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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穿越90:我的系統帶大碴子味

我穿越1990,附贈一個東北口音的系統。

“瞅啥瞅?趕緊買豫園股票,包你賺翻!”它嚼著虛擬瓜子指揮。

我揣著全部家當沖進交易所,卻聽見身后姑娘撲哧一笑:“你也信那個‘股瘋’的鬼話?”

轉頭撞見初戀的臉,她正捏著被我退學撕碎的錄取通知書。

系統突然卡殼:“電量不足…嗞…建議先哄媳婦…”

股海翻騰夜歸家,灶上溫著小米粥。

她低頭縫我炒股磨破的衣角:“賠光也不怕,我工資養你。”

系統悄悄更新彈窗:“終極任務:用余生漲停板,贖回她破碎的夢。”

上海的七月,空氣里塞滿了溽熱的棉絮,沉甸甸地壓在肺葉上。沈越猛地睜開眼,意識像沉船被打撈,帶著鐵銹和海藻的腥氣浮出水面。入眼是斑駁脫落的墻皮,勾勒出猙獰的褐色地圖,一只油亮的蟑螂正沿著地圖邊界悠閑巡邏。天花板上,那盞蒙塵的十五瓦燈泡,在渾濁的光暈里茍延殘喘。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復雜的、屬于九十年代初筒子樓特有的氣味——隔夜飯菜的微餿、劣質蚊香嗆人的煙味、還有公共水房里永遠散不掉的潮濕霉味。

1990年7月12日。這個日期像燒紅的烙鐵,燙在他混亂的神經上。

他掙扎著坐起,薄薄的竹席在身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簡陋的單人床,掉漆的木桌,桌上那個印著大紅牡丹花的搪瓷缸子,墻角蒙塵的“燕舞”牌收錄機……每一件都像一個耳光,響亮地抽打著他來自三十多年后、習慣了智能與便捷的靈魂。一種冰冷的恐慌,混合著盛夏的汗液,瞬間浸透了洗得發白的舊背心。

就在這巨大的茫然即將把他吞噬時,一個聲音,一個極其不合時宜、帶著濃烈苞米碴子味的聲音,突兀地在他腦子里炸開了:

“哎媽呀!可算連上了!哥們兒,挺能睡啊?太陽都曬腚了,還擱這兒挺尸呢?”

沈越渾身一僵,像被無形的冰水從頭澆到腳。幻覺?他用力甩了甩頭,太陽穴突突直跳。

“甩啥甩?腦瓜子讓門擠了?清醒清醒!瞅瞅你這熊樣!”那聲音透著一股子恨鐵不成鋼的熟稔勁兒,仿佛沈越是它家那不成器的傻兒子,“聽好嘍!哥們兒是你綁定的‘財富自由領航員’,編號9527!往后發財就指望我了!”

一個極其簡陋的、閃爍著廉價電子游戲風格像素光芒的藍色半透明面板,“唰”地一下在他視野正前方展開。背景是不斷滾動的、意義不明的0和1組成的瀑布流。面板中央,一個線條粗獷的卡通形象正對著他擠眉弄眼——方腦袋,粗脖子,戴著條浮夸的大金鏈子,嘴里還叼著一根像素構成的雪茄,煙頭位置詭異地冒著幾個“@#¥%”的亂碼。最扎眼的是它腦袋頂上,歪歪扭扭地頂著一行猩紅閃爍的大字:【財富自由領航員 v0.1(測試版)】。

沈越盯著那像素雪茄冒出的亂碼,嘴角抽搐了一下。這畫風,這口音……他喉嚨發干,聲音嘶啞:“你……東北那旮旯來的?”

“哎呀我去!挺有眼力見兒啊!”像素小人兒似乎很高興,虛擬的雪茄得意地抖了抖,“咋地?瞧不起俺們東北銀?告訴你,俺們那噶出人才!瞅你這窮得叮當響的倒霉催樣兒,哥們兒就是來帶你起飛、帶你浪的!”

它動作夸張地做了個“搓手指”的動作,面板下方立刻彈出一個簡陋的列表:

【新手啟動資金:0.00元(檢測到宿主褲兜比臉干凈,系統深表同情)】

【當前任務:啟動原始積累!(限時72小時)】

【任務提示:豫園商城(600655),買它!買它!買它!買到就是賺到!買完坐等數錢!】

【任務獎勵:系統經驗值+10,神秘大禮包一份(內含致富小貼士)】

【失敗懲罰:體驗靈魂級“楊白勞模擬器”24小時(包含但不限于:霉運當頭、喝涼水塞牙、走路踩狗屎、被大媽罵街等精神物理雙重打擊)】

“瞅啥瞅?眼珠子掉面板上了?”系統9527不耐煩地催促,像素手指頭幾乎要戳到沈越的鼻尖,“麻溜的!趕緊去!就買那個‘豫園商城’!聽哥的,包你賺得褲衩子都飛起來!”

豫園商城?沈越腦子里殘存的金融知識碎片瞬間被激活,像通了電的鎢絲猛地亮起——上海“老八股”之一,九十年代初那場近乎瘋狂的財富神話主角!記憶里模糊的數字開始翻滾:發行價一百元……幾個月后……一萬?不,是一萬零元?!那個年代普通人眼里近乎天文數字的財富!

一股滾燙的血,“轟”地一下沖上了他的天靈蓋。眼前破敗的筒子樓、嗆人的霉味、蟑螂的觸須……瞬間被這股名為“時代機遇”的狂潮沖垮、碾碎。他猛地從吱呀作響的竹席床上彈起來,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

“錢……錢在哪?”他像沒頭蒼蠅一樣在狹小的房間里亂轉,聲音因為激動而變調。目光掃過墻角那個蒙塵的“燕舞”收錄機,那是家里唯一值點錢、又暫時用不上的東西。他幾乎是撲了過去,一把扯掉上面的防塵布,抱起那沉甸甸的鐵疙瘩就往外沖。

“對嘍!這才像話!有股子狠勁兒!”系統9527在他腦子里嘎嘎怪笑,像素小人兒興奮地搓著手,背景的0和1瀑布流滾動得更快了,仿佛也在為即將到來的“盛事”歡呼。

穿過筒子樓陰暗潮濕、堆滿各家雜物煤爐的走廊,午后的陽光帶著灼人的力度砸在沈越臉上,讓他瞇了瞇眼。他抱著收錄機,像抱著救命的神龕,悶頭沖向街角那家掛著“利民寄售”招牌的灰撲撲小店。店里彌漫著一股陳舊的灰塵和樟腦丸混合的氣味。柜臺后面,一個禿頂老頭戴著老花鏡,慢悠悠地翻著報紙。

“老板!收……收這個!”沈越氣喘吁吁地把“燕舞”往柜臺上一墩。

老頭抬起眼皮,慢條斯理地推了推老花鏡,手指在收錄機的按鍵、旋鈕、卡帶倉上敲敲打打,又掂量了一下分量,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八十。”

“八十?新的要兩百多!”沈越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愛賣不賣,”老頭眼皮又耷拉下去,繼續看他的報紙,“這玩意兒,過時了。”

“八十五!老板,幫幫忙,急用錢!”沈越的聲音帶著哀求。

老頭從報紙上方瞟了他一眼,看他急得額頭冒汗的樣子,終于不耐煩地揮揮手:“行行行,八十五!算我發善心!”說著,拉開抽屜,數出八張“大團結”(十元)和五張一元紙幣,油膩膩的票子帶著濃重的汗味和油墨味被拍在柜臺上。

沈越一把抓過錢,連數都沒數,轉身就跑,身后傳來老頭慢悠悠的嘟囔:“小年輕,毛毛躁躁……”

懷揣著那八十五塊滾燙的、浸著汗漬和油墨味的“巨款”,沈越的心臟在胸腔里擂鼓。他目標明確——靜安寺證券業務部,那個即將點燃他人生第一把財富之火的圣地!根據系統那粗獷的像素地圖指引,他像離弦的箭一樣沖進一條狹窄的、被高大法桐遮蔽得有些陰涼的弄堂,試圖抄近路。

然而,就在他悶頭狂奔,腦子里全是花花綠綠的股票走勢圖時,一個帶著明顯調侃意味的、清亮又熟悉的女聲,毫無預兆地從身后飄來:

“喲,跑這么急?你也信了外面傳的那個‘股瘋’的鬼話,趕著去送錢啊?”

那聲音不高,卻像一根極細極韌的絲線,瞬間勒住了沈越狂奔的腳步,勒得他心臟驟停了一拍。血液似乎凝固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巨大驚愕和某種深埋心底的鈍痛感,瞬間攫住了他。

他猛地剎住腳,帶著一種近乎僵硬的遲緩,轉過身。

弄堂口,斑駁的樹影篩下細碎的光點,跳躍著落在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淺藍細格連衣裙的女孩身上。她背著光,身姿纖細而挺拔,像一株帶著露水的青竹。午后的微風拂動她額前幾縷柔軟的發絲,也拂動了沈越記憶深處最隱秘的那根弦。

那張臉……那張無數次出現在他午夜夢回、帶著青澀與溫柔的臉龐,此刻清晰地呈現在他面前,褪去了夢境的模糊,帶著真實的、帶著一絲疲憊卻依然清麗的輪廓。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倒流,又在他看清她手里捏著的東西時,被殘酷地拉回現實,并狠狠碾碎——

她纖細的手指間,正捏著一張紙。

那紙顯然被粗暴地撕碎過,又被極其小心、極其笨拙地,用透明膠帶一點一點粘合起來。膠帶縱橫交錯,像一道道丑陋的疤痕,覆蓋在原本承載著無數學子夢想的紙面上。即使隔著幾步的距離,即使紙張已經皺巴巴、邊緣卷曲發毛,沈越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是什么。

一張大學錄取通知書。一張被“他”——那個屬于1990年的、沖動又混蛋的沈越——親手撕碎,并以此作為“決裂”宣言的錄取通知書。那是她憑借多少個不眠之夜、多少份省下的早餐錢換來的通往未來的船票,卻被那個愚蠢的自己,付之一炬。

陽光刺眼,沈越卻覺得眼前陣陣發黑。弄堂里穿堂而過的風帶著涼意,吹在他汗濕的背心上,激起一層冰冷的雞皮疙瘩。喉嚨像是被粗糙的砂紙堵住,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那八十五塊“巨款”在褲兜里變得無比沉重、無比灼燙,燙得他靈魂都在顫抖。他看到她捏著通知書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微微泛白,那一道道透明的膠帶疤痕,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每一道都像鞭子,狠狠抽打在他心上。

“蘇……晚晴?”他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干澀得像砂礫摩擦。

蘇晚晴的目光平靜地落在他臉上,那平靜之下,是深不見底的失望和一種近乎冷漠的疏離。她沒有回答他的確認,只是微微揚了揚手中那份飽經摧殘的通知書,嘴角牽起一個極淡、極苦的弧度:“怎么,沈大忙人,今天不忙著‘搞活經濟’了?有空在這弄堂里練賽跑?”

她的聲音很輕,每一個字卻像淬了冰的針,精準地扎進沈越的耳膜。那帶著點嘲諷的“搞活經濟”,像一把生銹的鑰匙,猛地捅開了塵封的記憶閘門。就在不久前,那個混蛋的自己,正是用這個冠冕堂皇的借口,粗暴地否定了她上大學的價值,撕碎了她的夢想。

沈越的臉瞬間失去了所有血色,羞愧和悔恨像洶涌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他想解釋,想道歉,想跪下來求她原諒,可舌頭像是打了結,喉嚨里只能發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褲兜里那八十五塊錢,此刻仿佛變成了燒紅的烙鐵,燙得他皮開肉綻,無地自容。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巨大愧疚幾乎要將沈越壓垮時,他視野里那個一直聒噪不已的藍色系統面板,突然劇烈地閃爍起來!

滋滋啦啦的電流噪音取代了系統9527那標志性的大碴子味嚷嚷,刺耳得像老式收音機失去了信號。面板上那個戴著大金鏈子叼著像素雪茄的小人兒,形象開始瘋狂地扭曲、抽動,像接觸不良的電視畫面。猩紅的【財富自由領航員 v0.1(測試版)】字樣明滅不定,背景瀑布流的0和1亂碼般瘋狂跳動。

“嗞…警告…嗞…檢測到…嗞…高能情感風暴…嗞…核心邏輯…嗞…過載…”斷斷續續的電子合成音取代了之前的東北腔,冰冷而急促。

面板中央,一行歪歪扭扭、仿佛隨時會散架的紅色亂碼艱難地拼湊出來:【電量…嗞…嚴重不足…嗞…能量來源…嗞…情感波動…嗞…建議…嗞…優先級變更…】

接著,在沈越驚愕的目光中,那行亂碼艱難地穩定下來,變成了一個清晰無比、閃爍著柔和(甚至帶著點諂媚)黃光的彈窗:

【緊急建議:當前環境極度危險!財富值獲取效率歸零!強烈建議宿主立即執行以下操作:】

【步驟一:放下所有無關物品(包括但不限于金錢、股票代碼、發財夢)。】

【步驟二:深呼吸三次(避免因過度緊張而昏厥)。】

【步驟三:運用一切可行手段(語言、表情、肢體動作)進行誠懇道歉。】

【步驟四:重點目標:哄媳婦!哄媳婦!哄媳婦!(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備注:媳婦開心,系統續航!媳婦生氣,系統宕機!請宿主認清主要矛盾!嗞——】

最后那個“嗞”聲拖得很長,然后整個藍色面板猛地一暗,像是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徹底縮成了視野角落一個微小的、幾乎看不見的灰色電池圖標,上面顯示著一個觸目驚心的、血紅色的【1%】。

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了。弄堂里的蟬鳴、遠處模糊的市聲、甚至自己的心跳聲,都退到了遙遠的背景里。只剩下蘇晚晴平靜卻冰冷的目光,和她手中那份用膠帶粘補起來的、破碎的夢想。

沈越的腦子一片空白。系統那不著調的東北腔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個血紅的【1%】和最后那句加粗的“哄媳婦”在腦海里無限循環。八十五塊錢還在兜里,豫園商城的代碼還在嘴邊打轉,可這些,在那份粘著膠帶的錄取通知書面前,在蘇晚晴那深潭般的目光注視下,忽然變得無比輕飄,無比……可笑。

一股巨大的疲憊和更深沉的痛楚,混合著系統宕機帶來的荒謬感,席卷了他。他張了張嘴,喉嚨里火燒火燎,發出的聲音嘶啞得連自己都陌生:

“晚晴……我……”千言萬語堵在胸口,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道歉?解釋?說自己被鬼迷了心竅?說有個東北口音的系統逼著自己去買股票?每一個字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他只能笨拙地、近乎絕望地抬起手,似乎想碰一碰她手中的通知書,又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了回來。動作僵硬而可笑。

蘇晚晴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臉上那混雜著驚惶、羞愧、無措的復雜表情,看著他伸出來又縮回去的手。她眼底深處那最后一點微弱的波瀾,似乎也徹底平息了,只剩下冰封般的平靜。她沒有再說話,只是將那份粘著丑陋膠帶的錄取通知書,更緊地攥在了手里,指節用力得泛白。然后,她微微側過身,讓開了弄堂狹窄的路,動作清晰地表達了一個意思:讓開。

那無聲的驅逐,比任何言語的斥責都更鋒利。

沈越像一尊被抽走了骨頭的泥塑,僵在原地。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也照亮了他眼中那片巨大的、荒蕪的空洞。

靜安寺證券業務部門前,早已是人聲鼎沸,熱浪裹挾著汗味、煙味和一種近乎癲狂的亢奮氣息撲面而來。巨大的紅色電子顯示屏懸掛在門楣上方,上面跳動著令人心跳加速的數字和代號。人們像漲潮的海水,一波波沖擊著那扇并不寬敞的玻璃門,嘶喊著,推搡著,每一個人的眼睛都死死盯著那塊變幻莫測的屏幕,閃爍著貪婪和孤注一擲的光芒。

沈越被裹挾在這股狂潮里,像一片身不由己的落葉。他擠在散發著汗酸味的人群中,手里緊緊攥著那八十五塊錢和一張皺巴巴的、用鉛筆歪歪扭扭寫著“豫園商城”的紙條——那是他在街邊用一分錢買的。系統那刺眼的【1%】電池圖標,像一根細針,時不時刺一下他的神經。蘇晚晴最后那個冰封般的眼神和那份粘補的通知書,在他眼前揮之不去,像沉重的鉛塊墜在心上,讓他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鈍痛。

“買豫園!聽我的沒錯!”

“屁!飛樂音響才穩!”

“擠什么擠!趕著投胎啊!”

“漲了!又漲了!我的天爺!”

耳邊是震耳欲聾的喧囂,各種小道消息和發財夢在渾濁的空氣里激烈碰撞。沈越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眼前的電子屏上跳動的數字仿佛都帶著重影。他幾乎是憑著本能,像一具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麻木地隨著人潮向前蠕動。汗水浸透了他的舊背心,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經歷了一場漫長的跋涉,他終于被推搡到了柜臺前。隔著厚厚的玻璃,里面的工作人員面無表情,眼神里透著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麻木。

“姓名!”聲音透過擴音器傳出來,帶著金屬的冰冷。

“沈…沈越。”他喉嚨發干。

“買什么?多少股?”工作人員頭也不抬,手指放在鍵盤上。

“豫…豫園商城。”沈越幾乎是機械地念出這個名字,聲音干澀,“買…買…”他低頭,看著手心里那幾張被汗水浸得發軟的票子,八十五塊。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再次涌上心頭。這點錢,在這個瘋狂涌動的財富之海里,連一滴水花都算不上。蘇晚晴那平靜而絕望的眼神又一次閃過腦海。

“……買八股。”他終于吐出了這個可憐的數字。一股豫園商城原始股,面值十元。這八十五塊,扣掉可憐的手續費,剛剛夠買八股。

工作人員似乎愣了一下,飛快地抬眼瞥了他一下,那眼神里混雜著一絲驚訝和更深的淡漠。大概沒見過只買這么點的人吧。他不再說話,手指在鍵盤上噼里啪啦一陣敲打。打印機發出刺耳的嘎吱聲,吐出一張薄薄的、印著藍字的憑證。

沈越接過那張帶著油墨溫熱的“股票認購證”。薄薄的一張紙,輕飄飄的,卻仿佛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上面冰冷的數字和“豫園商城”幾個字,此刻看起來毫無意義。他把它胡亂塞進褲兜,那八十五塊錢換來的憑證,緊挨著那份沉重的、無聲的驅逐令。

轉身擠出更加狂熱的包圍圈,外面的熱浪似乎更猛烈了。陽光白花花一片,刺得他睜不開眼。財富自由的夢想?在系統那血紅的【1%】和蘇晚晴冰封的眼神面前,顯得如此虛幻可笑。他拖著灌了鉛的雙腿,漫無目的地走著,繁華的街景在眼前流淌,卻像隔著一層毛玻璃,模糊而遙遠。

當沈越拖著仿佛不屬于自己的身體,用鑰匙捅開那扇吱呀作響的、屬于筒子樓公共廚房的木門時,一股濃稠的黑暗和一天積累下來的疲憊瞬間將他吞噬。公共廚房里彌漫著各家飯菜混雜的、已然冷卻的復雜氣味。他摸索著墻壁,找到自家那個掉漆的綠色小碗柜,拿出一個搪瓷碗,又掀開灶臺上那個熟悉的、帶著缺口的舊鋁鍋蓋。

一股溫熱的、帶著清甜米香的白色霧氣,溫柔地撲面而來。

鍋里,是半鍋溫得恰到好處的小米粥。金黃的米粒飽滿,靜靜地沉淀在鍋底,上面浮著一層細膩的米油。粥還是溫熱的,顯然是有人算準了他回來的時間。

沈越端著那碗溫熱的粥,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粗糙的搪瓷邊緣。這熟悉的溫度,這簡單的食物,像一把無形的鑰匙,輕易地捅開了他緊繃了一天、包裹著硬殼的心臟。他沉默地推開了自己那間小屋的門。

昏黃的燈光下,蘇晚晴正背對著他,坐在那張唯一的、瘸了條腿用磚頭墊著的木凳上。她微微低著頭,纖細的脖頸彎出一道柔韌的弧線,幾縷碎發散落在頸側。她手里拿著針線,正專注地縫補著什么。針線在她靈巧的手指間穿梭,動作穩定而輕柔。

沈越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衣物上——正是他白天穿的那件洗得發白、腋下位置因為被收錄機硌著奔波而磨破了一個小洞的舊背心。她低著頭,一縷額發垂下來,遮住了她小半張臉。燈光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暈,將她整個人籠罩在一種奇異的、近乎圣潔的柔和里。廚房里那碗小米粥的溫度,仿佛順著指尖蔓延到了心口,又酸又脹。

他端著粥碗,僵在門口,像個誤入圣地的笨拙闖入者,不敢發出一點聲響,生怕驚擾了這寧靜的畫面。

蘇晚晴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注視,縫補的動作微微一頓,卻沒有回頭。針線依舊在破洞的邊緣細致地游走,一針,又一針。空氣里只剩下棉線穿過布料發出的細微的“嗤嗤”聲,像時間在悄悄流逝。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很輕很輕的聲音,才從她低垂的側影里飄出來,帶著一種近乎嘆息的平靜,卻像羽毛一樣,輕輕地、卻無比清晰地落在了沈越的心湖上,漾開一圈圈酸澀的漣漪:

“賠光了……也沒事。”

她手里的針線依舊沒停,聲音低低的,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事實。

“我還有工資。”

針尖挑起下一縷棉線,她頓了頓,才輕輕補上最后三個字,輕得像耳語,卻重逾千鈞:

“……養你。”

那三個字,像一顆裹著暖流的子彈,精準地擊中了沈越的心臟。一股洶涌的熱流猛地沖上他的眼眶,視野瞬間模糊了。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沒讓喉嚨里那聲哽咽逸出來。手里的粥碗變得滾燙,指尖抑制不住地顫抖。

就在這巨大的情感沖擊幾乎將他淹沒的瞬間,他視野的右下角,那個沉寂了一整天、黯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灰色電池圖標,毫無預兆地、劇烈地閃爍了一下!

滋啦——!

微弱的電流聲在腦海中響起。

緊接著,那枚灰色的電池圖標猛地亮起,充盈起一種溫潤的、充滿生機的綠色!血紅的【1%】數字如同冰雪消融,被飛快跳動的綠色百分比取代——【2%】…【5%】…【10%】…最終穩定在了明亮的【35%】!

與此同時,那個簡陋粗糙的藍色系統面板,仿佛被注入了強大的生命力,瞬間在他眼前重新展開!像素光芒不再閃爍不定,而是穩定地散發著柔和的藍光。面板中央,那個戴著大金鏈子的像素小人兒9527重新出現,但它叼著的那根像素雪茄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像素構成的棒棒糖?它正用一種極其夸張的姿勢,對著沈越瘋狂地比劃著大拇指,像素臉上擠出一個大大的、充滿鼓勵的(雖然依舊很抽象)笑容。

一行清晰、流暢、閃爍著溫暖金色光芒的文字,在面板中央緩緩浮現,取代了之前所有關于財富和股票的冰冷指令:

【檢測到核心能量源:真摯情感鏈接(lv.1)穩定建立!系統能源恢復中…】

【情感能量轉化率:35%(持續補充中)】

【恭喜宿主!解鎖隱藏成就:“家的溫度”!】

【當前任務(強制唯一):用余生每一個漲停板,贖回她破碎的夢想。】

【任務進度:0.0001%】

【系統提示:財富之路漫長,但此刻,請先喝完那碗粥。媳婦熬的,香!】

沈越的視線,模糊地掃過那行金色的“用余生每一個漲停板,贖回她破碎的夢想”,最終定格在最后那句樸實得近乎調侃的提示上。他低下頭,看著碗里金黃溫潤、米油浮動的粥,又抬起眼,望向燈下那個依舊低著頭、一針一線為他縫補著舊背心的單薄身影。

昏黃的燈光,將她專注的側影溫柔地拓印在斑駁的墻壁上,像一幅沉默的、卻蘊藏著無窮力量的版畫。針尖穿過布料的細微聲響,在寂靜的房間里被無限放大,成了此刻唯一的主旋律,也成了他漂泊靈魂終于可以落錨的港灣。

他慢慢地、慢慢地端起碗,湊到嘴邊。溫熱的粥滑入喉嚨,帶著小米特有的清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屬于家的熨帖暖意。這股暖流順著食道一路向下,仿佛帶著某種神奇的力量,將他胸腔里那塊冰封了一天的巨石,一點一點地融化開來。

他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地喝粥,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看著燈下的蘇晚晴。看著那根細小的針在她指尖翻飛,看著棉線將那破洞的邊緣一點點收攏、撫平。那專注而平靜的側臉,那微微抿起的唇線,那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的小片陰影……每一個細微之處,都像一把無形的刻刀,在他心上鐫刻下深深的印記。

碗里的粥見了底,胃里暖了,心口那塊空落落的地方,似乎也被這暖意和眼前的人影悄然填滿了一小塊。一種混雜著無盡酸楚、深沉悔恨,以及一種破土而出的、前所未有的堅定決心,在他心底無聲地沸騰、滋長。

燈光下,蘇晚晴縫完了最后一針,小巧的牙齒湊近線頭,輕輕一咬。線斷了。她將縫好的背心拿起來,對著燈光仔細看了看那個幾乎看不出痕跡的補丁,這才輕輕地、幾不可聞地舒了一口氣。

版權:創世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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