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墜崖

林深扣動扳機時，耳鳴還沒消。

子彈擦著巖羊的前腿飛過去，驚得那畜生四蹄騰空，撞斷兩根枯枝后消失在密林中。他啐了口帶血的唾沫，左手按住右側肋骨——剛才攀爬時被凸起的巖石硌了一下，現在疼得鉆心。

'操。'他罵了句，卸下背包靠在樹干上。戰術手表顯示14:37，海拔2640米。這片位于橫斷山脈深處的原始森林，比他想象中更難對付。腐葉鋪成的地面軟得像海綿，每走一步都要耗費額外的力氣，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的霉味，讓他想起三年前在亞馬遜雨林執行的那次任務。

三天前，他受雇來這里尋找失蹤的驢友。雇主是個富商，開出的條件足夠他在三亞買套房。林深本來不想接——退役三年，他早厭倦了刀頭舔血的日子。可當對方拿出那張模糊的照片時，他還是心動了。照片里的女孩抱著一只柯基，背景是雪山。眼睛很像她。

林深摸出煙盒，發現里面只剩最后一根煙。他點燃煙，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煙霧在肺里轉了一圈，又緩緩吐出來。煙霧繚繞中，他仿佛看見蘇雅站在醫院的走廊里，穿著白大褂，眼神里滿是失望。'林深，你除了打打殺殺，還會什么？'她的聲音像針一樣扎進他的心臟。

'林隊，前面發現腳印！'對講機里傳來向導老陳的聲音，把他從回憶中拉回現實。林深抓起獵刀，把背包甩到肩上。老陳是個經驗豐富的山民，跟著他走了兩天，沒出過岔子。

腳印在一處陡坡前消失。林深蹲下身，用手指量了量泥地上的凹痕。'39碼，新踩的。'他抬頭望向坡頂，云霧繚繞，什么都看不見。

'我上去看看。'他對老陳說。

'太危險了！'老陳扯住他的袖子，'這坡陡得很，又剛下過雨，滑得很。'

林深掰開他的手。'放心，我有分寸。'他將獵刀插入背包側面的刀鞘，雙手扣住巖石縫隙，開始攀爬。

爬到一半時，他聽見頭頂傳來細碎的聲響。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塊磨盤大的石頭就砸了下來。林深本能地向旁邊閃躲，腳下的巖石突然松動，他整個人失去平衡，沿著陡坡滾了下去。

下落過程中，他的頭重重撞在一塊巖石上，眼前一黑。恍惚中，他看見蘇雅的臉在眼前晃了晃，然后是無邊的黑暗。

……

痛。

像是有無數根針在扎他的全身。林深緩緩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翠綠的樹葉，上面還掛著露珠。他動了動手指，觸感是潮濕的泥土。

'還活著。'他輕聲說，聲音沙啞得像砂紙。

嘗試著坐起來，右側肋骨傳來一陣劇痛，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他低頭看去，戰術背心被撕開一道大口子，里面的壓縮餅干、水壺和急救包都不見了。只有別在腰間的獵刀還在，刀鞘上沾著血。

林深摸了摸額頭，那里有個腫塊。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峽谷底部，四周是陡峭的巖壁，根本看不到頂。手機和對講機都不在身上，應該是滾下來的時候弄丟了。

'老陳。'他喊了一聲，聲音在峽谷里回蕩，卻沒有回應。

林深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作為前特種兵，他接受過野外生存訓練，知道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水源和食物，然后想辦法離開這里。

他站起身，踉蹌了兩步，扶住一棵小樹。樹身上有一道深深的劃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劃過。林深皺了皺眉，仔細觀察周圍的地面。

不遠處的草叢里，有一串腳印。

不是他的，也不是老陳的。這串腳印比他的小，鞋印邊緣很清晰，像是新踩的。林深蹲下身，用獵刀挑起一根草葉，上面沾著幾點血跡。

'有人受傷了。'他自言自語道。

沿著腳印走了大概一百米，林深發現了一個被遺棄的背包。背包很舊，上面繡著一朵褪色的小紅花。他打開背包，里面有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半包餅干和一個急救包。最下面，壓著一張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抱著一只柯基，背景是雪山。

林深的瞳孔猛地收縮。這是雇主給他看的那張照片。他的手開始發抖，照片上的女孩叫林小婉，失蹤已經半個月了。

他突然聽見身后傳來沙沙的聲響。林深猛地轉身，獵刀已經出鞘。

峽谷入口處，一個身影正緩緩向他逼近。那身影很矮，看起來像是個孩子。但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怎么會有孩子？

林深握緊獵刀，一步步向那身影走去。距離越來越近，他看清了——那不是孩子，而是一個穿著破布衣服的侏儒。侏儒的臉上布滿傷疤，手里拿著一根削尖的木棍，正惡狠狠地盯著他。

'你是誰？'林深沉聲問道。

侏儒沒有回答，只是發出一陣奇怪的笑聲。那笑聲像夜梟的叫聲，在峽谷里回蕩，讓人不寒而栗。

突然，侏儒舉起木棍，向林深撲了過來。林深側身閃過，同時揮刀劈向侏儒的手腕。侏儒反應很快，就地一滾，躲開了林深的攻擊。

'看來你不是普通的山民。'林深說，'是誰派你來的？'

侏儒還是不說話，只是不停地怪笑。他的動作很靈活，在地上滾來滾去，尋找著進攻的機會。

林深注意到侏儒的腰間掛著一個護身符，上面刻著一個奇怪的符號。那符號他好像在哪里見過——對了，是三年前在云南執行任務時，一個傈僳族老人給他看過的，說是用來驅邪的。

'你是傈僳族人？'林深問。

侏儒的笑聲突然停止。他抬起頭，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

就在這時，林深聽見頭頂傳來一陣轟鳴聲。他抬頭望去，只見一塊巨大的巖石正從山頂滾落下來，目標正是他和侏儒所在的位置。

'快跑！'林深大喊一聲，拉起侏儒的手就往旁邊跑。

巖石砸在他們剛才站的地方，濺起無數碎石。林深和侏儒都被氣浪掀翻在地。

林深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他看向侏儒，發現侏儒正盯著他，眼睛里充滿了復雜的情緒。

'謝謝。'侏儒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

'不用謝。'林深說，'現在，我們得想辦法離開這里。'

侏儒點了點頭。'跟我來。'他說，'我知道一條路，可以出去。'

林深跟著侏儒向峽谷深處走去。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影。他不知道前面等待著他的是什么，但他知道，這只是生存的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