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也要不折不扣地死于男孩身后，他沒有預(yù)感到什么，所以平靜地等到在七月十七日這個早晨。他想此刻纏綿在眼里的木桌前，于是用力睜大眼睛。

男孩的黑眼睛在無比自由的空氣間裸露，終于意識到這以后的二十三秒內(nèi)，他感到自己眨了二十三次眼睛，燈光整整閃爍了二十多次。有那么時刻，他自以為是燈光忽明忽暗。

他終于想起一些事情。他換上秋季的衣服，朝母親道出門時用得聲音很大聲，那是男孩激動的緣故，甚至沒能聽清女人的講話。他想那盡是熟悉的話語。

雜亂的言語間，他依上黑色的公路車，三分鐘的光景后，柏油路的身體出現(xiàn)在他最不經(jīng)意的視野間。齒輪很怪，他不經(jīng)意。直到午時要至，日光在撓著他的頭發(fā)，所以他的表情很怪，但沒人察覺到，只有風(fēng)依然徘徊在雙目間，齒輪終于停息，那是他捏下剎鍵的結(jié)果，當(dāng)他意識到在停下時刻有一陣風(fēng)吹來時，他沒有舉頭，目光已經(jīng)肆意落在眼間，他發(fā)現(xiàn)即使閉眼也無濟于事后，于是從倒地到站起身的時刻里，身邊并沒有車經(jīng)過去。

在這個十六歲男孩倒地的瞬間，他忽然察覺到在剛才想做的事情上沒有了頭緒，實際上他自此刻喪失了一些欲想。盡管擦破手時沒有太多疼痛，在傷口映入視線時依舊驚訝，但是這些都并不表露在神情，他無力去管，這是若無其事全部的理由了。

他和自行車都離開了柏油路，后者在被搬走的時候鏈條在他的眼間搖搖晃晃。在此刻后的第一次舉首使她恍惚。他第一次感覺到恍惚，沒有預(yù)感這就是第一次。

男孩舉首著眼向前看去，沒有人知道這或許已經(jīng)是最后的面對面，只是目光交集沒有回應(yīng)。

秋樹只是無言地散下一片落葉，就在眼前。

“拜拜。”他終于開口，只是言語在低頭間。在半秒的沉寂里，他舉首，這是第二次的抬頭，他也意識到了。

“哦，”她說，在眼前，“拜??再見。”

在這段如同無言的話語里，他才察覺到，還有一張很熟悉的面孔在林雅婷身旁。她面無表情地看著男孩，看得男孩在肢體間顯露出些許難堪。

于是他回頭了。他自己回過頭去，在接下來的幾十秒間，沒有人知道自行車鏈條是如何被徒手拉上飛盤，他自己也不知道。但在這幾十秒后，男孩便跨上車行過了柏油路，他不知道那兩個人是否還在身后注視著自己，或許在看著，所以他一切動作都盡量表現(xiàn)得沒有差錯的從容，直到站在原地的兩個人在人行道間再看不見他，都沒有再回過一次頭，盡管很難忍受，但始終沒有眼淚。

當(dāng)然，他知道，即使她身邊站著的是許真瘋，他也只會笑笑了。于是在他想到這里，還是忍不住在自行車上露出笑容。

笑容逐漸平淡了，思緒來到一年以前的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