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疼。

這感覺太真實了，火辣辣地沿著尾椎骨一路燒上來，像剛被砂紙狠狠搓過一遍。我趴在柔軟得過分的天鵝絨被褥里，意識沉沉浮浮，像一條擱淺在記憶沙灘上的魚。

屬于另一個世界的碎片在腦海里呼嘯碰撞：罡風(fēng)撕裂蒼穹的尖嘯，破碎神殿的冰冷石柱，還有那融入骨髓的風(fēng)之律動……我是誰？風(fēng)神血脈最后的殘響？還是……

“嗚哇……爺爺壞！好痛！”

一個尖銳、委屈、帶著濃重奶音的小嗓門猛地沖進(jìn)我的意識。不是我的聲音，卻像啟動了什么開關(guān)，一股龐大的、屬于“原主”的記憶洪流轟然灌入。

青鸞斗羅。青沐。熊孩子。愛哭鬼。屁股開花專業(yè)戶。

我，青沐，武魂殿三供奉青鸞斗羅青鸞（名字就叫青鸞）如假包換的親孫子。年齡，六歲。最大成就：憑借一己之力，讓素來以高冷寡言、生人勿近著稱的封號斗羅爺爺，熟練掌握并頻繁實踐“打屁股”這項傳統(tǒng)育兒技能。

“嘶……”我倒抽一口涼氣，不是因為屁股的余痛，而是被原主那“光輝燦爛”的作死履歷給震的。爬供奉殿的屋頂掏鳥窩結(jié)果摔下來砸了二供奉金鱷斗羅精心培育的千年雪蓮；用墨汁在光翎斗羅雪白的禮服背后畫了只歪歪扭扭的烏龜；最絕的是，試圖把爺爺那頭標(biāo)志性的、梳理得一絲不茍的青藍(lán)色短發(fā)編成麻花辮……結(jié)局？自然是屁股的又一次災(zāi)難性毀滅。

離譜！太離譜了！

我，一個曾執(zhí)掌風(fēng)之法則、神性近乎淡漠的存在，現(xiàn)在居然成了個天天因為雞毛蒜皮被揍屁股的小豆丁？這反差大到足以讓任何神明笑掉大牙。

心底那屬于前世的風(fēng)神神性本能地泛起一絲冰冷的煩躁，如同極地深處永不消融的寒冰。但緊接著，一股更龐大、更凝練的精神力量——神念，如同無形的潮水，以我為中心悄然漫溢開去。這力量源自破碎的神格，是風(fēng)神血脈最后的饋贈，遠(yuǎn)超此界魂師所謂的精神力。

神念無聲無息地穿透房間厚重的墻壁，掃過外面鋪著昂貴地毯的寂靜長廊，掠過庭院里隨風(fēng)搖曳的珍稀花木……輕而易舉地覆蓋了整座屬于青鸞斗羅的府邸，甚至隱隱觸及了不遠(yuǎn)處更為宏偉肅穆的長老殿區(qū)域。無數(shù)細(xì)微的波動被捕捉：侍女輕手輕腳走過的足音，護(hù)衛(wèi)沉穩(wěn)的心跳，空氣中魂力粒子最微弱的震顫……一切纖毫畢現(xiàn)。

封號斗羅？在我的神念感知下，他們的精神壁壘如同薄紙。只要我愿意，甚至可以無聲無息地探入他們的意識表層，讀取最粗淺的念頭。

很好。我心底那點煩躁被神念帶來的掌控感迅速撫平。至少，偽裝的安全系數(shù)大大提升了。青鸞斗羅再強，終究是凡人層面的巔峰，無法理解更高位格的力量。只要我扮演好那個“青沐”，他就是我親爺爺，一個有點嚴(yán)厲、但似乎……真挺愛孫子的老頭？

念頭剛轉(zhuǎn)到此處，神念的邊緣猛然捕捉到一個極其強大的魂力源，帶著熟悉的風(fēng)屬性銳利感，正以一種不快不慢的速度朝著我的房間方向移動。

來了！

我瞬間收回所有外放的神念，蜷縮在柔軟的被子里，只露出半個毛茸茸的腦袋。屬于原主那套“哭唧唧求饒”的本能程序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啟動，眼睛用力眨了眨，硬生生擠出兩泡生理性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吱呀——”

沉重的雕花木門被推開，不帶一絲煙火氣。

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在門口，擋住了外面走廊灑進(jìn)來的大部分光線。他身形挺拔如孤峰上的青松，一身裁剪利落的深青色勁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輪廓。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頭短發(fā)，并非純青，而是如同上好的青金石與深海藍(lán)交融的奇異色澤，短而利落，每一根發(fā)絲都仿佛蘊含著風(fēng)的意志，紋絲不亂地貼合著冷峻的輪廓。

青鸞斗羅。

他的臉如同最堅硬的花崗巖雕琢而成，棱角分明，薄唇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那雙眼睛，是純粹的冰湖之色，深邃、平靜，不帶一絲波瀾。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一股無形的、帶著風(fēng)刃般銳利感的威壓便無聲地彌漫開來，讓房間里的空氣都似乎凝滯了幾分。

他的目光精準(zhǔn)地落在我身上，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刺得我后背發(fā)涼。

“醒了？”聲音不高，卻像寒風(fēng)刮過冰面，清晰冷冽，每個字都帶著金屬的質(zhì)感。

我身體幾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不是裝的，是這具身體殘留的本能恐懼。我努力把臉埋得更深，只露出一雙濕漉漉、紅通通的眼睛（剛憋氣憋的），用原主那種帶著濃重鼻音、委屈巴巴又有點小害怕的腔調(diào)哼哼：

“嗚……爺爺……屁、屁股好痛……”一邊說，一邊還故意在被子里扭了扭，制造出“我很痛，但我很乖不敢動”的假象。

青鸞斗羅邁步走了進(jìn)來。他的步伐無聲，卻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仿佛每一步都踏在風(fēng)的節(jié)點上。他沒有立刻靠近床邊，而是在幾步開外停下，冰藍(lán)色的眼眸審視著我，那目光銳利得幾乎要將我穿透。

房間里落針可聞。只有我刻意壓低的、斷斷續(xù)續(xù)的抽噎聲。

幾秒鐘的沉默，漫長得像一個世紀(jì)。我在心里瘋狂吐槽：老頭兒，看夠沒？再盯下去我這戲快繃不住了！屁股是真疼啊！

終于，他冰封般的臉上似乎有極其細(xì)微的紋路動了一下。他走到床邊，并沒有坐下，只是微微俯身。那股屬于頂級風(fēng)屬性強者的氣息撲面而來，帶著清冽又危險的味道。

“痛，才記得住。”他的聲音依舊沒什么溫度，但冰錐般的銳利感似乎收斂了那么一絲絲，更像是陳述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下次，還敢去碰金鱷的雪蓮？”

來了！秋后算賬！

我立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眼淚珠子恰到好處地滾落下來，砸在絲滑的被面上：“不敢了不敢了！爺爺我錯了！嗚嗚嗚……我再也不敢了！那花花不好看，一點都沒爺爺好看！我以后只看爺爺！”情急之下，把原主那套語無倫次、毫無邏輯但主打一個“真誠”的求饒話術(shù)全搬了出來。

青鸞斗羅：“……”

他似乎被我這番“爺爺比花好看”的暴論噎了一下，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嘴角幾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冰藍(lán)色的眼眸里，那層亙古不化的寒冰深處，似乎有一絲極其微弱、極其難以察覺的無奈掠過，快得如同幻覺。

他直起身，不再看我，轉(zhuǎn)身走向門口。就在我以為這場“屁股劫難”終于熬過去時，他那冰冷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躺好。藥效過了再下床。”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桌上的點心，可以吃。”

說完，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厚重的木門無聲地合攏，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呼……”

確認(rèn)那強大的氣息確實離開了附近，我才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濁氣，整個人像被抽掉了骨頭一樣癱軟在昂貴的被褥里。后背竟然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封號斗羅的壓迫感，真不是蓋的。尤其是青鸞這種氣息內(nèi)斂、如同暴風(fēng)眼般平靜卻蘊含毀滅力量的存在。剛才他俯身時，我毫不懷疑，他一根手指就能讓我這具小身板徹底消失。

不過……我感知到他離開前，神念極其隱晦地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帶著一種……探查？確認(rèn)？更像是長輩確認(rèn)小輩是否安好。

嘖，這老頭，表面冷得跟極北之地的萬年玄冰似的，心里頭……好像還真有那么點位置留給這熊孩子孫子？

我翻了個身，小心翼翼地避開火辣辣的痛處，目光落在房間中央那張紫檀木圓桌上。果然，放著一個精致的白玉食盒。

神念如同最靈巧的微風(fēng)，無聲無息地探了過去，掀開盒蓋——里面是幾塊造型精巧、散發(fā)著誘人甜香和淡淡魂力波動的糕點。一看就不是凡品。

肚子不爭氣地“咕嚕”叫了一聲。

行吧，看在這點心的份上，還有那點不易察覺的關(guān)心……這“孫子”，暫時還能裝下去。

我伸出手，隔空一抓。一縷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清風(fēng)拂過桌面，卷起一塊散發(fā)著誘人甜香的玉露芙蓉糕，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厮偷搅宋业男∨质掷铩?

糕點入口即化，濃郁的魂力溫和地滋養(yǎng)著身體，連屁股上的火辣感都似乎緩解了一分。

“唔…味道還行。”我咂咂嘴，屬于風(fēng)神后裔的挑剔本能冒了個頭，“就是魂力駁雜了點，手法粗糙，火候過了三息，浪費了這上好的玉髓蜜。”

神念習(xí)慣性地再次探出，這次范圍更大，如同無形的觸須，輕柔地掃過整座府邸，越過院墻，探向不遠(yuǎn)處那座象征著武魂殿最高權(quán)力與力量核心之一的長老殿。純粹是習(xí)慣性的“領(lǐng)地巡視”，就像前世神念掃過自己的神殿。

然而，就在神念掠過長老殿外圍某個偏僻角落時，一股異常濃郁、清冽到極致的生命氣息猛地撞進(jìn)了我的感知！那氣息純凈、活潑，帶著磅礴的生命力和精純的天地元力，像黑夜里的燈塔一樣醒目。

是仙品！而且是年份極高的那種！

我精神一振，神念瞬間鎖定目標(biāo)——長老殿后殿花園深處，一棵虬結(jié)古木的樹冠陰影下，幾顆嬰兒拳頭大小、通體瑩白如羊脂玉、表面流轉(zhuǎn)著淡淡青暈的桃子，正沉甸甸地掛在枝頭。微風(fēng)拂過，葉片沙沙作響，那幾顆仙桃在神念視野里簡直在發(fā)光！

仙桃！絕對是大補之物！對魂師固本培元、提升魂力有奇效！

前世神性的淡漠和此生熊孩子的好奇心瞬間達(dá)成高度統(tǒng)一：好東西，我的了！

行動力是風(fēng)神的特質(zhì)之一。神念無聲無息地蔓延過去，如同最靈巧、最無形的風(fēng)之手。輕易繞過長老殿外圍那些看似森嚴(yán)、實則在我感知下漏洞百出的魂力警戒線（主要是防外人硬闖，對內(nèi)部這種“微風(fēng)拂過”式的滲透毫無反應(yīng)），精準(zhǔn)地包裹住那幾顆最大最誘人的仙桃。

心念微動。

“噗…噗噗…”

幾聲極其輕微的、如同熟透果實自然落地的聲音在寂靜的花園角落響起。幾顆瑩白的仙桃憑空消失，下一刻，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我房間的床鋪上，滾落在柔軟的天鵝絨被面上，散發(fā)著誘人的清香和磅礴的靈力。

成了！我咧嘴一笑，抓起一顆桃子，毫不客氣地“咔嚓”咬了一大口。清甜冰涼的汁液瞬間溢滿口腔，精純的生命能量如同甘泉涌入四肢百骸，滋養(yǎng)著這具年幼的身體和體內(nèi)那風(fēng)神血脈的微弱根基，舒服得我每個毛孔都在舒張。

“嗯…這才是好東西。”我愜意地瞇起眼，三下五除二就把一顆仙桃啃得只剩核。隨手把桃核往窗外一丟，一縷微風(fēng)裹著它，悄無聲息地送進(jìn)了府邸最角落的花圃泥地里，深埋。

毀尸滅跡，完美。

肚子填了個半飽，仙桃的靈力在體內(nèi)緩緩化開，暖洋洋的。我愜意地打了個小哈欠，準(zhǔn)備再瞇個回籠覺，好好消化這份“意外之財”。

剛閉上眼睛沒一會兒，房門再次被推開。

這次毫無征兆，快得連我的神念都只來得及在門開前零點零一秒捕捉到那股熟悉的、帶著風(fēng)刃般冷冽氣息的強大魂力波動！

我渾身一個激靈，眼睛瞬間睜開，睡意全無。

青鸞斗羅去而復(fù)返！

他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逆著光，看不清表情，但那股如同實質(zhì)的低氣壓比之前更甚，冰冷的目光如同兩把淬了寒冰的匕首，直直釘在我身上。

更要命的是，我嘴里還叼著半塊沒咽下去的桃子！床頭還明目張膽地滾著兩顆沾著水珠、靈氣四溢的仙桃！

房間里彌漫著無法忽視的濃郁仙桃清香，簡直是在大聲宣告：賊就在這里！

完了！人贓并獲！我腦子“嗡”的一聲，屬于原主那深入骨髓的“屁股危機警報”瞬間拉響到最高級別！

青鸞斗羅的目光掃過床上的桃子，又落回我臉上。冰藍(lán)色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房間里的溫度驟然下降，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坨。

他沒有說話，只是抬起了手。

那只手，指節(jié)分明，修長有力，此刻卻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沒有任何魂力波動，僅僅是抬起手這個動作，就讓我感覺周圍的空氣都沉重了百倍，無形的風(fēng)壓鎖定了我全身。

我毫不懷疑，下一刻，那只曾無數(shù)次讓原主屁股開花的手掌，就會帶著封號斗羅的“愛意”，狠狠印在我可憐的小屁股上！這次絕對是超級加倍版！

千鈞一發(fā)！

前世的風(fēng)神神性和強大的神念在生死（屁股）危機下瞬間爆發(fā)出驚人的潛力！

“爺爺別打！”

我?guī)缀跏羌饨谐雎暎蹨I說來就來，如同開閘的洪水瞬間糊滿了小臉，哭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撕心裂肺。與此同時，心念以超越思維的速度瘋狂運轉(zhuǎn)！

魂力！調(diào)動這具身體里那可憐巴巴的十幾級魂力！武魂！催動那個剛剛覺醒不久、還處于“蛋”形態(tài)的變異青鸞武魂！

“我…我給您變個戲法！看！”我哭喊著，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而尖銳變形。

就在青鸞斗羅那蘊含著恐怖力量的手掌即將觸及我后背衣料的剎那——

嗡！

一層極其微弱、幾乎肉眼難辨的淡青色光暈，如同水波漣漪般從我身體表面蕩漾開來。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只有一種空間被微妙扭曲、折疊的奇異波動。

青鸞斗羅那志在必得的一掌，毫無阻礙地……穿了過去！

如同拍中了一個虛幻的泡影！

“啪——！！！”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顫的巨響取代了預(yù)想中清脆的“啪啪”聲。

那只蘊含著封號斗羅力量的手掌，狠狠拍在了我床邊那張堅硬無比、價值連城的紫檀木圓桌桌面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我保持著那個哭唧唧、縮成一團(tuán)的姿勢，身體呈現(xiàn)出一種半透明的虛化狀態(tài)，如同水中的倒影，微微蕩漾著。

青鸞斗羅的手掌還按在桌面上，保持著下拍的姿勢。他的臉上，那萬年不變的冰封面具，第一次出現(xiàn)了清晰的裂痕。冰藍(lán)色的眼眸里，不再是純粹的冰冷，而是充滿了極致的錯愕和難以置信！他死死盯著自己手掌下……以及手掌穿透而過的、那個虛幻的小小身影。

那張?zhí)柗Q能硬抗魂圣全力一擊的紫檀木桌面，在他這含怒（雖然沒完全發(fā)力）一掌之下，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瞬間爆裂！化作一地均勻細(xì)碎的齏粉木屑！木屑如同被狂風(fēng)吹拂，簌簌落下，在光潔的地板上鋪開一層厚厚的“地毯”。

滿室寂靜。

只有木屑飄落的細(xì)微沙沙聲，和我那還沒完全止住的、帶著后怕和劫后余生的抽噎聲。

青鸞斗羅緩緩地、極其僵硬地收回了手。他低頭看著自己那只剛剛拍碎了桌子的手掌，又猛地抬起頭，目光如電，死死鎖定在我那虛幻的身體上。那眼神，銳利得仿佛要將我連同這詭異的魂技一起解剖開來。震驚、探究、難以置信……種種復(fù)雜情緒在那雙冰湖般的眸子里激烈翻涌，幾乎要沖破那層冰冷的束縛。

就在這時——

“噗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驚天動地、毫無形象可言的爆笑聲猛地從門口炸響，打破了這死寂般的凝固。

一個身影斜倚在門框上，一手捂著肚子，一手狂拍著門板，笑得前仰后合，眼淚都快飆出來了。他穿著一身纖塵不染、點綴著冰晶紋路的雪白長袍，銀白色的長發(fā)隨意披散，面容俊美得近乎妖異，尤其那雙眼睛，眼尾微微上挑，流轉(zhuǎn)著冰雪般剔透又帶著幾分邪氣的光芒。

正是青鸞斗羅唯一能稱得上“朋友”的武魂殿五供奉——光翎斗羅。

“哎呦喂！老鳥啊老鳥！哈哈哈哈！”光翎斗羅笑得直不起腰，指著那一地木屑和僵立當(dāng)場的青鸞，上氣不接下氣，“你…你也有今天！哈哈哈！打?qū)O子沒打著，把自家桌子拍成了渣？哈哈哈！笑死我了！這戲法變得好！變得妙啊！小沐沐，干得漂亮！”

他一邊狂笑，一邊對我擠眉弄眼，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青鸞斗羅的臉色，在光翎那肆無忌憚的狂笑聲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鐵青。他緩緩轉(zhuǎn)過頭，那冰冷的視線如同兩把實質(zhì)的冰刀，狠狠剮向門口那個笑得花枝亂顫的白毛。整個房間的溫度再次驟降，空氣都似乎發(fā)出了不堪重負(fù)的“咔咔”聲，細(xì)碎的冰晶憑空凝結(jié)又碎裂。

光翎斗羅的笑聲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鵝。他猛地捂住嘴，肩膀卻還在可疑地一聳一聳，冰藍(lán)色的眼睛里憋笑憋得全是水光。

青鸞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

我身上的虛化效果已經(jīng)消失，重新凝實。我縮在床角，抱著膝蓋，小臉上還掛著淚痕，眼睛紅得像兔子，怯生生地看著他，努力扮演著一個被嚇壞了、不小心“變了個奇怪戲法”的熊孩子。心跳得如同擂鼓，神念卻高度集中，隨時準(zhǔn)備再次“虛化”跑路。

他的眼神極其復(fù)雜。震驚未退，探究更深，那銳利如刀的目光似乎要將我的靈魂都剖開。但在那冰層的最深處，我似乎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幾乎被滔天巨浪淹沒的……困惑？還有一絲，被光翎嘲笑后強壓下去的、不易察覺的……狼狽？

最終，所有的情緒都被強行壓下，重新凍結(jié)成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寒。他沒有再看光翎，也沒有再看那堆價值不菲的紫檀木屑，目光落在我身上，聲音冷硬得如同極北的罡風(fēng)：

“武魂，青鸞之卵？”他問，每一個字都像是冰珠子砸在地上。

我忙不迭地點頭，小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嗯嗯！爺爺！是…是蛋蛋！它…它剛才自己動了！我…我怕……”聲音帶著哭腔和恰到好處的茫然。

青鸞斗羅沉默著。

空氣凝固得讓人窒息。光翎也屏住了呼吸，好奇地看著。

良久，青鸞斗羅才再次開口，聲音依舊冰冷，但似乎少了之前那股要拍碎什么的怒意，更像是一種帶著巨大疑問的陳述：

“第一魂技？”

“無…無痕……”我小聲回答，努力讓聲音聽起來無辜又害怕。

“無痕……”青鸞斗羅低聲重復(fù)了一遍，冰藍(lán)色的眼眸深處，仿佛有風(fēng)暴在無聲醞釀。他看著地上那堆均勻細(xì)膩、昭示著絕對力量碾壓的木屑粉末，又看了看縮在床角、弱小可憐又無助（表面）的我。

最終，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將我的模樣刻進(jìn)靈魂深處。

然后，他猛地轉(zhuǎn)身，帶著一身幾乎要凍結(jié)空氣的寒氣，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房間，連一個眼神都沒再給門口的光翎。

“喂！老鳥！等等我啊！說說嘛！這魂技挺有意思啊！”光翎愣了一下，隨即嚷嚷著追了出去，聲音里充滿了看戲的興奮和好奇。

房間里，只剩下我，一地木屑，幾顆滾落的仙桃，還有那揮之不去的、屬于青鸞斗羅的冰冷氣息。

我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整個人癱軟下來，后背的冷汗已經(jīng)濕透了里衣。

好險！

封號斗羅的洞察力果然恐怖。雖然他沒發(fā)現(xiàn)神念和靈魂本質(zhì)，但“青鸞之卵”武魂的這個“無痕”魂技，展現(xiàn)出的詭異空間虛化效果，顯然大大超出了他的認(rèn)知，引起了他最深的警惕和探究欲。

不過……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肉乎乎的小手，感受著體內(nèi)因為仙桃而活躍的風(fēng)神血脈力量，嘴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

至少，屁股暫時安全了。

而且，“無痕”……這名字，還真是貼切。用來偷桃，簡直天衣無縫。嗯，下次，或許可以去光翎爺爺?shù)谋鶐旃涔洌柯犝f他藏了不少極北之地的萬年冰髓……

神念如同無形的清風(fēng)，悄然拂過指尖，帶著一絲掌控全局的漠然。爺爺?shù)奶骄浚课浠甑畹囊?guī)矩？在這份源自神之領(lǐng)域的力量面前，都不過是……微風(fēng)拂面罷了。

扮演一個合格的孫子，似乎……也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