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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初次見面
>我是警界破案率第一的刑警隊長,最討厭紙上談兵的心理學(xué)家。
>局里硬塞給我一個犯罪心理學(xué)專家當(dāng)搭檔,據(jù)說她能看透人心。
>第一次見面她就說:“林警官,你內(nèi)心有頭受傷的困獸。”
>我嗤之以鼻,直到追捕連環(huán)分尸案兇手時,在兇手巢穴發(fā)現(xiàn)她的檔案照。
>照片里的她眼神恐懼,日期是十年前。
>當(dāng)晚她平靜自首:“下一個目標(biāo)是我,但你們抓不住他。”
>物證科電話同時打進我手機:“所有兇器上都提取到了蘇博士的指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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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像老天爺失手打翻了一盆臟水,沒完沒了地往下潑。警燈旋轉(zhuǎn)著,把濕透的警戒線染成一片刺目、不安的紅藍,在墨汁般的夜色里切割出一塊令人心悸的舞臺。空氣沉重得能擰出水,混雜著泥濘的土腥氣、若有似無的血銹味,還有年輕警員壓抑不住的干嘔聲——新鮮而絕望的氣息。
警戒線中心,一灘被雨水不斷稀釋的暗紅泥濘里,蜷著一團不成人形的物體。**林寒**蹲在泥水里,冰冷的雨水順著她警用雨衣的帽檐往下淌,勾勒著她緊繃的下頜線。她戴著黑色塑膠手套的手穩(wěn)定地撥開黏在尸體頸部殘端上的濕發(fā),露出下面被暴力切割后、又被雨水泡得發(fā)白的創(chuàng)面。切口邊緣極其粗糙,帶著一種原始的、不加掩飾的兇狠。雨點砸在尸體蒼白的皮膚上,濺開細小的水花。
**她站起身時,接近一米七八的身高在雨夜中如同一桿標(biāo)槍,挺拔而極具壓迫感。常年高強度訓(xùn)練鑄就的勻稱肌肉線條,在濕透的深色警服下賁張出力量的美感。雨水順著她利落、帶著些許不羈弧度的狼尾短發(fā)往下淌,有幾縷濕漉漉地貼在蜜色的額角和修長的脖頸上。她的五官深刻,眉骨如刀削般偏高,鼻梁挺直,薄唇此刻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透著股生人勿近的煞氣。最懾人的是那雙眼睛,即使在昏暗雨幕中也亮得驚人,像淬了寒冰的刀鋒,銳利、專注,帶著一種能瞬間刺穿虛妄偽裝的穿透力,此刻正燃燒著壓抑的怒火與近乎實質(zhì)化的焦躁。長期戶外奔波和熬夜賦予她健康的小麥膚色,此刻卻被雨水沖刷得泛著冷光。她像一頭被血腥味激怒、亟待撕碎獵物的母豹,渾身上下散發(fā)著野性難馴的彪悍氣息。**
“頭呢?”她的聲音不高,穿過雨幕,卻像淬了冰的刀片,精準地扎進旁邊一個臉色慘白、強忍著嘔吐沖動的年輕警員耳朵里。
小警員猛地一抖,胃里又是一陣翻江倒海,捂著嘴,聲音悶悶的:“沒…沒找到,林隊。附近都翻遍了。”
林寒沒抬頭,目光銳利如鷹隼,一寸寸掃過尸體暴露的創(chuàng)口和周圍泥濘的地面。然后,她動作極輕微地頓住了。死者緊攥的拳頭里,幾根青白僵直的手指縫間,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被泥水完全掩蓋的藍色,突兀地刺入她的視野。她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尖端探入指縫,屏住呼吸,輕輕夾住那微小的一縷,緩緩抽出。
是一截大約兩厘米長的藍色合成纖維。顏色很獨特,像是廉價塑料雨衣或者某種工業(yè)用布撕裂后留下的殘骸。在警燈慘白的光線下,這抹藍,像一滴凝固的、有毒的顏料。
“證物袋。”她命令道,聲音沒有絲毫波瀾。
小警員慌忙遞上袋子。林寒將那一小縷藍色纖維放進去,封好,動作利落得像演練過千百遍。她直起身,環(huán)顧這被暴雨沖刷得幾乎不留痕跡的原始拋尸現(xiàn)場,雨水順著她冷硬的臉部線條往下淌。“‘收藏家’,”她低聲吐出這三個字,每個音節(jié)都裹著沉重的鉛塊,“這次,他拿走了頭。”
回到市局刑偵支隊那間永遠彌漫著劣質(zhì)咖啡、煙草和汗味混合氣息的辦公室,已經(jīng)是后半夜。濕透的雨衣掛在門后,滴答的水聲在驟然安靜的空氣里顯得格外清晰。林寒把那份沾著泥點、印有“雨夜斷頭案”幾個黑體字的初步報告狠狠摔在支隊長陳國梁堆滿煙灰缸和文件山的辦公桌上。紙張撞在桌面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響。
“陳頭!”林寒的聲音壓著火,帶著連續(xù)熬了幾宿的沙啞,“這王八蛋‘收藏家’!第四次了!手法一次比一次狠!現(xiàn)場一次比一次干凈!除了這鬼東西——”她舉起那個裝著藍色纖維的透明證物袋,在陳國梁眼前用力晃了晃,“就剩下一個沒頭的腔子!我們他媽連他用的什么刀都搞不清!專案組成立快一個月了,光顧著給他收尸擦屁股!”**她的暴躁如同實質(zhì)的火焰在辦公室里升騰,語速快得像連珠炮,每一個字都裹挾著對兇手的憎恨和對案件膠著的極度不耐。行動受阻,線索渺茫,這讓她體內(nèi)那頭名為“挫敗”的野獸更加狂躁地沖撞著牢籠。**
陳國梁,一個頭發(fā)花白、眼袋深重得能裝下煙灰的老警察,從煙霧繚繞中抬起疲憊的臉。他用力揉了揉眉心,仿佛想揉掉積攢了幾十年的倦意。“林寒,冷靜點。”他的聲音低沉,帶著安撫,卻更像是一種無可奈何的鋪墊,“案子難,我知道。壓力大,我也清楚。但對著我吼,解決不了問題。”
他慢吞吞地從桌上那堆雜物的最底下,抽出一份裝幀整潔、與周圍油膩膩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文件夾,推到林寒面前。文件夾封面上印著一個陌生的名字:**蘇明鏡**。名字下面一行小字:**犯罪心理學(xué)博士,行為分析專家**。
林寒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死結(jié),眼神銳利得像要刺穿那層薄薄的紙頁。一股熟悉的、帶著強烈排斥感的燥熱猛地從心底竄起,直沖頭頂。又是這套!她太熟悉這種調(diào)調(diào)了。以前局里也搞過幾次“專家會診”,結(jié)果呢?那些西裝革履、滿口專業(yè)術(shù)語的家伙,拿著厚厚的分析報告,對著血腥的現(xiàn)場照片和冰冷的尸體數(shù)據(jù)侃侃而談,構(gòu)建出一個個聽起來無比精妙、邏輯自洽的“犯罪者畫像”——然后呢?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嫌疑人依舊逍遙法外,案子照舊懸著,那些漂亮的報告最終只能塞進檔案柜里落灰。**在她看來,這些所謂的“心理側(cè)寫”就是紙上談兵的花架子,遠不如她一腳踹開嫌犯家門、用拳頭和手銬解決問題來得直接有效。**
“陳頭!”林寒的聲音陡然拔高,壓都壓不住,“這都什么時候了?!又來這套?紙上談兵能抓住那個變態(tài)?能找回那些被切走的胳膊腿兒?能把這混賬的腦袋按進鐵窗里嗎?!”她指著窗外依舊瓢潑的大雨,仿佛那雨幕后面就藏著兇手獰笑的影子,“外面雨還在下!那王八蛋說不定正躲在哪個犄角旮旯,琢磨著下一個目標(biāo)是誰!我們需要的是一線摸排!是物證突破!是實打?qū)嵉木€索!不是…不是坐在辦公室里搞什么‘心理側(cè)寫’!”**她的反駁擲地有聲,帶著刑警特有的務(wù)實和近乎偏執(zhí)的信念:證據(jù)和行動才是一切!**
陳國梁深深吸了一口煙,讓辛辣的煙霧在肺里轉(zhuǎn)了一圈才緩緩?fù)鲁觥8糁鵁熿F,他的眼神帶著一種林寒無法反駁的沉重壓力。“林寒,”他加重了語氣,每一個字都敲打著她緊繃的神經(jīng),“這是命令!‘收藏家’案子影響太壞,上面盯著,媒體盯著,老百姓更盯著!上面點名要引入最前沿的犯罪心理分析技術(shù)支持!蘇博士是國內(nèi)這個領(lǐng)域的頂尖人物,她不是來指手畫腳的,是來協(xié)助你破案的!這是死命令,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他頓了頓,看著林寒幾乎要噴火的眼睛,語氣緩和了一絲,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明天早上八點,她會準時到你辦公室報到。林寒,你是支隊的王牌,我信你。但這次,你得學(xué)會用腦子之外的東西。”他意有所指地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也給別人一個機會證明自己。別讓我難做。”
最后幾個字,像冰冷的銬子,咔噠一聲鎖住了林寒所有即將爆發(fā)的反駁。她死死盯著那份印著“蘇明鏡”三個字的文件夾,牙根咬得發(fā)酸。紙上談兵…頂尖人物…死命令…這些詞在她腦子里嗡嗡作響,混合著雨夜現(xiàn)場的血腥味和泥濘感,讓她胃里一陣翻攪。她猛地吸了一口氣,胸腔里那股無處發(fā)泄的怒火幾乎要灼穿喉嚨。**她討厭被強迫接受,尤其討厭被強迫接受一個她認定是“花瓶”的角色。這感覺比挨了一拳還憋屈。**
最終,她一個字也沒再說。只是用盡全身力氣,將那份文件夾一把掃到桌角,發(fā)出“啪”的一聲響。她猛地轉(zhuǎn)身,肩膀繃得像塊鋼板,帶著一身未散的硝煙氣和泥水味,大步流星地離開了辦公室,沉重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帶著壓抑到極點的風(fēng)暴。
第二天早上七點五十分,刑偵支隊那間彌漫著隔夜咖啡渣、汗味和緊張氣息的大辦公室里,氣氛比外面的陰雨天還要沉悶。林寒坐在自己靠窗的工位上,面前攤著“收藏家”案四起案件的所有現(xiàn)場照片、法醫(yī)報告和物證清單。照片上那些被刻意擺放的殘缺肢體、凝固的驚恐表情、以及殘忍的切割痕跡,像冰冷的毒刺扎進她的眼睛。她強迫自己一遍遍看著,試圖從這令人作嘔的混亂中再次梳理出被忽略的細節(jié),哪怕一絲一毫。**她的坐姿并不端正,微微弓著背,手肘撐在桌上,指節(jié)因為用力按壓太陽穴而微微泛白,顯示出她內(nèi)心的焦灼和對抗疲憊的努力。**
指尖無意識地捻動著昨天帶回的那一小縷藍色纖維。廉價的,工業(yè)感的藍。它像一條滑膩的毒蛇,纏繞在思緒里,找不到源頭。
八點整。辦公室的門被準時推開。沒有預(yù)想中的高跟鞋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響,只有一種近乎無聲的平穩(wěn)步伐。
林寒抬起頭。
門口站著一個女人。第一眼看去,她似乎和這間充斥著硝煙、血腥和男性荷爾蒙的硬核空間毫無關(guān)聯(lián)。米白色的羊絨薄開衫,剪裁合體的淺灰色西褲,襯得身形**修長挺拔,目測身高接近一米七五,只比坐著的林寒矮上些許**。及肩的黑發(fā)柔順地垂落,發(fā)尾帶著自然的弧度,映襯著膚色是那種不見陽光的、近乎透明的冷白。鼻梁上架著一副細金絲邊眼鏡,鏡片后的眼睛平靜得像兩潭深秋的湖水,清晰地映出辦公室里的一切,卻又似乎隔絕了所有的喧囂和渾濁。她的五官極其精致,如同精心雕琢的白玉,線條清晰而柔和,唇色很淡,此刻微微抿著,透著一股近乎冷漠的疏離感。她站在那里,像一幅精心裝裱過的靜物畫,散發(fā)著一種與周遭格格不入的、近乎冷酷的整潔與秩序感。時間在她身上仿佛都流淌得慢了些。**她周身縈繞著一種沉靜的氣場,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平靜無波,卻能將所有的紛擾悄然吸納、解析。這種極致的冷靜,在林寒看來,卻像是對這個充斥著混亂與血腥的世界的無聲嘲諷。**
**蘇明鏡。犯罪心理學(xué)博士。行為分析專家。**
林寒心底那點被強行壓下的排斥感,伴隨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和一種莫名的、被對方氣場隱約壓制的煩躁,瞬間又涌了上來。太干凈了,干凈得不像屬于這里,也干凈得……讓她這種剛從泥濘現(xiàn)場爬出來的人感到刺眼和不適。她看著對方一步步走近,那從容不迫的姿態(tài),讓林寒想起那些在報告廳里對著幻燈片侃侃而談、指點江山的學(xué)者,心底那聲冷哼幾乎要沖破喉嚨。**她本能地挺直了背脊,像一頭領(lǐng)地受到威脅的猛獸,試圖在氣勢上奪回主動權(quán)。**
蘇明鏡走到林寒工位前,停下腳步。兩人的身高差在近距離下變得微妙,林寒坐著,蘇明鏡站著,目光自然地形成了一種微妙的俯視感。林寒不得不微微抬起頭,這讓她更覺不爽。蘇明鏡沒有立刻伸出手,也沒有公式化的自我介紹,目光平靜地落在林寒臉上,那眼神似乎穿透了皮膚,直抵內(nèi)里。**她的觀察是冷靜而專業(yè)的,不帶任何個人情緒,如同掃描儀在分析一個復(fù)雜的樣本。**辦公室里其他幾個熬了通宵、胡子拉碴的警員都下意識地停下了敲鍵盤或翻卷宗的動作,偷偷瞄著這邊,空氣仿佛凝滯。
“林寒警官。”蘇明鏡開口了,聲音不高,音質(zhì)清冽,像山澗里淌過的溪水,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輕易蓋過了辦公室里細碎的背景噪音。**這聲音平穩(wěn)得沒有一絲波瀾,與林寒那帶著硝煙味的粗糲沙啞形成了鮮明對比。**
林寒沒應(yīng)聲,只是維持著抬頭的姿勢,眼神銳利地回視著她,帶著毫不掩飾的、職業(yè)性的審視和一絲挑釁的意味。**她的目光像探照燈,試圖在這張過分精致的臉上找到一絲破綻、一絲虛偽,或者哪怕一絲面對真實血腥的不適。**她等著對方的下文——那些“久仰大名”的客套,或者“合作愉快”的場面話。
然而,蘇明鏡的下一句話,卻像一枚精準投擲的冰錐,猝不及防地鑿穿了林寒刻意維持的堅硬外殼:
“你心里,”她微微停頓了一下,鏡片后的目光似乎更加幽深,帶著洞悉一切的平靜,“關(guān)著一頭受傷的困獸。它很憤怒,也很疲憊。”
空氣瞬間凝固了。
林寒臉上的肌肉猛地一僵,原本帶著審視和些許不耐煩的眼神驟然縮緊,化作兩道冰冷的、帶著實質(zhì)般殺傷力的寒光,直刺向蘇明鏡。辦公室里落針可聞,連窗外的雨聲似乎都停滯了一瞬。幾個豎著耳朵偷聽的警員更是瞬間屏住了呼吸,大氣不敢出。**這句直指核心的心理剖析,像一把手術(shù)刀,精準地劃開了林寒強撐的盔甲,觸及了她內(nèi)心最不愿示人的疲憊和因案件膠著而產(chǎn)生的深層無力感。這感覺,比被當(dāng)面打了一拳還要令人難堪和憤怒。
受傷的困獸?憤怒?疲憊?
荒謬!
林寒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攥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一股被冒犯的、混合著惱怒和一絲被看穿般狼狽的情緒,如同滾燙的巖漿,瞬間沖上她的頭頂。她最恨這種自以為是的心理把戲!居高臨下,拿著放大鏡對著別人指指點點,好像能看透一切!她破案靠的是現(xiàn)場物證,是邏輯鏈條,是無數(shù)個不眠不休的日夜,是實實在在的拼殺!不是這種虛無縹緲的“內(nèi)心解讀”!**她的驕傲和賴以生存的信念,在這一刻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和輕蔑。**
她幾乎要冷笑出聲。但長久以來的職業(yè)素養(yǎng),以及陳國梁那“死命令”的重壓,讓她硬生生把那聲冷笑和即將沖口而出的尖銳嘲諷咽了回去。只是胸腔里那股憋悶的怒火,燒得她喉嚨發(fā)干。**她下頜線繃得死緊,脖頸上的青筋隱約可見。**
她扯動嘴角,勾出一個毫無溫度、近乎譏誚的弧度,聲音刻意壓得平穩(wěn),卻字字帶著冰渣:
“蘇博士,是嗎?”林寒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鋼針,清晰地扎進凝滯的空氣里,“歡迎來到一線。我們這兒不流行猜謎,更不養(yǎng)閑人。”她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手術(shù)刀般銳利地切割著蘇明鏡臉上每一寸平靜。“‘收藏家’的卷宗在那邊桌上,”她指了指旁邊堆積如山的資料,動作帶著明顯的不耐煩,“四起案子,十三個被切下的身體部位,兇手至今逍遙法外。給你十分鐘,告訴我,你那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現(xiàn)在看到了什么有用的東西?比如,他下一個目標(biāo)是誰?他藏身的狗洞在哪個下水道里?”**她刻意加重了“能看透人心”幾個字,嘲諷之意溢于言表,同時拋出了一個幾乎不可能在十分鐘內(nèi)完成的任務(wù),充滿了下馬威的意味。**
她手指不耐煩地在桌面上敲了兩下,發(fā)出“篤篤”的輕響,像倒計時的秒針。
辦公室里靜得可怕。幾個警員互相交換著眼神,都替這位看起來過分精致優(yōu)雅的專家捏了把冷汗。林隊的炮火,向來是出了名的猛烈和不留情面。
蘇明鏡卻仿佛沒有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敵意和壓力。她臉上的表情甚至沒有一絲漣漪,依舊是那種近乎無波的平靜。**鏡片后的目光沉靜如水,似乎林寒的挑釁和刁難不過是拂過湖面的微風(fēng)。**她甚至沒有立刻去看那堆厚厚的卷宗,目光反而落在了林寒桌角——那個裝著藍色纖維的證物袋上,停留了足足兩秒。**那眼神專注而銳利,帶著一種洞悉細節(jié)的敏銳。**
然后,她才抬起眼,迎向林寒充滿攻擊性的目光。清冽的聲音再次響起,平穩(wěn)得沒有一絲波動,仿佛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困獸論”只是最平常的問候:
“憤怒源于無力。林警官,你追得太緊了,像繃到極限的弓弦。”**她再次精準地點破了林寒此刻的狀態(tài)核心,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她微微側(cè)頭,目光掃過旁邊白板上貼著的四起案件地圖、時間線和受害者信息,語速不快,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無法忽視的篤定,“他拿走受害者的特定部位,不是為了滿足低級的收集癖。他在構(gòu)建一個模型,一個殘缺的、但對他而言意義重大的‘作品’。每一次切割,都是一次修正,一次練習(xí)。”
她的視線最終定格在最新那起“雨夜斷頭案”的照片上,死者頸部那粗糙的斷口被特寫放大。“這次是頭部。這是核心部件,也是他‘作品’接近完成的標(biāo)志。他需要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一個部分來完成它。”蘇明鏡的目光移開照片,重新看向林寒,鏡片后的眼神深邃得如同古井,“他不會再等待太久。下一個受害者,很快就會出現(xiàn)在他選定的‘舞臺’上。而且,”她停頓了一下,語氣帶上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凝重,“他選擇的‘舞臺’,會越來越靠近中心。靠近…他想要呈現(xiàn)給‘觀眾’的地方。”
荒謬!
林寒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攥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一股被冒犯的、混合著惱怒和一絲被看穿般狼狽的情緒,如同滾燙的巖漿,瞬間沖上她的頭頂。她最恨這種自以為是的心理把戲!居高臨下,拿著放大鏡對著別人指指點點,好像能看透一切!她破案靠的是現(xiàn)場物證,是邏輯鏈條,是無數(shù)個不眠不休的日夜,是實實在在的拼殺!不是這種虛無縹緲的“內(nèi)心解讀”!**她的驕傲和賴以生存的信念,在這一刻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和輕蔑。**
她幾乎要冷笑出聲。但長久以來的職業(yè)素養(yǎng),以及陳國梁那“死命令”的重壓,讓她硬生生把那聲冷笑和即將沖口而出的尖銳嘲諷咽了回去。只是胸腔里那股憋悶的怒火,燒得她喉嚨發(fā)干。**她下頜線繃得死緊,脖頸上的青筋隱約可見。**
她扯動嘴角,勾出一個毫無溫度、近乎譏誚的弧度,聲音刻意壓得平穩(wěn),卻字字帶著冰渣:
“蘇博士,是嗎?”林寒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鋼針,清晰地扎進凝滯的空氣里,“歡迎來到一線。我們這兒不流行猜謎,更不養(yǎng)閑人。”她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手術(shù)刀般銳利地切割著蘇明鏡臉上每一寸平靜。“‘收藏家’的卷宗在那邊桌上,”她指了指旁邊堆積如山的資料,動作帶著明顯的不耐煩,“四起案子,十三個被切下的身體部位,兇手至今逍遙法外。給你十分鐘,告訴我,你那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現(xiàn)在看到了什么有用的東西?比如,他下一個目標(biāo)是誰?他藏身的狗洞在哪個下水道里?”**她刻意加重了“能看透人心”幾個字,嘲諷之意溢于言表,同時拋出了一個幾乎不可能在十分鐘內(nèi)完成的任務(wù),充滿了下馬威的意味。**
她手指不耐煩地在桌面上敲了兩下,發(fā)出“篤篤”的輕響,像倒計時的秒針。
辦公室里靜得可怕。幾個警員互相交換著眼神,都替這位看起來過分精致優(yōu)雅的專家捏了把冷汗。林隊的炮火,向來是出了名的猛烈和不留情面。
蘇明鏡卻仿佛沒有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敵意和壓力。她臉上的表情甚至沒有一絲漣漪,依舊是那種近乎無波的平靜。**鏡片后的目光沉靜如水,似乎林寒的挑釁和刁難不過是拂過湖面的微風(fēng)。**她甚至沒有立刻去看那堆厚厚的卷宗,目光反而落在了林寒桌角——那個裝著藍色纖維的證物袋上,停留了足足兩秒。**那眼神專注而銳利,帶著一種洞悉細節(jié)的敏銳。**
然后,她才抬起眼,迎向林寒充滿攻擊性的目光。清冽的聲音再次響起,平穩(wěn)得沒有一絲波動,仿佛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困獸論”只是最平常的問候:
“憤怒源于無力。林警官,你追得太緊了,像繃到極限的弓弦。”**她再次精準地點破了林寒此刻的狀態(tài)核心,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她微微側(cè)頭,目光掃過旁邊白板上貼著的四起案件地圖、時間線和受害者信息,語速不快,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無法忽視的篤定,“他拿走受害者的特定部位,不是為了滿足低級的收集癖。他在構(gòu)建一個模型,一個殘缺的、但對他而言意義重大的‘作品’。每一次切割,都是一次修正,一次練習(xí)。”
她的視線最終定格在最新那起“雨夜斷頭案”的照片上,死者頸部那粗糙的斷口被特寫放大。“這次是頭部。這是核心部件,也是他‘作品’接近完成的標(biāo)志。他需要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一個部分來完成它。”蘇明鏡的目光移開照片,重新看向林寒,鏡片后的眼神深邃得如同古井,“他不會再等待太久。下一個受害者,很快就會出現(xiàn)在他選定的‘舞臺’上。而且,”她停頓了一下,語氣帶上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凝重,“他選擇的‘舞臺’,會越來越靠近中心。靠近…他想要呈現(xiàn)給‘觀眾’的地方。”
“觀眾?”旁邊一個年輕的警員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滿臉困惑,“這變態(tài)還有觀眾?”
蘇明鏡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地補充道:“以及,他切割工具的升級軌跡…從最初的生疏到現(xiàn)在的熟練,他需要一個特定的環(huán)境來練習(xí)。一個…不引人注目,又能處理大量噪音和污物的地方。”她的目光再次掃過那張藍色纖維的照片,“比如,使用某些工業(yè)機械的環(huán)境。”
“工業(yè)機械?”林寒的瞳孔不易察覺地收縮了一下。蘇明鏡提到的“作品”、“核心部件”、“練習(xí)”、“工業(yè)環(huán)境”…這些詞像散亂的珠子,被那根獨特的“藍色纖維”意外地串起了一絲線索。她強壓下心頭因?qū)Ψ骄珳拭枋龆破鸬牟懀约澳潜弧袄ЙF”言論激起的殘余怒火,冷硬地開口:“說具體點!什么工業(yè)環(huán)境?哪個區(qū)域?”**她的語氣依舊生硬,但那份排斥中,已然摻雜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被點亮的急切。**
“他熟悉舊城區(qū),尤其是廢棄工廠和邊緣棚戶區(qū)的交界地帶。”蘇明鏡的語速依舊平穩(wěn),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那里是他的‘狩獵場’,也是他的‘工作室’。混亂,便于隱藏和轉(zhuǎn)移,也便于獲取他需要的某些…工具材料。”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抹藍色上,“這種纖維,常見于廉價的防水布、廢棄的工業(yè)傳送帶覆層,或者…某些小型加工廠的噪音防護簾。”
“舊城西區(qū),廢棄的棉紡廠和五金加工廠那片?”負責(zé)現(xiàn)場排查的老張脫口而出,眼睛瞪圓了,“我們排查過,但范圍太大…”
“重點排查有獨立封閉空間、近期有異常噪音或電力消耗的地點,特別是能接觸到類似藍色工業(yè)材料的地方。”蘇明鏡接口道,思路清晰得可怕,仿佛早已成竹在胸,“他需要安全感,也需要空間。他的‘作品’需要展示,他不會永遠把它藏在暗處。”
林寒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響。她的動作帶起一陣風(fēng),**一米七八的身高在站起時形成了強大的壓迫感,瞬間與蘇明鏡形成了近乎平視的對峙局面。**蘇明鏡的分析像一束強光,瞬間刺破了籠罩在案件上厚重的迷霧一角。盡管她極度排斥這種“心理側(cè)寫”的方式,但對方邏輯鏈條的嚴密和對細節(jié)的關(guān)聯(lián)能力,讓她不得不正視。那些“作品”、“核心”、“練習(xí)場”的指向性太強了,尤其是和那縷該死的藍色纖維聯(lián)系起來的時候。**一種久違的、嗅到獵物蹤跡的亢奮壓過了她的偏見。**
“老張!”林寒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這股亢奮,“立刻帶人,重點篩西區(qū)!所有符合條件的廠棚、倉庫,尤其是廢棄但近期有活動痕跡的!查用電!查周邊有沒有人見過這種藍色料子!”她一把抓起那個證物袋,塞給老張,“給我一寸寸地翻!掘地三尺也要把那王八蛋的耗子洞給我挖出來!”
辦公室里瞬間動了起來,電話聲、指令聲、急促的腳步聲交織成一片緊張的旋律。林寒轉(zhuǎn)向蘇明鏡,眼神依舊銳利,審視意味十足,但之前那股濃烈的排斥感被一種高度戒備的審視和一絲被“實用價值”暫時壓下的不情愿取代。“蘇博士,”她語速很快,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你跟我走。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任何心理層面的‘線索’,第一時間告訴我。”她抓起桌上的車鑰匙,動作帶著一股雷厲風(fēng)行的勁風(fēng)。
蘇明鏡平靜地點點頭,沒有任何異議,拿起自己那個纖塵不染的公文包,跟上了林寒的步伐。她的平靜,在周圍一片兵荒馬亂中,顯得格外突兀。兩人一前一后走出辦公室,**林寒步伐迅疾如風(fēng),帶著刑警特有的力量感和目標(biāo)明確的沖勁;蘇明鏡則步履從容穩(wěn)健,身姿挺拔如修竹,每一步都踏得精準而無聲。一個像即將撕裂雨幕的閃電,一個像深不可測、暗流涌動的寒潭。這奇特的組合,帶著未解的敵意和被迫綁定的目標(biāo),一頭扎進了舊城西區(qū)被雨水浸泡的、危機四伏的迷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