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十二月深夜的風，帶著黃浦江特有的潮濕冰冷，穿過老舊樓道漏風的窗縫，刀子一樣刮在沈肆臉上。

他縮著脖子，站在三樓昏暗走廊的盡頭，哆嗦著掏出鑰匙捅了半天，才打開那扇吱呀作響、漆皮剝落的防盜門。

一股混合著霉味、廉價香煙尾氣、還有不知道哪家外賣剩菜餿掉的渾濁空氣，撲面而來。

不到十平米的單間，一張嘎吱作響的鋼絲床占了大半，窗戶玻璃裂了條縫，用透明膠帶歪歪扭扭地貼著。

墻皮大片脫落，露出底下灰敗的水泥，唯一的光源是床頭柜上一盞用舊易拉罐改的、昏黃搖曳的小臺燈。

沈肆反手甩上沉重的鐵門，背靠著冰涼的金屬板滑坐到冰冷的水泥地上，大口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噴出一小團白霧。

剛從便利店接班的疲憊像濕透的棉被，沉甸甸地裹著他，沈肆泡了一桶泡面作為自己的晚餐，一邊翻看著手機屏幕上招聘軟件。

他才畢業沒多久，本以為出校后就會迎來美好的人生，沒想到自己投出的簡歷都石沉大海，不得不找份便利店的兼職來養活自己。

“……操，我一個985畢業生竟然連工作都找不到？”

他低罵一聲，給自己點上一根廉價的香煙，在吞云吐霧中沉思。

這個月房租還差小一千，水電也快到期了，手機屏幕上，房東老張的頭像還在閃爍。

最新一條語音點開就是那口熟悉的不耐煩的滬普：“小沈儂錢啥辰光到啦？再拖阿拉要換鎖頭儂曉得伐？”

他煩躁地抓了抓雞窩似的頭發，第N+1次開始白日做夢：

“媽的，要真有個有錢爹就好了……”他叼著最后一根泡面條，眼神發直。

“也不用太多，百八十億美金，開超跑泡嫩模，天天米其林三星吃到吐……”他砸吧砸吧嘴，仿佛真嘗到了頂級鵝肝的滋味，把泡面咬得咔嚓響，權當是在嚼黃金松露。

“嘖，這種窮酸日子，老子一天都過不下去了，老天爺，給我來個系統吧，實在不行叫我老爸別考驗我了。”

作為資深網民的沈肆，不止一次幻想這個場景。

“嘀嘀嘀！檢測到極度渴望階級躍遷的靈魂，宿主沈肆，恭喜你！‘頂配人生夢想實現系統’啟動綁定！”

正當沈肆怨天尤人之際，一個華麗激昂、自帶重金屬背景音效的合成女聲猛地在他腦子里炸開！

那聲音極其輕柔甜美，毫無征兆地在他意識深處響起。

“本系統專為閣下此等‘潛力股’而存在！即刻綁定，為您開啟尊貴不凡的人生！”

沈肆嚇得一激靈，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他慌忙伸手扶住油膩的桌子，那最后一根面條噎在喉嚨里，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臉憋得通紅。

他捂著嘴，眼睛卻死死瞪著眼前虛無的空氣，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彰顯出沈肆內心的不平靜。

“臥——槽？！系統？！真、真來了？！”狂喜如同巖漿噴射，瞬間燒光了沈肆的幽怨和灰心喪氣。

他感覺每一個毛孔都在尖叫，發達了，老子終于要擺脫這操蛋的貧民窟人生了！

什么百八十億？格局小了！他要私人飛機！太平洋買島！拳打馬云腳踢扎克伯格！

他激動得語無倫次，對著空氣手舞足蹈：“系統！爸爸！祖宗！快！快給我安排！是霸道總裁流還是重生豪門流？或者玄幻大佬也行！給爺狠狠地炫富！”

“把金錢的光芒拍在那些HR臉上！對了，先來一百億美金零花錢，不不不，五百億！我要用鈔票鋪床！”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變形，在狹小的出租屋里回蕩。

“嘀……綁定成功！正在加載‘尊享級’命運劇本……”那甜美的女聲俏皮地帶上一個語氣詞，背景音仿佛還有柔和的輕音樂伴奏，“恭喜您獲得本次唯一的至尊體驗資格！”

但沈肆面前，卻“啪”地彈出一個極其辣眼的虛擬光屏——充斥著粉紅色的泡泡、廉價的閃光星星，還特么鑲著兩圈歪歪扭扭的蕾絲花邊，跟它自稱的“頂配”一點關系都沒有！

光屏頂部，一行粉紫熒光字刺目地亮著：“女頻虐戀情深救贖系統v1.0——您的深情是我們存在的意義！”

緊接著，任務瀑布般刷下：

【主線任務1：成為《替身總裁》深情前夫】

任務內容：自愿挺身而出，為男主擋下致命子彈，瀕死前用最后一口氣向女主告白并送上祝福！（任務獎勵：男主施舍的“廉價友情”體驗卡3天，女主“淡淡憐惜”5點好感度）

【主線任務2：成為《廢柴師妹的團寵時刻》奉獻型炮灰】

任務內容：主動剝離自身“聚靈靈根”，移植給心愛的師妹女主，助其成功筑基。

自身靈根被廢后，心甘情愿墮入宗門禁地化魔窟受百年折磨，（任務獎勵：禁地“堅韌求生小餅干”每日一塊，師妹“偶爾想念”隨機觸發）

【主線任務3：成為《鳳權天下》頂罪背鍋俠】

任務內容：含淚簽字承認叛國罪，主動踏入天牢，九族被誅時，于菜市口引頸就戮，高呼“為女主陛下而死是我一生榮光！”

（任務獎勵：一次性虛擬“悲情男配永不朽”鍍金獎杯一座，附贈系統專屬嘆息一聲）

……

看到眼前的系統任務，沈肆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那激動得發紅的臉頰瞬間褪成灰白，眼睛瞪得像銅鈴，里面寫滿了巨大疑惑和不解。

“系統爸爸，這個系統不對吧，我不是頂配人生系統嗎？怎么成女頻虐文男配了？”

“沒錯哦，宿主，應該是你看錯了吧，我們這個就是頂配人生系統哦？”

系統合成的女音溫柔的回答到。

沈肆猛地拍桌而起，廉價椅子吱嘎怪響著倒在地上，“這他媽是‘頂配人生’？這不純純舔狗嘛！”

強烈的被欺騙感混合著長久積累的憋屈，在他胸腔里如同烈性炸彈，轟然炸開！

“狗系統，給我解綁，我不要做悲催男配。”

“滋……宿主情緒過載，警告！能成為虐文女主情路上一顆閃耀的墊腳石，乃無上榮光！”

“請宿主做好準備，馬上傳送第一個劇本！履行好身為男配的職責！”系統那故作高端的女聲還在嘗試洗腦。

“榮光你媽個頭！老子死也不當舔狗”沈肆直接破口大罵，額角青筋暴起。

他咬牙切齒，從牙縫里擠出聲音，每一個字都淬著冰渣，“深情男配？擋槍炮灰？等著！龍傲天劇本，爺自己搶！”

“三”

“二”

“一”

“嘀！傳送啟動！”系統冰冷的聲音罕見地帶著一絲急促，沈肆的身影在搖晃的廉價燈泡下驟然消失。

空氣中，隱隱殘留著系統那華美腔調斷線前一絲微弱的雜音，其中還帶著無法掩飾的驚疑。

“…檢測到宿主底層代碼…暴力解鎖中…精神污染…核威脅級…高危…高危…”

出租屋重歸死寂，窗外寒風嗚咽，吹得破舊窗棱啪嗒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