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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銹雨·燼鏈·竊道始
舊城廢墟·CZ-711區
冷硬的金屬觸感像一根生銹的鋼釘,抵著夜隱的第三塊脊椎骨。窗外,血紅色的雨永無止境地沖刷著扭曲的鋼筋骨架,霓虹燈在蒙塵的廢棄管道上投下病態的紫綠色光斑??諝饫镨F銹、霉菌和劣質能量液揮發的酸腐味粘稠得如同實體。
他蜷縮在房間中央半埋入地板的金屬艙體里——一具被粗暴改造過的舊紀元“神經接駁艙”,拾荒者們叫它“垃圾墳場”。十七八歲的少年身形瘦削,面色在閃爍的熒屏光下蒼白如不見天日的苔蘚。唯有那雙眼睛,在昏暗中異常明亮,瞳孔深處仿佛有無數細微的、流動的光點,像被壓縮到極致的星河,又似高速運行的芯片在微觀層面跳躍的電子火花。
此刻,一件超越時代理解的設備被焊接在接駁艙核心節點上,幾簇能量線閃爍著不穩定的幽藍光芒,連接著他赤裸背脊中央——一條從脊椎骨蜿蜒向下數寸的暗銀色“脊索”。冰冷、堅硬、光滑,表面流淌著無法理解的細微能量紋路,像封存在血肉中的電路板。這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痛苦的根源——他的“燼核脊鏈”。在垃圾山里鉆了七年才挖出的共生體,也是唯一的求生依仗。每次驅動它,深入那名為“深網”(New Net)的信息汪洋,身體就像被無形的電流啃噬,背上的暗銀紋路泛起灼熱的紅芒,如同燒紅的烙鐵,并悄然擴散出蛛網般的“蝕斑”。
夜隱猛地吸了口潮濕污濁的空氣,壓下喉嚨深處翻涌的腥甜。腦海中意念如閃電凝聚,那條冰冷的“燼核脊鏈”被強行激活。眼前的空氣無聲扭曲,一片無法言喻的、由純粹信息流構成的灰藍光幕瞬間展開——他的“視界”(Visual Boundary - VB)。
【VB啟動…權限偽裝:‘游魂’級】
【目標節點鎖定:玄界東域·中州·洛河書院·靈韻閣(外環)·‘百川匯海’低級心法庫】
【躍遷協議:暗流(Deep Current)…執行中…】
沒有玄氣光華,沒有咒語真言。只有數據洪流在神經層面的無聲奔涌。夜隱像一粒沉入無盡信息海的塵埃,被無形的引力牽引,穿過無數玄奧禁制構成的虛擬“長城”縫隙。這些禁制閃爍著古老的符文光芒,在VB視界中卻呈現出冰冷的邏輯結構和能量閾值預警曲線。他小心翼翼地繞過它們,如同避開沉睡巨獸的鼾息,每一次細微的虛擬接觸,都讓脊鏈蝕斑傳來針刺般的劇痛。冷汗浸透單薄的舊麻衣。
時間在高度緊張的潛入中粘稠流逝。
終于,VB視界中心,代表靈韻閣外環低級心法庫的錨點驟然亮起。龐大繁復的結構在眼前展開,那是無數懸浮的文字符箓、真氣運行圖譜、口述心得的動態影像碎片組成的知識星河!低級,但對任何一個“舊世遺民”或拾荒者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天書寶庫!
意念一動,VB視窗邊緣彈出十幾本心法簡介:
“《引氣初解》…基礎吐納,入門必修,安全性高…”
“《厚土決》…側重根基穩固,進展緩慢…”
“《金風十二竅》…強調靈覺敏銳,易入門難精深…”
夜隱的目光只在一本本基礎功法上短暫停留。他需要一個最不起眼、最大路貨、卻又蘊含未來無限可能的。不是最強的,而是最能“兼容”他那條詭異“燼核脊鏈”的種子。
指尖在冰冷的虛擬按鍵上飛速敲擊。篩選條件增加:基礎性>兼容性>開放性>流通性…他像一個最精明的竊賊,在龐大的信息庫中篩選價值最高的基石。
突然,一本蒙塵般、極少被訪問記錄的心法映入VB視窗:
《玄元基礎導引》(殘篇·編者佚名)。
簡介寥寥數語:【…采眾家之駁雜,留其本源之基。重‘納’而非‘煉’,似為海之量,憾失其后續精粹…適用性廣,修持極緩,無攻伐之效…】
殘篇?本源之基?適用性廣?修持極緩?
夜隱的心臟猛地一跳。這描述,如同在黑暗中摸索的手指,終于觸摸到了一塊形狀模糊卻輪廓分明的基石!“納”而非“煉”?這不正是他現在需要的?他不需要威力,只需要一個能承載他體內那股詭異、混亂、如同廢棄代碼能量洪流的“容器”!一個兼容的“接口”!
【目標鎖定:《玄元基礎導引》(殘篇)】
【下載協議:‘幽影復刻’(Ghost Copy)…啟動…預計耗時:23秒…】
時間開始讀秒。19…17…15…
夜隱的精神力被催谷到極致,VB視界的邊緣開始閃爍紅色警告:【能量波動異?!O測閾值臨界…反溯程序喚醒可能性:7%】…脊鏈蝕斑傳來的灼痛陡然加劇,冷汗匯成小溪,沿著太陽穴滑落。
就在這時,警報聲毫無征兆地在他靈魂深處炸響!
【警告!偵測到高強度靈覺掃描!源頭:主控核心·‘觀星臺’】
【警告!非法入侵行為已被底層守護神念標記!】
【警告!下載進度95%…反制程序啟動!‘縛神鎖’生成!】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喪鐘轟鳴!一股沛然莫御、純粹由精神意念構成的“鎖鏈”驟然降臨VB視界,閃爍著毀滅性的金光,無視任何電子屏障,直接向他的意識核心纏繞而來!帶著煌煌天威,要將他這縷潛入的“幽魂”碾得粉碎!
“噗——!”現實中的夜隱再也無法壓制,一口粘稠的黑血噴濺在布滿灰塵的操作面板上,刺目而詭異。意識開始被撕裂般的劇痛淹沒。VB視界瘋狂閃爍,幾近崩潰!下載進度凝固在97%!
完了!念頭剛起。
突然,一聲清脆悅耳、帶著少女獨有的空靈與活潑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他意識深處——準確說,是在那瀕臨崩潰的VB視界邊緣響起:
“咦?這里還有只迷路的‘代碼鼠’呀?…嘻嘻,膽子不小哦,敢來偷書?”
伴隨著聲音,一道柔和卻異常堅韌的、由無數細微的、形似雪花結晶的數據流構成的半透明屏障(Spirit Barrier),精準無比地出現在那狂暴的“縛神鎖”前!金光鎖鏈撞上屏障,竟無聲地溶解、消散!雖只阻擋了一剎那,但這足以致命的一擊被硬生生切斷!
【警告解除…干擾源分析:未知…數據特征加密等級過高…】
【干擾注入…下載通道重新穩定…完成!】
冰冷的提示音與少女清澈的笑語形成詭異的交響。那份《玄元基礎導引》完整信息流瞬間灌入夜隱的脊鏈核心存儲區!而那股救了他的奇異力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夜隱顧不上震撼和困惑,求生的本能壓倒一切!
【緊急斷鏈!最高協議:‘燼滅’(Dust Burn)!】
指令下達的瞬間,他強忍著身體和靈魂的雙重撕裂劇痛,狠狠拍向艙內某個不起眼的凸起!
嗡——!
整具被非法改造的神經接駁艙劇烈震動,核心部件迸發出刺目的電火花和白煙!所有連接線路瞬間熔斷,發出焦糊氣味。那龐大的VB視界如同被打碎的鏡子,瞬間炸裂成漫天數據星屑,徹底消失在黑暗的破屋里。
噗通!
夜隱像被抽掉所有骨頭,從尚有余溫的殘骸里滑落到冰冷油膩的地面,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心裂肺的痛楚,眼前陣陣發黑。背脊上的脊鏈紋路黯淡下去,但那灼熱的刺痛和擴散的蝕斑,卻在提醒他剛才經歷的一切并非噩夢。
冰冷的雨水敲打著破敗的屋頂,嗒、嗒、嗒…空氣重回死寂,只有廢墟自己的哀鳴。夜隱躺在污水中,像個破布娃娃。
“洛河書院…觀星臺…”他無聲地咀嚼著剛才那可怕神念的來源,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踏碎了雨夜。沉重、穩健、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秩序感,停在了他藏身之所那扇搖搖欲墜的鐵皮門外。
一只手,一只包裹在帶有洛河書院獨特云紋徽記、材質堅韌的深青色制服袖口里的手,“篤、篤、篤”地在鐵皮門上極其規律地敲了三下。
敲擊聲不響,卻像重錘砸在死水潭底,帶著沛然的壓迫感穿透了薄薄的鐵皮門,清晰地鉆進夜隱的耳朵里,鉆進他緊繃的神經。那制服袖口上暈染開的雨跡,在門縫透進的微光下反射著濕冷的水光。
緊接著,一個平靜、醇厚、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男聲穿透門板,仿佛就在耳邊響起:
“編號CZ-711廢棄處理區臨時居住者,夜隱。我代表洛河書院執法堂?!甭曇袈晕⑼nD了一下,如同審判前的最終確認,“你的‘幽影復刻’協議,終止得不夠徹底。我們,需要談一談。”
鐵皮門外,洛河書院的制服上,雨水正沿著手臂的弧度蜿蜒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