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指尖在鍵盤上敲出最后一個分號時，辦公室的日光燈管突然發出一陣刺啦聲。

他抬頭的瞬間，整層樓的燈光集體閃爍起來，屏幕上的代碼像受驚的魚群般亂跳。作為鼎盛科技的底層程序員，這種級別的電路故障本該司空見慣，但今天有些不同——他左手手腕的皮膚突然泛起細密的藍光，像某種液態電路在皮下流動。

“又跳閘？”鄰座的張胖子拍了拍主機箱，“這破寫字樓遲早得燒了。”

林默慌忙將袖口往下拽了拽，藍光在接觸布料的瞬間詭異地熄滅了。他盯著屏幕上突然彈出的亂碼，心臟在胸腔里擂鼓。那些扭曲的字符并非系統錯誤，反而像某種……有規律的脈動。

“默子，發什么呆？”張胖子叼著咖啡杯湊過來，“今晚慶功宴去不去？王總監說拿下這個項目，每人發三個月獎金。”

林默的視線凝固在亂碼末尾的三個星號上。就在昨天，他加班到凌晨時也曾見過同樣的符號，當時以為是疲勞過度產生的幻覺。

“不去了，”他關掉亂碼窗口，“我得回家改Bug。”

地鐵在地下穿行時，林默反復摩挲著手腕。剛才那抹藍光并非錯覺，皮膚下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蘇醒。他想起十年前那場車禍，父母為了保護他當場離世，而他手腕上留下的疤痕，此刻正隱隱發燙。

走出地鐵站，暴雨毫無征兆地砸下來。霓虹燈光在雨幕里暈染成一片片色塊，林默縮著脖子沖進巷口，卻在轉角處撞上一個黑影。

“抱歉……”他抬頭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

對方穿著黑色風衣，兜帽下露出的半張臉蒼白如紙，最詭異的是他的眼睛——虹膜呈現出金屬般的銀白色，正死死盯著林默的手腕。

“找到你了。”風衣客的聲音像生銹的齒輪在轉動。

林默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已經伸手抓來。那只手的指甲泛著青紫色，指尖距離他的皮膚還有半寸時，手腕突然爆發出刺眼的藍光。

“呃啊！”風衣客像被烙鐵燙到般慘叫著后退，銀白色的瞳孔里閃過驚恐，“源能覺醒者……”

林默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腕，藍光正順著血管蔓延，皮膚下仿佛有無數條光帶在游動。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的雨絲、霓虹、甚至遠處的車流聲，都在某種力量的牽引下與自己產生共鳴。

“跟我走，”風衣客捂著被灼傷的手，聲音嘶啞，“他們很快就會找到這里。”

“他們是誰？”林默攥緊拳頭，藍光隨著他的情緒波動忽明忽暗。

“清除者。”風衣客的聲音里帶著恐懼，“專門獵殺我們這種人的組織。”

話音未落，巷口傳來刺耳的剎車聲。兩道穿著黑色西裝的身影逆光走來，他們的領帶夾閃爍著相同的銀色徽章——交叉的鐮刀與天平。

“目標確認，”其中一人掏出腰間的黑色短棍，棍身瞬間延伸出半米長的合金刃，“代號：夜梟，執行清除協議。”

風衣客臉色劇變：“是裁決會的人！快跑！”

林默還沒來得及邁步，就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合金刃擦著他的頭皮釘進水泥地，迸出的火花在雨水中瞬間熄滅。他滾到垃圾桶后面，看著風衣客與黑衣人纏斗在一起。

那個自稱夜梟的男人動作快得不像人類，風衣在拳腳間劃出殘影，但黑衣人的配合更勝一籌。他們手中的合金刃能發出高頻振動，每次碰撞都讓夜梟的動作遲滯幾分。

“覺醒時間不足24小時，”左側的黑衣人突然開口，聲音毫無感情，“源能等級：F級。清除難度：極低。”

林默突然意識到，他們的對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當合金刃刺穿夜梟肩膀的瞬間，林默感覺手腕的藍光再次沸騰。他盯著黑衣人胸前的銀色徽章，腦海里突然閃過屏幕上的亂碼，那些字符此刻變成了清晰的指令。

“左側，三點鐘方向，”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他的高頻發生器在左腰！”

夜梟聞言猛地矮身，肘部精準撞向對方的側腰。黑衣人悶哼一聲，手中的合金刃果然停止了振動。

“跑！”夜梟抓住空隙拽起林默，朝著巷子深處狂奔。

穿過三個轉角后，夜梟推開一扇不起眼的鐵門。里面是間廢棄的倉庫，貨架上堆滿了蒙塵的電子元件，正中央的鐵桌上擺著幾十臺老式顯示器，屏幕上跳動著相同的藍色代碼。

“這里是安全屋，”夜梟撕下被血浸透的風衣，露出滲血的傷口，“裁決會的人暫時找不到這里。”

林默看著他肩膀上的傷口，那里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只剩下淡紅色的疤痕：“你也是……覺醒者？”

“三年前覺醒的空間跳躍能力，”夜梟從冰柜里翻出繃帶，“跟你一樣，都是源能攜帶者。”

他指著屏幕上的代碼：“這些是近十年所有覺醒者的記錄，裁決會已經清除了73%的同類。”

林默走到屏幕前，手指撫過那些滾動的名字：“為什么要清除我們？”

“因為我們是系統漏洞。”夜梟的聲音低沉，“正常人類的基因鏈是穩定的雙螺旋結構，而我們體內多了一段未知序列，他們稱之為‘源能因子’。”

他調出一段三維模型，兩條金色的螺旋鏈中間，纏繞著一條閃爍的藍色光帶：“這段因子會在特定條件下激活，讓我們獲得超越常理的能力。裁決會認為這是威脅人類文明的病毒。”

林默的目光停留在模型角落的日期上——十年前，正是他遭遇車禍的那天。

“你的能力是什么？”夜梟突然問。

林默搖頭：“不知道，只覺得……能和周圍的電子設備產生聯系。”

話音剛落，倉庫里所有的顯示器突然同時亮起，屏幕上的代碼匯聚成一行文字：

【源能類型：數據鏈接。等級：F+】

夜梟的眼睛里閃過驚訝：“罕見的技術型覺醒者，難怪裁決會這么快找到你。”

林默看著自己的手，想起那些在指尖流淌的藍光，想起屏幕上自動修復的Bug，想起車禍現場失控的交通信號燈——原來那些異常，都是能力覺醒的預兆。

倉庫外突然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夜梟臉色一變，抓起桌上的改裝步槍：“他們找到這里了！”

林默的心跳瞬間加速，手腕的藍光再次亮起。這次他清晰地感覺到，周圍所有電子設備的電流都在隨著自己的脈搏跳動。

“躲到服務器后面！”夜梟推了他一把，對著破門而入的黑衣人扣動扳機。

子彈打在黑衣人身上，卻被某種無形的屏障彈開。領頭的黑衣人摘下墨鏡，露出和夜梟相似的銀白色瞳孔：“二級覺醒者夜梟，攜帶未登記覺醒者，判處——抹殺。”

夜梟的身影突然模糊，下一秒出現在黑衣人身后，步槍抵著對方的后腦勺射擊。但子彈穿過了對方的身體，像擊中幻影般打在墻上。

“空間跳躍對我們無效，”黑衣人緩緩轉身，手掌按在夜梟的胸口，“因為我們是——”

“改造人。”林默突然喊道，所有顯示器的屏幕同時炸裂，玻璃碎片在藍光的牽引下懸浮在空中，“他們的源能因子是人工植入的！”

他在剛才的鏈接中讀取到了對方的數據流——那些看似完美的能力背后，是用藥物強行激活的基因序列，代價是失去人類的情感與痛覺。

“發現高價值信息，”改造人轉向林默，手臂突然變形為槍管，“優先清除技術型覺醒者。”

就在槍管噴射出能量束的瞬間，林默將所有懸浮的玻璃碎片向前推送。藍光包裹的碎片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屏障，能量束撞在上面，激起漫天光雨。

“快走！”林默抓住夜梟的手，他能感覺到倉庫的電路系統正在自己的意識中展開成三維地圖，“后門的電子鎖我能打開！”

夜梟看著懸浮在空中的玻璃碎片，又看了看林默閃爍藍光的眼睛，突然笑了：“技術型果然不一樣。”

兩人沖出后門時，林默反手激活了倉庫的消防系統。噴淋頭噴出的水流在藍光引導下匯聚成水墻，暫時阻擋了改造人的追擊。

雨還在下，城市的霓虹在水霧中變幻出迷離的色彩。林默回頭望去，廢棄倉庫的方向已經亮起紅光，那是他設定的電路過載引爆程序。

“接下來去哪？”他問身邊的夜梟。

夜梟望著遠處最高的摩天大樓，那棟樓的頂層亮著“鼎盛科技”四個霓虹大字。

“去你的公司，”夜梟的眼神變得銳利，“裁決會的下一個目標，就是那里。”

林默的腳步猛地頓住：“鼎盛科技？為什么？”

“因為所有覺醒者的基因序列，都能在那里的服務器找到匹配樣本，”夜梟的聲音帶著寒意，“你的公司，一直在給裁決會提供數據支持。”

手腕的藍光突然劇烈閃爍，林默的腦海里涌入海量信息——鼎盛科技的內部網絡、加密的基因數據庫、裁決會的轉賬記錄……他終于明白，自己每天編寫的代碼，其實是用來定位同類的追蹤程序。

雨幕中，那棟象征著科技與財富的摩天大樓，此刻像一頭蟄伏的巨獸，正冷冷注視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