給你喝?”

萌萌嘻笑著搖頭,身子一滾就躲開了。

關(guān)了燈,母女倆又說了一會兒話,萌萌很快睡著,呼吸均勻。

躺在黑暗里的曼芝始終似睡非睡,直到聽見門外的走廊上傳來些微凌亂的腳步聲,緊接著是咔噠一聲門鎖合上的聲音,之后又是死一般的寂靜。

曼芝聽了一會兒,無聲的嘆了口氣,終于偏過頭,沉沉的睡去。

早上,曼芝被萌萌一陣清脆的笑聲鬧醒,睜開眼睛,卻看到邵云正將臉去蹭萌萌的面頰,萌萌稚嫩的皮膚受不了他的胡茬,用小手拼命的推父親,嘴里嚷道:“爸爸走開,好癢!”

邵云不甘心,湊上去使勁親了一口,才道:“好,爸爸這就去刮胡子。”

曼芝翻身下床,兩只腳在地上搗拖鞋,眼里還殘留著一些惺忪的睡意,“都這會兒了,怎么還沒去公司?”

邵云是公司的副總,平常忙得腳不沾地,哪曾有過這樣悠閑的清晨。

邵云眼睛盯住女兒,眼里滿是寵溺,話卻是對曼芝說的,有些硬冷,“今天不去公司。”

曼芝正往衣柜處去找衣服,聽他這樣一說,手便頓住了,回頭望著他問:“怎么回事?”

邵云有點不耐煩,“休息休息不可以嗎?”沒等曼芝再問,就抱了萌萌往房間外走。

曼芝心一冷,牙齒微微一咬下唇,接著找衣服。

自從她不顧邵云的反對,執(zhí)意開了這家花店,兩人之間的話就更少了,經(jīng)常連面都見不著。邵云是一直要求曼芝將重心放在孩子身上的。

洗漱完畢下了樓,申玉芳,邵云,萌萌都在用早餐。

萌萌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東張西望,看見曼芝,立刻叫起來,“媽媽,坐我這邊來。”

曼芝笑吟吟的走過去,傍著她坐下,六歲的女孩已經(jīng)很有審美力了,嘖嘖的贊嘆著:“媽媽今天真漂亮。”

曼芝穿了件黑色的短袖齊膝連衣裙,剪裁和式樣都簡單,只在胸前有一小條黑色的金屬圓片點綴著,黑白分明,更襯出她如雪般明麗的肌膚。

申玉芳在對面笑道:“你媽媽哪天不漂亮呀?”

邵云飛快的掃了曼芝一眼,神色復(fù)雜,低頭去喝一杯牛奶。

飯桌上依舊是萌萌的話最多,哪怕嘴里塞著面包,也不肯放棄說話的權(quán)利。

“媽媽,我們上英語課,如果想小便,老師不許我們說要噓噓,要說‘may I go pipi?’如果老師說no,就不能去,如果老師說pls就可以去。”

大家聽了都笑,萌萌上的是雙語幼兒園,每周會有四天教英語。

曼芝摸了摸她的頭,問:“那你有沒有照老師說的做呢?”

“當(dāng)然有啦,vivi老師只要一提問,我都舉手的,還獎到了一顆五角星呢。”萌萌很得意,她嘴里的vivi老師姓朱,英文名叫vivian,但小孩子不會讀后綴音,常常省略掉了。

曼芝開家長會的時候見過她,很和藹的一個女孩子,難怪萌萌經(jīng)常提到她。

“我們小朋友最喜歡vivi老師了,每次vivi老師來,我們都很激動的。”

申玉芳不得不提醒,“萌萌,快點吃吧,不然真要遲到了。”

萌萌這才“哦”了一聲,埋頭大口的吃東西,遲到是要扣五角星的,那是件相當(dāng)嚴(yán)重的事情。

吃完了,曼芝幫萌萌清理了一下小貓臉,再給她將小書包背上。

邵云說:“媽,今天我送萌萌去上學(xué)吧。”

他母親聽了點頭說:“也好。”

萌萌大叫著反對,“不要,我要媽媽送。”

申玉芳做了個生氣的表情,“你還想象上次那樣抓著媽媽的衣角不松手是不是?”

萌萌拼命的搖頭,“不會的,不會的,我保證這次不哭。”

曼芝心軟下來,說:“那就我送一趟吧。”

邵云皺起眉頭道:“你添什么亂?一會兒再鬧得不可收拾怎么辦?”

曼芝被堵了一下,只得不吭聲了。

萌萌眼看快到手的希望就這么輕易破滅了,到底還是哭鬧了一回,最后在曼芝的勸說下才憋著委屈,淚汪汪的跟邵云出了門。

曼芝在門口回過身來,見申玉芳正瞧著自己,便朝她笑了笑,自己都覺得牽強。

申玉芳似是勸慰的說:“你別怪他,他心里不痛快。”明知這樣的安慰蒼白無力。

曼芝去玄關(guān)處換鞋,若無其事的說:“怎么會。”

申玉芳又道:“我聽說他叔叔要調(diào)他去外省的分公司干一年。”

曼芝“哦”了一聲,腦筋迅速的轉(zhuǎn)了幾轉(zhuǎn),有好幾個念頭同時蹦到腦子里,但終于搖了搖頭,放棄了,依舊穿她的鞋子。

鞋跟和鞋帶子都細細的,看起來象走鋼絲,仿佛隨時會摔下來,她把腳套進去,系牢了縛帶,站起來,小心的踏出去兩步,站穩(wěn)了,那絲飄飄蕩蕩的不安也就淡去了,她是個穩(wěn)得住自己的人。

曼竹去車庫取車,剛轉(zhuǎn)到門口,就聽見后面匆匆的腳步聲和喘息聲,回過頭去看,原來是邵雷。

“大嫂,等等我。”邵雷說話間就已經(jīng)跑到她前面。

“你今天也休息嗎?”曼芝不知怎地就打趣起他來。

邵雷比邵云小了六歲,剛研究生畢業(yè),雖然在邵氏當(dāng)著差,舉手投足間還是有些學(xué)生的稚氣,曼芝只比他大了兩歲,卻要老成許多,邵雷很敬重這位大嫂,有了難題,不找哥哥,反而來找曼芝。邵云的性子脾氣比較急躁,幾句話不和就會給人臉色看。

邵雷跟他哥哥一樣有張瘦削的臉,輪廓分明,只是邵云的臉顯得微黑,嘴唇單薄,一雙丹鳳眼微瞇起來看人時總有些攝人心魄的感覺。邵雷則比哥哥白凈許多,眼睛大而清亮,仿佛心里存不住東西,所有的心思都一股腦兒倒到眼睛里去了。

此刻,他拂了拂后腦勺,靦腆的一笑,“我正要和你說這個事呢,我的車昨天晚上拋錨了,還在修,你方便送我去公司嗎?”他知道曼芝去花店肯定要先經(jīng)過邵氏集團的。

曼芝晃了晃手里的車鑰匙,說:“當(dāng)然可以,只要你別嫌棄我的車。”

曼芝開了花店后買了輛皮卡,后面是敞開的車斗,被邵云譏諷過幾回,她自己并不在乎這些,覺得這車載人拉貨皆宜,實用得很。

她鉆進了車庫,聽到邵雷在她身后大聲說:“是車就行。”不覺微微的笑了,這位小叔子要比自己的丈夫與她更合得來。

兩人坐在車?yán)铮劾兹滩蛔≌f:“真不好意思呃,不會耽誤你的生意罷?”

曼芝笑說:“上了班,到底不一樣了,也懂得客氣了。”

邵雷呵呵的笑。

曼芝又說:“早上沒什么生意,再說幫工會先去開門的。”

邵雷點著頭,“最近生意好嗎?”

“現(xiàn)在淡季,不怎么好,只能慢慢來。”

邵雷聽了,也沒說什么安慰的話,曼芝開這店純屬解悶,并不指望它發(fā)財。

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說:“大哥告訴你了罷,二叔想讓他去N市的分公司做總經(jīng)理,至少要一年。”

曼芝剛才已經(jīng)從申玉芳那里聽說了,不再驚奇,只淡淡的回了句:“我知道了。”從邵雷提出搭車開始,曼芝就明白他真正的意圖是想跟自己談這個。

邵雷見她神色從容,以為他們已經(jīng)商量好了主意,追問道:“那大哥去還是不去?”

曼芝手握著方向盤專注的望定前方,沉默了數(shù)秒,才轉(zhuǎn)過臉來,歉然的對他一笑:“我也不知道。”

邵雷呆了一呆,想到昨天邵云在會上剛一聽到這個提議就全然不顧二叔的顏面,面色鐵青拂袖而去的場面,忖量著這事哪是一時半會兒解決得了的。

“大嫂,……你是什么意見?”

曼芝嘆了口氣,“我的意見重要嗎?就是說了,你哥也不見得會聽。”

邵雷有點窘,他始終不明白哥哥為什么那么厭棄大嫂,曼芝溫柔賢淑,從認識她開始,邵雷就沒見她對誰發(fā)過脾氣,即使她不是哥哥的最愛,但既然娶了她,為什么不能善待她?

曼芝察覺了邵雷的拘束,反倒替他解圍,“放心吧,這事你哥會處理好的。”

邵雷見她神色自若,便放了心,忍不住接著說下去,“很多人都猜二叔這樣做,是給他未來的女婿掃平障礙。”

曼芝笑了笑,問:“你覺得是這樣嗎?”

邵雷坦言,“我也認為有這種可能。”嘆了口氣又道:“也難怪大哥不高興,如果他沒出事,現(xiàn)在二叔的位子就是他的。這次二叔如果剛愎自用的話,只怕大哥一怒之下要另立門戶去了。”話音剛落,就自悔失言。

曼芝只當(dāng)沒感到他的尷尬,幽然道:“別人這么想也罷了,咱們自己可不能亂。這些年如果沒有二叔撐著公司,邵氏怎么可能走到今天。如果你哥帶著股份離開邵氏,只怕正中一些人的下懷。”

邵雷聽得心驚,但他相信曼芝的判斷,她在邵氏供職四年,深得二叔邵俊邦的賞識,對邵氏可謂了如指掌。

曼芝覺得自己今天說得有點太多了,沒必要再談下去,于是轉(zhuǎn)了個話題說:“什么時候帶上官小姐一起過來花店玩,她上回來家里吃飯就嚷著要去看,怎么又沒有音了?”

上官琳是邵雷的女朋友,兩人交往了半年,感情篤定。

邵雷立刻說:“好的,我原來是怕她一去就擾得你不好做事,所以她提了幾次也沒同意。”

曼芝笑說:“你這不是見外了?將來她遲早要進咱家的門,現(xiàn)在關(guān)系處好了比什么都強呢。”

邵雷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說:“她倒是一直在我跟前夸你的。”

曼芝拿笑眼瞥他,待要再說笑幾句,已經(jīng)到了邵氏門口,于是放了邵雷下去。

門口的一個保安姓鄭,是認得曼芝的,此時見了,很殷勤的透過窗戶大聲的和她打招呼,曼芝頓時有了親切的意味,畢竟從前,她一直在這里進進出出的。雖然他也許只是對邵太太熱情,而不是她本人。

曼芝坐在花店近門處,手上帶了厚厚的橡膠手套,正用剪刀修理著一批新到的玫瑰。

拉拉扎扎帶刺的枝葉紛紛落地,不多時,地上就積累了一大堆。

“茜兒,先去扔掉一些吧。”她扭頭吩咐李茜。

李茜提了垃圾袋過來,曼芝幫她將殘枝抓進去,直到滿滿一袋。

天氣異常的炎熱,焦灼的日頭下,車輛緩慢的流動,連偶爾經(jīng)過的行人也都眉頭微皺,匆匆而過。曼芝從容的坐在空調(diào)間里做事,薄薄的一層玻璃,儼然隔出兩個世界,門外流過的光和熱都與她無關(guān)。

曼芝的心思飄了幾飄,到底還是轉(zhuǎn)到邵云的事上去了,她想起父親對她的責(zé)怪,說她天生一個操心的命,心里便幽幽的嘆了口氣。

叮的一聲響,隨后有兩道身影遮在曼芝上方,她仰起頭,逆光刺眼,看不太清,只知道是李茜和一個陌生的男子進來了,許是客人,于是本能的站起來。

那男子長身玉立,五官算不上英俊,搭配在一起,偏能讓人心生好感,大概就是所謂的面相不錯,上身穿了一件紅白條相間的悌恤衫,搭配著一條布滿口袋的咸菜色休閑褲,似乎跟他的年齡氣質(zhì)都不相符,但他穿著,卻是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神氣。

“曼芝姐,這位,這位就是前幾天在酒吧替我解圍的先生。”

李茜的臉紅彤彤的,不知是外頭的陽光曬的,還是因為激動,說話也吃吃艾艾起來。

曼芝習(xí)慣的展開她柔和的笑,熱情的客套,“喲,那真是該好好感謝才是,哦,我姓蘇,不知先生怎么稱呼?”

李茜立刻搶著回答:“他姓常,常先生。”

常先生一雙笑盈盈的眼眸定定的注視著曼芝,旋即向她伸出手來,揚眉道:“幸會,我叫常少輝。”

曼芝只得褪去手套,伸了手與他相握,他掌心里的溫?zé)崤c自己的冰涼形成強烈的對比,一握之下,兩人仿佛都怔了怔,但很快就放開了。

曼芝問道:“常先生是住在這片小區(qū)的?”

常少輝笑著點了點頭。

李茜在一邊補充說:“我剛?cè)G完垃圾,就看見常先生從大門里出來,因為上次的事印象太深,所以一眼就認出了他,因說請他過來我們的鋪子瞧瞧。”

曼芝少不得又說了些感謝的話,常少輝輕描淡寫道:“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他開始四下打量起店堂來。

進門左手的一塊不小的區(qū)域是三排由低到高的鮮花架子,各式鮮花用銀色的大鉛筒子裝著,姹紫嫣紅的挨成了一片局部的花海。右手同樣的位子則在墻上釘了三塊厚實的木板,板面漆成乳白色,擺著些精致的盆景和水培植物,吊蘭細長的莖葉妖嬈的垂下來,嫵媚如發(fā),最長的一根幾乎要碰到下方一壇魚缸里,那暗褐色的缸內(nèi)是養(yǎng)了幾尾魚的,搖頭擺尾的穿梭在水中的假山水草之中,象墻上一只仿古掛鐘的擺一樣永不停歇。

店堂的正中央擺了張四方矮幾,上面中規(guī)中矩擱了套日式餐具和幾件插花,純粹擺設(shè)用的。再往里走,是兩張鏤空的博古木架,一黑一白,一前一后的排列著,點綴了許多精巧的小玩意,也將這空間隔出了些古韻。博古架在左手的位置,右手便是收銀臺兼服務(wù)臺,曼芝的寶座。高高的臺面上也盡是擺設(shè),臺面之下另有一層隱蔽的桌面,透出半個電腦,其余還有些什么,常少輝沒走過去看。

天花板是用白色的合金扣板吊的頂,在關(guān)鍵處按了幾排小射燈,因是白天,沒有開。常少輝見過這里晚上燈火通明的景象,只是里面的這些擺飾,從門口望進來是看不真切的,視線很容易就被大門兩端擺放的幾束頗為大氣的招牌插花所遮擋。

常少輝一邊看著一邊說:“你這店我倒是幾次想進來看看,只是總有這樣那樣的不方便沒有找到機會。”

曼芝笑道:“常先生是忙人,以后還要請你多多關(guān)照生意呢。”

“這花是你自己插的?”常少輝指著一盆干花作品問。

曼芝笑道:“是啊,丑得很,讓你見笑了。”

常少輝只笑不語,李茜見狀,不免要揚揚本店的氣勢,說道:“我們老板為插這花還去北京學(xué)過三個月呢,上個月又去了趟上海參加一個插花展。”

常少輝只笑不語,頓了一頓,忽然道:“蘇小姐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曼芝有些意外,詫異的目光望向常少輝,依舊帶著笑問:“是嗎?怎么不一樣?”常少輝卻并不說下去,只顧伸手去取架子上的物件來看,曼芝也不好意思追問,因見他滿有興致的樣子,便說:“一般的客人我們頂多打8.5折,常先生是貴客,若看中什么,我給你打7折。”

常少輝調(diào)頭瞥了她一眼,嘴角掛著笑,說:“蘇小姐真會做生意。”

曼芝其實并不擅長介紹,被他這么一說,臉倒微微紅起來,她的皮膚是玉瓷一般的晶瑩,染了些嫣紅后格外好看。

常少輝看了看表,說:“你這里的東西很不錯,只是今天我沒時間,改日再來挑罷。”

他一邊說,一邊從服務(wù)臺處抽了張花店的名片。

曼芝只當(dāng)他是托詞,也未放在心上,和李茜一起送他出門。

乍一曝身于烈日底下,曼芝有短暫的暈眩。

常少輝忽然扭頭對曼芝說:“我喜歡你花店的名字。”

他丟下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就大踏步的向遠處走了。

曼芝還未從日光浴中回過神來,怔仲的望著他的背影,又抬頭去看店鋪的招牌,暗紅色調(diào)的背景下,是兩個大大的仿宋體字“花間”。

品牌:謎鹿文化
上架時間:2018-01-30 10:41:52
出版社:大眾文藝出版社
本書數(shù)字版權(quán)由謎鹿文化提供,并由其授權(quán)上海閱文信息技術(shù)有限公司制作發(f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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