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冷得發(fā)白，吝嗇地涂抹在臥室地板上。窗外的黑暗濃得化不開，沉甸甸地壓著玻璃。后山的方向，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墨色——和那座憑空出現(xiàn)的、如同巨大冰冷疤痕的城堡輪廓。

幾天前，它撕裂了熟悉的山影。媒體？專家？“光學(xué)現(xiàn)象”的屁話。我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窗簾拉死。

可今晚不一樣。骨髓深處滲出一股無法抗拒的冰冷牽引。手腳自己動了。意識沉在渾濁水底，眼睜睜看著自己推開房門，穿過死寂的客廳，走向后門。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如同驚雷。

冷風(fēng)灌進(jìn)來，泥土腐敗的氣息混雜著金屬塵埃的古老味道。城堡的尖頂塔樓沉默地刺向墨藍(lán)夜空。巨大，窒息。

雙腳踩在冰冷帶露的草地上，深一腳淺一腳，卻堅定地移動。每一步都踩在自己驚悸的心跳上。

粗糙巨石壘砌的城墻滲出寒意，滲進(jìn)骨頭縫。鐵門如巨獸利齒，無聲滑開，死寂。門內(nèi)是更深的黑暗，腐朽木頭、冰冷石頭和超越時間的塵埃氣息撲面而來。身體不受控制地走進(jìn)去。

“你來了。林...默。”

聲音在顱骨內(nèi)部震蕩回響，非人的金屬摩擦質(zhì)感，冰冷沉重。無處不在。這人自稱光明之神，還說可以叫他耀。

但此時的林默的喉嚨發(fā)緊，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恐懼如冰水淹沒。

“時間不多。”聲音轟鳴，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記住這個名字：流輝戟。”

流輝戟？光與琉璃的畫面閃電劃過腦海。

荒謬感短暫壓過恐懼。

下一秒，劇痛攫住眉心！一道金光從林默的眉心處鉆入。

“啊——！”不似人聲的慘叫撕裂喉嚨。

劇痛退潮，眉心冰冷。

“惡種將至，潛伏，侵蝕。而你，將是撕裂黑暗的光。呼喚流輝戟之名，它便是你的意志延伸！此世存亡，系于你身！”

光？救世主？惡種？外星控制？

“放屁！”嘶啞顫抖的聲音充滿被愚弄的憤怒，“滾出去！從我腦子里滾出去！”對著黑暗穹頂嘶吼。

聲音沉寂。眉心的異物感頑固存在，永恒的烙印，無聲嘲諷。

---

之后幾天，林默就像受驚的老鼠般縮在房間。窗簾緊閉，電腦屏幕是唯一光源。新聞翻爛，全是瑣事八卦，城堡報道淡去。眉心異物感時強(qiáng)時弱。幻覺？一定是！強(qiáng)迫自己相信，盡管那冰冷聲音偶爾低語“流輝戟”之名。

直到那個清晨。

林默拉開窗簾，陽光照在林默的臉龐，目光投向窗外后山。

呼吸停滯——

那棵老槐樹……爺爺說比他爺爺?shù)臓敔斶€老的老槐樹……不見了！

它原本盤踞在山腰巨大巖石旁，根須深扎石縫，如古老哨兵。現(xiàn)在，巖石旁空空如也。視線倉惶移動，心臟狂擂——它在幾十米外的另一處山坡上！樹冠歪斜，根部裸露的泥土新鮮深褐，像被無形巨手粗暴拔起，隨意插回。

寒意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幻覺？不！不可能！它真的移動了！如此龐大古老……一夜之間！

眉心冰冷異物感驟然加劇，冰塊膨脹擠壓腦髓。金屬摩擦聲在顱腔尖銳鳴響：

【看見了嗎？侵蝕開端！惡種觸須，已探入此界！】

林默此時身體開始微微晃動，手死死抓住窗框，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胃里翻江倒海。荒謬預(yù)言以最直觀方式砸碎林默的自我欺騙。

鋪天蓋地的恐懼，終于淹沒了林默。

---

時間在粘稠焦慮中流逝。林默的眉心冰冷烙印著低語“流輝戟”、“惡種”。恐懼發(fā)酵成尖銳警惕，使他弓弦繃緊。

悶熱窒息的夏夜，死寂無聲。突然，令人頭皮炸裂的“沙沙”聲從樓下傳來——不是風(fēng)聲，是無數(shù)細(xì)小爪子瘋狂搔刮玻璃！

林默心臟驟停！撲到窗邊，撥開百葉窗縫隙。

撲入眼簾的是一副地獄景象！

蟑螂、甲蟲、蜈蚣……數(shù)不清的節(jié)肢動物匯聚成粘稠黑色浪潮，沿外墻向上翻涌！更恐怖的是，它們在陰影中扭曲、聚合！數(shù)股蟲潮糾纏堆疊，構(gòu)成模糊蠕動的人形輪廓！千百甲殼復(fù)眼組成的“頭顱”上，兩點針尖大小、閃爍不祥暗紅光芒的“眼睛”，穿透黑暗，死死鎖定我！

【惡種！次級侵蝕體！找到你了！】耀的聲音在腦中炸響，尖銳刺耳，【呼喚它！呼喚流輝戟！立刻！！】

恐懼如冰錐刺穿脊椎！蟲人輪廓加速蠕動，無數(shù)鋒利節(jié)肢構(gòu)成的巨爪帶腥風(fēng)，狠狠抓向窗戶！玻璃刺耳呻吟！

“流輝戟——！！！”林默的求生本能壓倒抗拒，名字帶著全部驚駭嘶吼而出！

嗡——！

眉心烙印滾燙！力量洪流奔涌匯聚右手！

光芒炸裂！一桿長戟憑空握于掌中！

通體猶如用最純凈琉璃打造透明無比，內(nèi)部奔涌熔金液態(tài)光輝！無數(shù)細(xì)密繁復(fù)金色光紋在戟身內(nèi)急速流轉(zhuǎn)明滅，每一次脈動散發(fā)撕裂黑暗的神圣威壓！流輝戟出現(xiàn)剎那，粘稠黑暗如潮水逼退，柔和而又強(qiáng)大的光暈將黑暗擴(kuò)散。

“嘶嘎——！”蟲人刺耳鳴叫，暗紅眼睛驚怒！巨爪加速抓來！

來不及思考！身體被眉心意志推動！雙手緊握流輝戟，輕若無物，卻可力開萬岳！

“滾開！”怒吼帶顫音，流輝戟劃出撕裂夜幕金色光弧！

無聲。光弧所過，構(gòu)成巨爪前端的蟲群瞬間汽化！化為虛無！蟲爪崩解大半，殘蟲嘶鳴墜落。

蟲人更凄厲尖嘯，暗紅眼睛死死盯住流輝戟，怨毒滔天。試圖重組，但流輝戟神圣光輝如無形烈焰灼燒靠近蟲群。蟲潮劇烈波動潰散。

異變再生！潰散蟲群未退，在陰影中更瘋狂匯聚壓縮！暗紅“眼睛”光芒暴漲，蟲人殘軀膨脹變形！化作億萬甲蟲凝聚、近三米高的巨大螳螂怪物！兩柄無數(shù)鋒利口器節(jié)肢絞合的鐮刀前肢閃爍金屬寒光，帶撕裂空氣尖嘯，交叉斬向窗戶！

轟隆！

整面窗戶連同部分墻體瞬間撕碎！碎石向四處迸射！

【小心！惡種在侵蝕支撐點！】耀警告急促。

巨大蟲鐮當(dāng)頭劈下！腥風(fēng)撲面！死亡陰影籠罩！

“啊——！”嘶吼著榨干全身力氣，雙手流輝戟向上格擋！灌注所有恐懼求生欲的本能反擊！

鐺——！！！

震耳欲聾金鐵交鳴！流輝戟與蟲鐮狠狠碰撞！刺眼金色光焰與暗紅污穢能量激烈對沖湮滅！巨大力量順戟身傳來，雙臂劇痛虎口崩裂鮮血迸流，林默整個人被砸得向后滑退數(shù)米，后背重重撞墻，五臟翻騰！

蟲螳螂得意嘶鳴，另一柄鐮刀毫不停歇橫掃而來，勢要將我攔腰斬斷！

劇痛和死亡的威脅激起林默的兇性！眉心意志爆發(fā)出更強(qiáng)推力！借撞墻反震力，不顧雙臂撕裂劇痛，猛地矮身翻滾，險險躲過橫掃巨鐮！地板劃出深深溝壑！

“給我……破！”林默翻滾起身瞬間，所有意志力量連同眉心冰冷洪流，全部灌注流輝戟！朝蟲螳螂相對纖細(xì)腰部關(guān)節(jié)，傾盡全力刺出！

流輝戟清越嗡鳴，戟尖金色光紋驟亮極致，化作凝練如實質(zhì)金色閃電！

噗嗤！

無阻礙！流輝戟如熱刀切黃油，瞬間貫穿億萬甲蟲構(gòu)成的腰部！被刺穿蟲群無聲汽化飛灰！

“嘶嘎——！！！”巨蟲螳螂驚天慘嚎，龐大身軀僵直！構(gòu)成身體的蟲潮徹底失控，四散奔逃墜落，如崩塌黑色沙堡。兩點暗紅“眼睛”潰散中爆出最后怨毒光芒，死死盯林默，隨即熄滅。

林默單膝跪地，流輝戟支撐身體，大口喘氣。雙臂顫抖鮮血滴落，后背冷汗浸透。短暫兇險交鋒耗盡體力精神。他不僅感嘆這就是戰(zhàn)斗？這就是惡種？

地上蟲尸殘骸迅速失去活性。巨大疑問如冰冷毒蛇纏繞林默心頭：為什么找我？僅僅殺我？它們背后“惡種”的目的是什么？難道僅僅為了破壞殺戮？

眉心冰冷烙印傳來疲憊波動，耀聲音虛弱：【做得好……不過是暫時的……】警告未落，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震動感從腳下傳來！

咚…咚…咚…

如同遠(yuǎn)古巨獸心跳，沉重緩慢，撼動山岳！整棟房子顫抖！窗外后山方向，樹木粗暴折斷的“咔嚓”聲，低沉渾厚、充滿原始暴虐氣息的咆哮！

咆哮聲浪滾滾而來，威壓讓血液幾乎凍結(jié)！蟲螳螂與之相比如螻蟻仰望山岳！

【來了……】耀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凝重，帶著一絲恐懼，【快！去后山斷崖！微弱求救信號……同類氣息！極其微弱！】

同類？神？像耀一樣？但是快死了？林默帶著一連串的疑問向后山跑去。

地面震動加劇，恐怖咆哮聲更近，山石滾落轟鳴。比蟲群更龐大純粹的毀滅氣息如海嘯壓來！

來不及多想！求生本能和對“同類”微弱求救信號的莫名悸動驅(qū)使。咬緊牙關(guān)強(qiáng)忍雙臂酸痛身體疲憊，握緊光芒暗淡的流輝戟，撞開搖搖欲墜房門，朝后山震動方向發(fā)足狂奔！

---

后山黑暗如實體，樹木扭曲怪異剪影。腳下震動更清晰，如巨人腳步，每一步大地呻吟。恐怖咆哮聲浪如實質(zhì)沖擊波震耳膜，心臟瘋狂擂動。空氣彌漫濃重土腥味和硫磺金屬銹蝕惡臭。

林默深一腳淺一腳的奔跑，荊棘劃破褲腿手臂也渾然不覺，眉心的牽引力是唯一燈塔，穿過嶙峋亂石區(qū)。眼前豁然開朗，月光吝嗇灑在斷崖邊緣平坦空地。

空地中央，匍匐著一個…人形。

蜷縮，微微抽搐，散發(fā)非人、令人心悸的衰敗氣息。最觸目驚心是后背——肩胛骨位置，只剩兩片巨大、徹底枯萎的翼狀殘骸！死寂灰敗，如烈火焚盡歲月風(fēng)化的枯葉，勉強(qiáng)粘連破碎衣物，邊緣簌簌掉落灰燼碎屑。每一次抽搐，枯槁碎片剝落更多。羽毛燃盡、生命將熄的悲涼感撲面。

心神被懾瞬間——

轟！！！

震耳欲聾爆響在斷崖下方炸開！萬噸炸藥引爆！碎石如暴雨激射！龐大窒息身影帶著摧枯拉朽蠻力，撞碎斷崖邊緣數(shù)米厚巖壁，如地獄魔神攀爬上來！

月光慘白勾勒輪廓，帶來骨髓凍結(jié)絕望。

天哪！那是一個巨大的、近乎人立的山魈！非自然造物！身高超五米，體型如移動堡壘。虬結(jié)賁張肌肉覆蓋粗糙厚重、如冷卻巖漿的暗青巖甲，關(guān)節(jié)凸起尖銳骨刺。靈長類面孔扭曲變形，獠牙如彎刀外翻，粘稠涎水滴落，灼燒巖石地面滋滋作響白煙刺鼻。最駭人是雙眼——無眼球，只有兩團(tuán)翻涌燃燒、如粘稠瀝青的黑色火焰！純粹惡意混亂毀滅氣息噴薄而出，實質(zhì)威壓比蟲螳螂暗紅眼恐怖百倍！

“吼嗷——！！！”深淵山魈仰天咆哮震碎耳膜，聲浪裹挾腥臭狂風(fēng)碎石，幾乎將渺小的我掀飛！燃燒黑焰的深淵之眼瞬間鎖定斷崖瀕死的飛行之神，掃過我，流露毫不掩飾貪婪暴虐和…終極破壞指令激活的、靈魂顫栗興奮！

【惡種造物！深淵山魈！它是來獵殺翎的！】耀聲音腦中尖嘯，金屬扭曲刺耳噪音和羽翼瀕臨破碎絕望回響！【快阻止！翎撐不住！快湮滅它！】

阻止它？！看著神話中走出、每一步斷崖震顫的恐怖巨怪，感受碾碎山巒的純粹力量，再看手中光芒暗淡流輝戟和被掏空身體…前所未有的深沉無力感如冰冷鐵鉗扼住心臟！不是一個維度！蟲螳螂如玩具！

誰知那深淵山魈竟直接無視我，覆蓋厚重巖甲的巨腳掌踐踏巖石，沉悶如戰(zhàn)鼓巨響，朝地上微弱光影——翎——狂暴沖鋒！粗壯如攻城錘的手臂高高掄起，拳頭凝聚毀滅性能量，表面的巖甲泛起暗紅能量光芒，帶著碾碎空間威勢，如天罰之錘，狠狠砸向垂死飛行之神！拳風(fēng)未至，恐怖壓迫感讓翎周圍地面寸寸龜裂下陷！

“不！”目眥欲裂，本能混合對垂死光影的莫名悸動和對暴行的極度憤怒，壓倒恐懼無力感！身體再次被眉心意志（耀的瘋狂催促）和沖動驅(qū)使！明知螳臂當(dāng)車，也要榨干最后殘存力量甚至透支，流輝戟朝砸落的小山般巨拳拼盡全力刺去！

一道微弱卻凝聚全部意志的金色光弧，如最后螢火射向深淵！

光弧撞在巨拳覆蓋、閃爍暗紅光芒的厚重巖甲上，只激起刺眼火花和沉悶如敲朽木的鈍響！光弧瞬間潰散！巨拳無一絲停頓，裹挾毀滅風(fēng)暴轟然砸落！

完了！絕望如冰冷潮水淹沒意識。預(yù)見翎和巖石化為齏粉。

千鈞一發(fā)、萬籟俱寂剎那——

地上微弱到極致、隨時熄滅的光影，猛地爆發(fā)難以言喻的、純粹到極致的意志！非能量，是對“風(fēng)”、“空間”絕對掌控的法則具現(xiàn)！讓萬物臣服、空間本身哀鳴顫抖的至高權(quán)柄！

一道青白光芒，凝練如將空間壓縮成細(xì)線，超越時間思維速度，無聲無息從垂死翎身上射出！非光束，是…被強(qiáng)行撕開、凝固定格的微觀空間斷層！風(fēng)之極致具現(xiàn)——空間之刃！

光芒一閃而逝，快如幻覺。

時間凍結(jié)。

氣勢洶洶如滅世魔神的深淵山魈，保持揮拳狂暴姿態(tài)突兀僵硬。下一秒，一道極其細(xì)微、貫穿龐大身軀、從燃燒黑焰眉心延伸到胯下的青白細(xì)線驟亮！散發(fā)切割萬物、靈魂凍結(jié)的銳利氣息！

噗嗤——！

無驚天爆炸，無血肉橫飛。龐大如移動堡壘的深淵山魈，如被宇宙最鋒利無形之刃切割，沿青白細(xì)線無聲一分為二！切口光滑如完美鏡面，可見暗青肌肉紋理和微光骨骼斷面！暗青污血如決堤瀑布從光滑切面狂噴！兩半巨大殘軀失去支撐轟然倒塌，如兩座小山砸在斷崖，沉悶如雷巨響震起漫天煙塵！眼中翻涌的黑色深淵之焰瞬間熄滅，只留兩個空洞死寂窟窿。

斷崖之上，死寂降臨。只有污血如小溪在巖石汩汩流淌的粘稠聲響，煙塵彌漫簌簌。

林默僵立原地如石化。握流輝戟的手抖如落葉，嘴巴無意識張開，目瞪口呆看著瞬間終結(jié)的恐怖巨怪。剛才那…是什么力量？真正的“神”之力？油盡燈枯、瀕臨湮滅邊緣的殘存意志爆發(fā)威能，超乎想象極限！

林默在內(nèi)心感嘆：拼盡全力險死還生的蟲群聚合體，在它面前連塵埃都不算！

發(fā)出驚天動地逆轉(zhuǎn)絕境一擊后，地上翎的氣息瞬間微弱近乎虛無，如風(fēng)中最后一縷青煙。兩片枯萎翼骸剝落速度驟快，灰燼碎片簌簌落下，整個存在加速化為飛灰。

【融合！】耀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和近乎悲壯的決絕，瞬間徹底接管身體！雙臂不受控制如提線木偶猛地張開，掌心對準(zhǔn)瀕死光影！一個宏大古老、仿佛來自宇宙初開的詞匯，不受控制地帶著神圣韻律吼出：

“融合！”

聲音出口瞬間，雙臂完全不受控制張開，掌心向前對準(zhǔn)枯萎光影。

眉心冰冷感化作灼熱洪流！決堤洪水裹挾無法理解能量，從張開的掌心瘋狂噴涌而出！兩道凝練如實質(zhì)、刺眼欲盲的純白光束撕裂斷崖黑暗，精準(zhǔn)轟擊枯萎翼骸！

“呃啊——！”

地上人形發(fā)出非人、混合痛苦解脫的嘶鳴。身體在純白光束灌注下劇烈震顫如風(fēng)中殘燭。兩片枯萎灰燼般的翼骸殘骸在熾烈白光中迅速“燃燒”——非火焰，是被純粹光能分解重塑！

光流如活物貪婪纏繞垂死存在。枯萎翼骸碎片在白光中如投入熔爐廢鐵，熔解汽化，發(fā)出滋滋牙酸聲響。取而代之的是光！純粹極致的光，如流動水銀帶著生命脈動，強(qiáng)行灌注殘破軀殼。地上人形劇烈痙攣弓起，每一次抽搐伴隨骨骼錯位可怕脆響和光流奔涌嘶鳴。

過程只短短幾秒，又漫長如世紀(jì)。

刺目白光驟然收斂如被黑洞吞噬。斷崖重歸黑暗，月光慘淡勾勒殘影。

林默已經(jīng)站起。身形似乎高大些許，輪廓月光下模糊不清，細(xì)微光暈體表流淌明滅。最令人頭皮發(fā)麻是后背——兩片巨大枯萎翼骸消失，取而代之是兩團(tuán)…混沌光影？光影劇烈扭曲變幻形態(tài)，時如無數(shù)破碎光羽漩渦，時如凝聚成介于虛實間、極不穩(wěn)定的光翼輪廓，散發(fā)狂躁混亂卻蘊(yùn)含恐怖新生力量的波動。仿佛兩股截然不同的意志在光影中激烈搏斗撕扯強(qiáng)行融合。

【暫時…穩(wěn)定……】聲音在腦海響起。非單一金屬摩擦質(zhì)感，夾雜細(xì)微、如風(fēng)穿過破損金屬管的尖銳嘶鳴。是光明之神的聲音，卻像信號不良通訊器，混雜另一個瀕臨湮滅存在的回響。

我僵立原地，四肢百骸殘留能量被強(qiáng)行抽空的虛脫感，冷汗浸透單薄睡衣。發(fā)生了什么？我做了什么？融合？命令了自稱神的家伙？救了一個長過翅膀的東西？

新生、散發(fā)不穩(wěn)定光影的存在緩緩轉(zhuǎn)身。面孔籠罩自身散發(fā)明滅光暈陰影里模糊不清。但某種非人的視線如冰冷探針牢牢鎖定我。

空氣凝固。斷崖之上，只有夜風(fēng)嗚咽，和混沌光翼不穩(wěn)定能量場發(fā)出的、低沉如野獸喘息般的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