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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星羅邊城,白澤覺醒
冰冷的雨水如同惡意的鞭子,狠狠抽打在泥濘的街道上,也抽打在凌白瘦骨嶙峋的背上。他蜷縮在一處幾乎被風雨掀翻的破敗屋檐下,單薄的粗麻布衣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少年尚未長開卻已飽受摧殘的輪廓。每一根骨頭都在叫囂著寒冷和劇痛,新添的鞭痕與舊傷在雨水浸泡下,火辣辣地疼,仿佛無數細小的毒蟲在噬咬。
不遠處,那座屬于貴族雷頓家的府邸燈火輝煌,隱隱有絲竹和喧鬧聲傳來,與這破屋的死寂形成了地獄與人間的分割線。凌白死死咬著下唇,幾乎嘗到了鐵銹般的血腥味,才將那幾乎沖出喉嚨的痛呼和更深的屈辱硬生生壓了回去。他不能出聲,更不能讓里面的人知道他在這里。
白天發生的一切,如同燒紅的烙鐵,反復燙印在他的腦海里。
雷頓那張肥胖而傲慢的臉在他眼前晃動,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和殘忍的快意。“卑賤的東西,也敢弄臟本少爺的靴子?給我打!往死里打!”僅僅因為他挑著沉重的柴捆走過時,沾了泥水的扁擔不小心蹭到了雷頓那用上等魔獸皮鞣制的昂貴靴面。
然后是管家陳福那張看似恭敬,實則比毒蛇還要陰冷的臉。陳福下手最狠,專挑那些最柔軟、最痛的地方。藤條撕裂空氣的尖嘯,落在皮肉上的悶響,雷頓和周圍家丁們肆意的哄笑……那些聲音混雜著冰冷的雨水,此刻還在他耳邊嗡嗡作響。
憑什么?
這兩個字像燒紅的鐵釘,反復釘進凌白的心。憑什么他們生來錦衣玉食,高高在上,視人命如草芥?憑什么他和父親凌懷,拼盡全力掙扎求生,卻連一絲尊嚴都換不來?父親那被沉重生活壓得永遠挺不直的脊梁,那在昏暗油燈下越發渾濁和絕望的眼神……這些畫面交替浮現,幾乎將少年胸腔里最后一點名為理智的東西燒成灰燼。
他顫抖著,用盡全身力氣,在濕透的衣襟里摸索著。指尖觸碰到一片堅硬而溫潤的物件。那是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物,一枚小小的、用不知名獸骨打磨而成的書簽,邊緣早已被摩挲得光滑圓潤。母親生前是個識字的女人,總愛用這個夾在她僅有的幾本舊書里。書簽很普通,上面沒有刻字,只有幾道天然形成的、如同流云般的紋路。
凌白緊緊攥著它,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冰涼的骨片嵌入掌心,那點微弱的溫潤感卻奇跡般地帶來了一絲慰藉。他把書簽貼在胸口,額頭抵著冰冷潮濕、散發著一股霉爛味的泥墻,身體因為極致的痛苦和憤怒而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
“娘……”破碎的音節從齒縫里擠出,帶著濃重的血氣和哽咽,“憑什么…他們生來高貴?憑什么…我們命如草芥?”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他殘存的力氣,也像是從靈魂深處榨出的血淚。那不僅僅是針對雷頓和陳福的質問,更是對這冰冷、殘酷、不公的整個世界的控訴。恨意如同野火,在絕望的荒原上熊熊燃燒,吞噬著理智,灼烤著靈魂。
就在這時,一股難以形容的力量,毫無預兆地在他靈魂最深處轟然炸開!
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種浩瀚、古老、仿佛蘊藏著宇宙星空的清涼。這股力量如此磅礴,瞬間沖垮了所有身體上的痛苦和心靈的桎梏。凌白猛地睜大了眼睛,瞳孔深處,一點純粹的、無法形容的白光驟然亮起,隨即以他為中心,轟然爆發!
“轟——!”
一道凝練如實質的刺目白光,如同倒懸的白色光劍,毫無阻礙地撕裂了他頭頂那本就搖搖欲墜的破爛屋頂,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直刺漆黑如墨、暴雨傾盆的夜空!瓦片、朽木如同脆弱的紙片般被輕易掀飛、粉碎,化為齏粉,混合著冰冷的雨水四散飛濺。
光芒太盛,瞬間照亮了周圍數十米。雨點在這神圣而威嚴的白光中,仿佛被凝滯在了半空,折射出奇異的光暈。在凌白身后,在那道通天光柱的頂端,一個巨大而朦朧的虛影凝聚、顯化。
那是一只難以用言語形容其神韻的巨獸。它通體散發著溫潤皎潔的月光般的光華,形似獅子,卻更顯優雅與智慧。頭頂生有微微彎曲的獨角,仿佛能刺破一切虛妄。最令人震撼的是它那雙眼睛,深邃得如同容納了萬古星河的宇宙,充滿了洞悉一切的智慧與悲憫。它靜靜地懸浮在雨夜之中,古老而威嚴的氣息如同水銀瀉地,彌漫開來,讓這片污濁的天地都為之一肅。
神獸白澤!傳說中的通曉萬物、驅邪禳災的祥瑞圣獸!
凌白整個人都僵住了。他感覺自己不再是蜷縮在墻角泥濘中的卑微少年,他的“意識”,或者說某種更本質的“感知”,被這股浩瀚的力量推動著,如同平靜的湖面投入巨石后激起的漣漪,不受控制地、無聲無息地向著四面八方急速蔓延開去!
周圍的景象不再是眼睛看到的模糊輪廓,而是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纖毫畢現的方式直接“映”入他的腦海。
雨水敲打在泥濘地面的每一個濺起的微小水花,都清晰可見其軌跡。墻角一只正在艱難躲避水洼的濕漉漉老鼠,它細小的胡須因為寒冷而顫抖。隔壁破屋里,一個同樣貧病交加的老婦人蜷縮在薄薄的草席上,發出壓抑而痛苦的咳嗽聲,那聲音里飽含的絕望如同實質……
但這只是開始。
感知的“漣漪”如同無形的潮水,輕易地越過了矮墻,涌入了不遠處那座燈火通明的雷頓府邸!
嘈雜的絲竹聲中,雷頓那令人作嘔的、帶著酒氣的得意笑聲清晰地傳來:“…哈哈哈,那個小畜生,今天被陳福收拾得真叫一個痛快!骨頭斷了沒?最好死了干凈,省得礙眼!凌懷那老東西還敢求情?呸!賤命一條!等過兩天他那個破屋子的租期到了,正好一并轟出去,那地方我看中了,拿來建個馬廄倒不錯!”
同一時間,感知捕捉到了府邸另一側一間僻靜的廂房。管家陳福正垂手站在一個穿著考究綢緞、眼神陰鷙的中年人面前。那是雷頓的父親,雷蒙。陳福的聲音帶著一種刻意的諂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狠辣:“老爺放心,小人盯著呢。凌家那小崽子,骨頭硬,命也賤,今天挨了那頓打,怕是爬不起來了。等他爹一死,那屋子自然就是老爺的囊中之物。小人已經安排好了,保證……干干凈凈,不留后患。”他微微抬眼,眼神深處閃過一絲貪婪和毒蛇般的冷意,“只是…那凌懷,似乎還藏著點祖上傳下來的東西,小人會‘好好’問出來的。”
凌白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鐵手狠狠攥住!背叛!赤裸裸的背叛!陳福這個父親偶爾會周濟一下、甚至略帶同情的所謂“熟人”,竟然早就和雷蒙父子沆瀣一氣,謀奪他們那間僅能遮風擋雨的破屋,甚至要對他們父子下死手!
強烈的憤怒和恐懼如同冰火交織,幾乎要再次摧毀他的理智。就在這時,感知的觸角循著一種本能的牽引,如同歸巢的倦鳥,猛地探向了鎮子更深處、那個他魂牽夢縈卻又充滿擔憂的角落——他那間破舊、低矮、此刻在狂風暴雨中顯得更加搖搖欲墜的家。
昏黃如豆的油燈光芒下,父親凌懷的身影佝僂得幾乎要折斷。他背對著門,劇烈地咳嗽著,每一聲都仿佛要把肺腑都咳出來。他手里緊緊攥著一塊洗得發白、卻仍能看到暗紅血漬的布巾。凌白甚至能“看到”他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能“感覺”到那布巾上沾染的、屬于自己兒子的血帶來的沉重絕望和深深無力。油燈將他佝僂絕望的身影拉長,扭曲地投在斑駁的泥墻上,像一個無聲控訴的黑色符咒。
“小白……”凌懷嘶啞破碎的聲音充滿了無邊的痛苦和自責,“爹沒用…爹護不住你啊……”那聲音微弱得幾乎要淹沒在風雨聲中,卻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凌白的心上。
爹!凌白在心底無聲地嘶吼,痛苦、憤怒、對父親的心疼和恐懼失去唯一親人的巨大恐慌,如同海嘯般瞬間將他吞沒。白澤虛影似乎感受到了他劇烈的情緒波動,那雙蘊含星河的眸子似乎微微轉動,映照著少年瀕臨崩潰的靈魂。
就在這時,一股陰寒刺骨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冰錐,猛地刺穿了雨幕,直逼凌白而來!瞬間將他從那種玄妙又痛苦的精神感知狀態中強行拽回現實。
破屋的缺口處,一個身影如同鬼魅般無聲無息地出現,堵住了唯一的出路。正是管家陳福!雨水順著他那張刻薄而此刻寫滿猙獰的臉往下淌,渾濁的三角眼里閃爍著野獸般的兇光。他手中,緊握著一把短小的匕首,鋒刃在破屋缺口處透進來的、被白澤光芒映亮的雨絲中,反射出一種不祥的、幽綠色的寒芒——淬了毒!
陳福的目光先是驚疑不定地掃過凌白頭頂那道通天徹地的光柱和那威嚴神圣的白澤虛影,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貪婪與驚懼。但當他看清凌白依舊虛弱地蜷縮在墻角,渾身濕透,臉色慘白,眼神似乎還帶著一絲被巨大信息沖擊后的茫然時,那抹貪婪瞬間壓倒了驚懼,化作了更加殘忍的殺意。
“小畜生!”陳福的聲音沙啞難聽,像是破風箱在拉扯,充滿了刻骨的惡意,“命還挺硬!這…這就是你們凌家藏著掖著的‘寶貝’?怪不得老爺惦記!不過……”他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露出黃黑的牙齒,“你知道得太多了!看到不該看的,就該死!”
他不再猶豫,矮身一竄,動作快得不像個普通管家,如同撲食的毒蛇,匕首帶著一股腥風,直刺凌白的心口!動作狠辣,毫無半分遲疑。
“下地獄去陪你那短命的娘吧!”
冰冷的死亡氣息瞬間籠罩了凌白。他瞳孔驟縮,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凍結。白澤的虛影依舊懸浮,古老的智慧之眼靜靜俯視,但那浩瀚的力量此刻卻如同沉睡的火山,不再回應他絕望的吶喊。他能感知到遠處父親的咳嗽、雷蒙的密謀、陳福的背叛,卻無法挪動半分身體,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抹淬毒的幽綠寒光,在雨夜破碎的光影中,撕裂冰冷的空氣,無情地刺向自己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