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夜來電

陳默的手指在地圖上摩挲，指腹沾著半干的咖啡漬，在北緯37度線上畫了個圈。這是他第十三次檢查這條路線——從敦煌出發，穿越羅布泊邊緣，最終到達阿爾金山脈。窗外的雨下得很急，打在鐵皮屋頂上噼啪作響，像是有無數只手在敲門。

他的胡子已經三天沒刮，茬子扎得臉頰生疼。眼角的皺紋里藏著洗不凈的風沙，那是羅布泊給他留下的印記。三年了，他以為自己已經忘了那個地方，但每當陰雨天，膝蓋上的舊傷就會隱隱作痛，提醒他曾經的遭遇。

桌上的老式座鐘剛敲過十一點，電話突然響了。那是一部老式的撥號電話，鈴聲尖銳，在空曠的房間里回蕩，像是某種警報。

陳默皺了皺眉。這個時間點，除了那些不要命的探險家，沒人會給他打電話。他拿起聽筒，對方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被砂紙磨過："陳隊長，我知道你三年前在羅布泊失去了隊友，但這次，我需要你幫我找個人。"

"找誰？"陳默的聲音像結了冰的鋼。三年前的事故是他心里永遠的刺，那支由五人組成的科考隊，最后只有他活著走出來。每當深夜，他總會夢見小張那張年輕的臉，滿是血污，嘴唇翕動著，像是在說什么，但他始終聽不清。

"地質隊，三年前失蹤的西北地質研究院第三分隊。"對方頓了頓，"帶隊的是我哥哥，李建國。"

陳默的手指猛地收緊，電話線勒進掌心。西北地質研究院第三分隊？他記得很清楚，官方記錄說他們是在一次沙塵暴中失蹤的，尸體都沒找到。但半年前，他在和田的一個舊貨市場，見過一個隊員的指南針，上面刻著"李建國"三個字。當時他以為是巧合，但現在看來，事情沒那么簡單。

"官方已經宣布他們遇難了。"陳默說，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他想起三年前那個夜晚，沙塵暴像一堵黑色的墻壓過來，隊員們的慘叫聲被風聲撕碎。他永遠忘不了小張最后那聲喊："隊長，快走！他們在地下！"

"但我收到了這個。"對方傳來一張照片，通過彩信發送到陳默的手機。照片里是一張泛黃的地圖，上面用紅筆圈著一個地點——北緯37度，東經93度，正是羅布泊的中心區域。地圖右下角，有一行歪歪扭扭的鉛筆字："他們還活著，在地下。"

陳默的瞳孔收縮。這字跡，和他在舊貨市場見過的指南針上的字跡一模一樣。他突然想起，三年前的科考隊里，也有一個地質學家，叫李建國。難道這一切都是巧合？

"明天上午十點，敦煌國際酒店302房間，我等你。"對方掛了電話。

陳默盯著手機屏幕上的照片，手指微微顫抖。他點燃一支煙，煙霧在眼前繚繞，模糊了地圖上的紅線。三年前的記憶像潮水般涌來：小張的慘叫聲、老王的怒罵、小李的哭泣，還有那個從地下傳來的詭異聲音，像是某種生物的嘶吼，又像是人類的哀鳴。

桌上的舊照片里，五個年輕人笑得很燦爛，背景是連綿的沙丘。陳默伸手撫摸照片里小張的臉，那里已經被咖啡漬暈染，模糊了輪廓。這張照片是他唯一的念想，也是他三年來不敢再踏入羅布泊的原因。

"老陳，還沒睡？"樓下傳來老板娘的聲音，"剛才有個穿黑衣服的人來找你，說有急事。"

陳默心里一緊，跑到窗邊往下看。雨幕中，一個黑色的身影正消失在街角，手里提著一個黑色的皮箱。那身影很熟悉，像是三年前在羅布泊見過的那個怪人，總是穿著黑色的長袍，戴著黑色的帽子，看不清臉。

他抓起外套，沖下樓。老板娘遞給他一個信封："那人留下的，說一定要親手交給你。"

信封里是一張火車票，敦煌到哈密的，日期是明天早上七點。還有一張紙條："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陳默捏著紙條，指節發白。這趟渾水，他到底要不要蹚？三年前的陰影還沒散去，現在又冒出一個神秘的委托人和一張詭異的地圖。但小張最后那聲喊，像一把刀，始終插在他的心上。如果有一絲希望能找到真相，他愿意冒險。

"老板娘，幫我訂明天去敦煌的機票。"陳默掏出手機，撥通了老隊友的電話，"耗子，準備裝備，我們要去羅布泊。"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耗子的聲音："老陳，你瘋了？三年前的事還沒讓你長記性？你知道那地方有多邪門嗎？小張他們的尸體到現在都沒找到，還有那個從地下傳來的聲音，你忘了？"

"小張可能還活著。"陳默說，聲音哽咽，"我在敦煌等你，不來的話，以后別叫我兄弟。"

他掛了電話，抬頭望向窗外。雨還在下，敲打著玻璃，像是在催促他做出決定。陳默抓起桌上的舊照片，放進懷里。不管前方有什么，他都要去看看，為了小張，也為了三年前的真相。

他走進里屋，打開床下的鐵箱。里面裝著他的探險裝備：登山鞋、指南針、睡袋、衛星電話，還有一把生銹的軍刀，那是他父親留給他的。刀鞘上刻著一行小字："勇者無畏，真相永存。"他撫摸著軍刀的刀鞘，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刀是用來保護自己的，但有時候，也是用來尋找真相的。"

陳默把裝備裝進背包，然后坐在桌前，再次查看那張地圖。北緯37度，東經93度，那個地方，正是三年前他們科考隊的最后一站。當時他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洞，里面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發光。老王說那是自然現象，但小張堅持要下去看看，結果就再也沒上來。后來沙塵暴來了，他們被迫撤離，從此失去了小張的消息。

窗外的雨終于停了，月亮從云層里鉆出來，灑下一片銀輝。陳默背起背包，走出房間。他知道，這一去，可能再也回不來了，但他別無選擇。有些事情，必須要有個了結。他抬頭望向天空，月亮很圓，像一個巨大的眼睛，注視著他前行的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