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

一陣急促的鬧鈴聲駭然大作，驚得書顏砰然從床上坐起，驚魂未定地往窗外看去，天色已然大亮。

閉了閉眼，手掌撫上寒涼的面頰，手心冰冷潮濕一片，竟是滿頭滿臉的冷汗。

已經七天了，每個晚上都會做相同的夢，那熊熊燃燒的大火，轟然倒塌的房梁……成了她無法走出的夢魘。

掀被下床，浴室中的長鏡映著一張蒼白削瘦的臉，深陷的眼眶下，是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活脫脫一只女鬼，她暗自嘀咕。

洗完臉，撲了層淡淡的粉底，白得了人的臉色才恢復了一點人的生氣。

拎包出門，截了輛的士，她來到一幢破舊的小樓前。

這是覃飛去世之后的第八天，他的房東打電話過來，讓她把東西搬走。

穿過狹小的過道，走到一個房間前開門而入，里面的一桌一椅，一床一柜，堆放得到處都是的書籍，透著她所熟悉的味道，仿佛還能看到覃飛如往常一般，坐在唯一有陽光的小窗前向她微笑。

往事瞬間如潮水般洶涌而來。

“書顏，嫁給我，好嗎？你一個人生活我不放心，就讓我來照顧你吧。”

在默默愛了她三年之后，那個斯文俊秀的男子終于輕聲開口，平淡無華的話語溫暖如他，讓她的心跳動了一下。

她一時躊躇，猶豫不決。

他笑了笑，宛若陽春三月的暖風：“書顏，我可以等。”

這一等，卻是再無盡頭。

屋內隨意擺放著他收集來的古玩，很多都是她與他一起淘回來的，上面鐫刻著深刻的過往。

書桌上，閃動著一點光亮，那是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來的光。

她走過去，從堆積的書本下抽出那面露出半截的銅鏡，這鏡子她以前沒有見過，想是覃飛新淘回來的。

銅鏡花紋古樸，云雷連弧花紋，神獸位居四方，與以往所見的不同，以她的經驗看不出出自哪個朝代，只是這銅鏡看上去年代久遠，然鏡面卻沒有一點銹斑，光可鑒人，竟似新品。

鏡面清晰地映出她額角的傷疤，那是覃飛將她推出實驗室時撞到柱角上磕到的，而隨即砸下的橫梁卻將他永遠留在那里。

烈火中那雙溫柔堅定的眼睛是那般留戀不舍，沒有被壓住的手微微往前伸著，成為她記憶中永遠的定格。

眼睛一澀，眼中的霧氣慢慢凝結成晶瑩剔透的淚珠，撲簌著滴在銅鏡上。

她吸了吸鼻子，將鏡子放回去，開始收拾桌面上的東西，沒有發現那沾了淚水的鏡面已經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

本來微微凸起的中央慢慢形成了一個漩渦，越來越深，越轉越快，很快便深不見底。

桌上的書本噼啪作響，無風自動，書顏微異，扭頭看時，便見到了這等詭異的一幕。

手中的鎏金小佛像啪的一聲跌落，她怔怔不知發生了何事。

“莫瑤，此時不進，更待何時！”

一聲遙遠空曠的厲喝驟然響起，她分不清到底是來自天際，還是來自這飛速旋轉的漩渦，只覺得自己被一股強大的引力所吸，待回過神來，只看見自己的身子慢慢倒下，而意識隨即被一片黑暗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