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沒？陳家的閨女瘋啦！”

“聽說了！今兒早她跟著她奶去村長家吃席，當著眾人的面說村長要死了，嘖嘖嘖，村長臉都綠了……”

“后來呢？”

“后來村長讓兒子兒媳把她和她奶趕出去，不知道是誰推了她一把，腦袋撞門上啦！”

“再后來呢？”

“她出了一腦門的血，她奶嚷嚷著殺人了，村長大兒子招呼了幾位小伙子把她擱門板上抬回家去啦！”

……

老陳家。

陳清躺在床上，臉色蒼白。

一道陰森的聲音在她腦海中說道:

“你要死了。”

不，不會。

“你要死了……”

不，我不會。

“你要死了……”

“你才要死了！我說了我不會！”

陳清突然大喝一聲，睜開了雙眼。

一道金光從她的眼中一閃而過。

“奶的乖孫女，你可算醒了！”

劉老太聽見了聲音，端著碗急匆匆地進了屋。

一股中藥味飄了過來，驅散了陳清心中的恐慌與憤怒。

看著劉老太手中的那碗藥，沒說什么，直接接過來一口悶了。

“嘔——”

太苦了，還有點惡心。

她一張嘴，劉老太眼疾手快地往她嘴里丟了一塊東西。

陳清抿了抿，甜滋滋的，是糖。

“奶，還有嗎？”

劉老太注意到她的目光，立馬捂住了肚子，那里掛著一個補丁疊補丁的布袋。

“沒了，糖多金貴啊，你這丫頭，得了一塊就知足吧。”

行吧。

陳清不說話了。腦袋疼。

村長家的門可真結實啊！

天殺的，哪個小人下黑手推得她！

得虧她命大，沒死。

劉老太見她不說話，問她:

“丫頭，頭還疼嗎？”

“還行，有一點。”

劉老太聞言，又把村長家罵了一通，重點罵那個推她孫女的人，不知道是誰，但罵就對了。

罵完她又瞅著陳清，語氣頗有些小心翼翼:

“丫頭，早上那會兒在村長家，你還有印象嗎？”

陳清一怔，腦海中立刻出現了一幅幅畫面，猶如回馬燈。

大山村老村長今年八十大壽，幾個兒子特意湊錢大辦，湊了八桌席面。

陳清跟著劉老太去吃席，吃得正酣，喝了幾杯的老村長帶著一眾兒子兒媳就過來了。

“陳清啊，今天村長爺爺過壽，想聽聽讀書人的吉祥話，你說幾句聽聽？”

老村長話一說完，全場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陳清的身上。

都是一個村的，陳清早年在鎮上上過幾年學并不是秘密。

老村長喝多了酒，嫌鄉下人沒文化，賀壽都吐不出幾個好聽的詞，就親自來向陳清討了。

眾目睽睽之下，陳清僵硬地抬頭，直直地盯著老村長，一字一頓:

“你、要、死、了……”

伴隨著抽氣聲，老村長的臉立時就黑了，村長的兒子們更是怒氣罩頂，當場就要將陳清打出去。

老村長目光在賓客間轉了一圈，礙于情面，不好做出讓幾個大男人打十幾歲的小姑娘的事情，只讓兒子兒媳將陳清和她奶請出去。

混亂中，陳清不知被誰推了一把……

思緒回籠，陳清眉頭輕皺。

“奶，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怎么了。你信我，我不知道我為什么要說那樣的話，我感覺我好像中邪了。”

“中邪了？！”

青天白日的，劉老太驀然咯噔了一下，恰巧門此時發出了“咯吱”的聲音。

屋內的兩人同時一抖。

一陣涼意襲來，陳清不知為何，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告訴她——

決不能再與她奶說這個話題。

當劉老太還想再問時，陳清裝作頭痛需要休息的樣子，將劉老太打發走了。

劉老太走后，陳清看著空蕩蕩的屋內，總覺得有一道視線投在她身上。

她想了想，用被子悄悄地把自己蒙住了，連一根頭發絲都不漏。

砰砰——

砰砰——

陳清捂著自己的心臟，感覺它跳動得越來越快。

她渾身發冷，連血液似乎也要凍結住了，但心臟跳動卻越來越快，心跳聲也越來越大。

砰砰——

“砰砰！”

陳清身子一僵，好像有一道聲音與她的心跳聲重合了。

是錯覺嗎？

等她仔細去聽，卻只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剛松口氣。

“砰砰！”

那道聲音再次響起，不是錯覺！

陳清身體已經僵成一塊門板，那道聲音在她的床下！

“砰砰！”

響聲再次傳來，像是什么東西在敲擊。

明明隔著床板，卻像直接敲在了她的后背。

陳清脊背僵直，她的床下有東西！

隨著敲擊聲越來越大，床板開始發生震動。

震動越來越大，大到陳清無法當做什么也沒發生一樣繼續躺在床上睡覺。

她猛地掀開被子，坐直了身子，床板的震動停止了，她看到了自己抖動不止的手，還有抖得跟面條一樣的腿。

原來不是床在震動，是她因為太過害怕身體在抖。

她用力咬了下嘴唇，疼痛使她勉強鎮定下來，接著她探頭往床下看——

入眼的是一頭濕漉漉的長發。

她的床下什么時候塞了一個人？！

陳清驚嚇之余，卻發現面前的人在動。

是個活人！

她松了口氣，打算下床叫人來看看情況。

那個人卻動了，渾身發出一種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的聲音。

倏地——

一雙枯黑的手從頭發里冒了出來，長長的指甲還泛著光。

“啊！”

陳清被嚇得從床上滾到地上，膝蓋重重磕在地上，她此時卻沒有空去查看膝蓋。

面前的異變還沒完，那雙手分開了那團頭發，漏出了一雙全是眼白的眼睛。

陳清捂住嘴，控制不住地開始流淚。

她在心里拼命地吶喊:

這，這不是人！

是鬼！

不知什么時候起，天黑了，屋外再也沒有陽光照進來，黑暗中，陳清始終緊繃著，床下的那個鬼一直看著她。

她握緊了掃把，這是她唯一的武器。

如果那個鬼過來，她就跟它拼了！

她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準備。可是那個鬼始終沒有出來。

它不動，她也不動。

漫長的沉默中，房間里越來越冷了。

陳清感覺自己握了一根冰棍，她忍不住松了松手指，再握緊的時候敏銳地察覺到——手里的東西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