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曳璃蜷縮在公寓的沙發上，膝蓋上攤開一本殘破的古籍，青銅鑰匙在臺燈下泛著幽幽冷光。窗外的閃電劃破夜空，剎那間照亮了鑰匙上那些奇異的符號——它們像是文字，又像是某種圖騰，蜿蜒扭曲如蛇行。

“七情為門，七門為界，守門之人，承情之重...“她輕聲念出古籍上的文字，指尖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已經脆弱不堪的紙頁。這是祖父留下的最后一件遺物，從那個她從未去過的故鄉帶出來的“無用古書“，直到今晚之前，她都以為這只是老人家的某種執念。

又一道閃電劈落，曳璃猛地抬頭，恍惚間看到窗戶上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影子。她心跳漏了一拍，再定睛看時，卻只有雨水順著玻璃蜿蜒而下的痕跡。

“太累了?！八嗔巳嗵栄?，將鑰匙和古籍一起放進身邊的檀木匣子里。明天還要去博物館整理新到的一批文物，她需要休息。

就在匣子合上的瞬間，鑰匙上的符號突然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藍光。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的老舊公寓里，警戒線在風雨中飄搖。法醫蹲在尸體旁，眉頭緊鎖。

“死亡時間大約在晚上九點到十一點之間，死因初步判斷是心臟驟停，但...“法醫搖了搖頭，“我從沒見過誰能在心臟停跳后還保持這樣的表情?！?

特別事務處的門淵站在門口，黑色風衣滴水成洼。他沒有立即進入現場，而是先掃視了整個房間，目光在墻壁、地板和家具上逡巡，最后才落在那具扭曲的尸體上。

死者是個中年男性，面部肌肉以一種人類難以自然做到的方式拉伸著，嘴角幾乎咧到耳根，眼睛瞪得極大，虹膜上布滿了爆裂的毛細血管。那是一張永恒定格在極端喜悅中的臉。

“第七起了?！案陂T淵身后的年輕探員林瑯低聲說，“同樣的表情，同樣的...“

“符號?！伴T淵打斷她，指向死者裸露的胸口——在那里，有一個用某種黑色物質繪制的圖案，與曳璃鑰匙上的符號驚人地相似。

門淵蹲下身，戴著手套的指尖懸停在符號上方幾厘米處，沒有觸碰。他閉上眼睛，深深吸氣，仿佛在嗅聞什么無形的氣息。

“通知總部，'喜之門'的波動又出現了?！八酒鹕?，聲音低沉如悶雷，“比上次更強烈?！?

次日清晨，曳璃站在市博物館的玻璃展柜前，眉頭緊蹙。她將鑰匙上的符號與博物館收藏的各個時期文物對比，卻找不到任何相似的記載。

“這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種古文字?！安┪镳^的老館長推了推眼鏡，“但結構上有些像商周時期的祭祀符號，你看這些回旋的筆畫...“

“像是某種封印?“曳璃脫口而出，隨即為自己的直覺感到好笑。

老館長卻若有所思：“封印...有意思的聯想。如果你真想深入研究，可以等等門處長，他今天約好了來看這批新到的商代卜甲，他對古符號有些...獨特的見解?！?

“門處長?“

“特別事務處的門淵，一個...“老館長似乎在斟酌用詞，“很特別的年輕人?！?

曳璃正想追問，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博物館的聲音遠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嗡鳴，像是千萬人在同時低語。她的視線邊緣泛起藍光，鑰匙在口袋里發燙——

“你還好嗎？“一個低沉的男聲將她拉回現實。

曳璃抬頭，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男人比她高出大半個頭，黑色高領毛衣外是一件修身的長款風衣，整個人像一把出鞘的劍，鋒利而冰冷。

“我...沒事?！八笸税氩?，莫名感到心跳加速，“只是有點低血糖?！?

男人——門淵——沒有移開視線。他的目光如有實質，從她的臉滑到她裝著鑰匙的口袋，再回到她的眼睛。

“你在找什么？“他問，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回避的力量。

“一個符號的意義。“曳璃不知為何說出了實話，從口袋掏出鑰匙，“這個。“

門淵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但曳璃分明看到他瞳孔緊縮了一瞬。他伸出手，卻在即將碰到鑰匙時停住：“可以嗎？“

曳璃點頭，將鑰匙放在他掌心。門淵的指尖冰涼，卻在接觸到鑰匙的瞬間，她感到一陣電流般的觸感。

“這是'哀之門'的印記?！伴T淵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你從哪里得到的？“

“我祖父的遺物。“曳璃警惕起來，“你說什么門？“

門淵沒有立即回答。他翻轉鑰匙，仔細檢查每一個符號，最后將鑰匙還給她：“這很危險。如果你再看到類似的符號，或者...“他頓了頓，“做任何關于門的夢，打這個電話?！?

他遞來一張純黑名片，上面只有一個燙銀的電話號碼，沒有名字，沒有頭銜。

曳璃接過名片，指尖不小心碰到門淵的手。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一扇巨大的青銅門在眼前開啟，門后是無盡的黑暗與火焰，一個身影站在門前，轉身——

“晚上別開窗?！伴T淵收回手，轉身離去前留下最后一句話。

那天晚上，曳璃夢見了門。

青銅鑄造的巨大門扉上刻滿符號，與她鑰匙上的一模一樣。門前站著一個人影，背對著她，長發在無風的環境中飄動。

“你是誰？“她問道，聲音在夢境中回蕩。

人影緩緩轉身，曳璃驚恐地發現——那是她自己的臉。

她尖叫著醒來，發現鑰匙在黑暗中散發著幽藍的光芒。窗外，一個黑影靜靜地站在雨中，注視著她的窗戶。

當黑影抬起手，窗戶開始結冰時，曳璃終于明白——門淵的警告不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