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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 龍雨落青鱗》

>十歲生辰那夜,我蜷在漏雨的柴房咳血。

>父親在正屋咳得更兇,每一聲都像砸在我心上。

>雷霆撕裂天幕時,我竟看見云層中睜開一只龍瞳。

>“身負寒髓咒,倒是命硬。”

>暴雨裹著赤紅玉玦砸穿屋頂,燙得我胸骨滋滋作響。

>當龍吟響徹天地:“善持吾道,莫負吾血——”

>我才知這場要命的雨,原是我續命的藥。

---

雨。

不是春日里溫潤如油的牛毛細雨,是秋末的寒雨,又冷又硬,砸在頭頂破舊的青瓦上,噼啪作響,仿佛天公用無數冰冷的石子,敲打著一面早已破敗的皮鼓。細密的雨絲從瓦縫間爭先恐后地鉆進來,織成一張冰涼潮濕的網,嚴嚴實實地罩住柴房角落里那個蜷縮成一團的小小身影。

十歲生辰,本該是個值得歡喜的日子。可對陳青而言,這不過是又一個在濕冷和疼痛中艱難捱過的長夜。他把自己更深地埋進那堆散發著霉味和枯草氣的干草里,單薄的舊衣早已被滲進來的雨水和冷汗浸透,緊貼著皮膚,傳來一陣陣鉆心蝕骨的寒意。這寒意不是外頭飄進來的風帶來的,而是從骨頭縫里、從血脈深處一絲絲滲出來的,像無數根細小的冰針,密密麻麻地扎著他的四肢百骸。

喉嚨深處猛地泛起一股熟悉的、帶著鐵銹味的腥甜。陳青死死咬住下唇,瘦弱的肩膀劇烈地聳動著,想把那翻涌上來的東西壓回去。他悶悶地咳了幾聲,聲音壓抑在胸腔里,如同破舊風箱的喘息。然而那腥甜卻頑固地頂了上來,一絲溫熱的液體終于沖破緊閉的唇縫,蜿蜒而下,滴落在身前冰涼的泥地上,迅速暈開一小團刺目的暗紅。

柴房角落堆著些廢棄的農具,鐵鋤和木耙的影子在門外偶爾閃過的慘白電光映照下,張牙舞爪地投射在濕漉漉的泥墻上,扭曲變幻,如同潛藏在暗處的精怪,無聲地窺視著他這具殘破的軀殼。陳青艱難地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漬,指尖觸到一片粘膩冰涼。他望著指尖那抹暗紅,眼神空洞得如同枯井。

就在這時,一陣更加劇烈、更加撕心裂肺的咳嗽聲穿透了密集的雨簾,從隔著院子的正屋方向傳來。

“咳!咳咳咳——呃嗬…嗬…”

那是父親陳大石的聲音。一聲接一聲,沉悶、渾濁、帶著一種令人心頭發緊的拉風箱似的雜音,仿佛要把整個肺腑都從喉嚨里硬生生地咳出來才肯罷休。每一聲咳嗽都像一把沉重的石錘,隔著冰冷的雨幕,結結實實地砸在陳青的心窩子上,砸得他本就蜷縮的身體猛地一顫,痛得比骨頭縫里滲出的寒氣還要尖銳幾分。

爹…他死死揪住胸前單薄的衣襟,指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身體篩糠般抖動著,每一次父親撕心裂肺的咳嗽都像無形的鞭子抽打在他心上。他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嘗到更濃重的血腥味,才勉強咽下那聲沖到喉嚨口的嗚咽。都是自己這副不爭氣的身體,耗盡了家底,拖垮了原本如山般可靠的爹。愧疚和無力感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他的心臟,越收越緊,幾乎讓他窒息。

他痛苦地閉上眼,額頭抵在冰冷潮濕的膝蓋上,試圖隔絕那聲聲催命的咳嗽和屋外仿佛永無止境的凄風冷雨。這破敗的柴房,這漏雨的屋頂,這蝕骨的寒氣,這無休止的痛楚……也許就這樣睡過去,不再醒來,對爹,對自己,都是種解脫吧?

念頭剛起,一道前所未有的、幾乎能刺穿耳膜的恐怖炸雷,毫無征兆地撕裂了濃墨般的夜空!

“轟——咔嚓!”

那聲音近得仿佛就劈在自家那幾間搖搖欲墜的茅屋頂上!整個天地瞬間被映得亮如白晝,慘白的光透過柴房稀疏的板壁縫隙,像無數把冰冷的利劍刺了進來,將狹小空間里的一切都照得纖毫畢現,甚至能看清泥地上自己剛剛咳出的那灘血跡邊緣細微的紋路。

巨大的聲浪裹挾著沛然莫御的天地之威,狠狠撞在陳青的心口。他猛地一哆嗦,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驟然攥緊,幾乎停止了跳動,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攫住了他,讓他不由自主地抬起頭,透過柴房那扇破了個大洞、只用茅草胡亂塞著的“窗戶”,望向外面被雷霆撕開的、動蕩翻涌的夜空。

就在那一瞬間,在那片被慘白電光映照得如同沸水般翻騰滾涌的漆黑云層深處,他看到了!

不是閃電,不是幻影。

是一只巨大的、冰冷的、漠然俯視著下方渺小塵世的……眼睛!

它鑲嵌在厚重的、仿佛凝固的鉛云之中,覆蓋著古老而神秘的青金色鱗片,瞳孔是純粹的、深邃到令人靈魂凍結的暗金色。那瞳孔豎直著,像一道通往幽冥深淵的裂隙,里面沒有一絲屬于生靈的溫度,只有亙古的蒼涼與一種俯視螻蟻般的絕對威嚴。它就那樣懸在九天之上,透過層層疊疊的雨幕和破碎的云渦,目光如實質的冰錐,精準地、毫無阻礙地投射下來,落在了陳青的身上。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恐懼瞬間攫住了陳青!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凝固了,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身體僵硬得如同被凍住,連呼吸都徹底停滯。那目光帶來的壓力,比這滿屋的寒氣沉重千百倍,仿佛要將他渺小的靈魂連同這具破敗的軀殼一起,徹底碾碎!

就在陳青以為自己即將在這恐怖的目光下化為齏粉時,一個宏大、低沉、仿佛來自九幽之下又似響徹九天之上的聲音,無視了狂暴的雷聲和密集的雨幕,直接在他混亂一片的腦海中炸響:

“身負‘寒髓咒’,氣若游絲,魂火飄搖……倒是個命硬的。”

那聲音非男非女,帶著一種超越凡俗理解的古老韻律,每一個字都像沉重的鼓點敲擊在陳青的魂魄之上。冰冷,漠然,卻又似乎蘊含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審視?

寒髓咒?命硬?陳青完全懵了,巨大的恐懼和這突如其來的、完全無法理解的話語在他腦中攪成一團漿糊。他下意識地想要尖叫,喉嚨卻像被無形的巨手扼住,只能發出徒勞的“嗬嗬”聲。

沒等他做出任何反應,異變陡生!

云層中那只冰冷威嚴的龍瞳驟然亮起,如同兩輪在濃云中燃燒起來的青色小太陽。緊接著,一道赤紅如血、凝練如實質的光芒,裹挾著比外面滂沱大雨狂暴十倍的勁風,撕裂了漫天雨幕,如同天外墜落的流星,轟然砸落!

目標,正是陳青藏身的這間破敗柴房!

“轟隆——嘩啦!”

腐朽的茅草屋頂在那道赤紅光芒面前脆弱得如同紙糊。巨大的沖擊力伴隨著震耳欲聾的破碎聲,木梁斷裂,茅草四濺,冰冷的雨水瞬間沒了阻礙,瘋狂地倒灌進來。陳青只覺頭頂一股毀滅性的力量轟然降臨,他甚至來不及做出躲避的動作,便被一股灼熱到無法想象的氣浪狠狠掀飛,重重撞在身后冰冷的泥墻上,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

冰冷的雨水混雜著破碎的茅草和泥灰,劈頭蓋臉地澆了他一身。然而,更讓他亡魂皆冒的是,一道赤紅的光,正靜靜地懸浮在他身前不足三尺的半空中!

那東西約莫嬰兒拳頭大小,形狀并不規則,邊緣卻帶著一種天然流暢的弧線,通體呈現出一種深邃、純粹、仿佛在燃燒流動的赤紅色澤。它像一塊凝固的巖漿,又像一滴被放大了無數倍的神魔之血,靜靜地懸浮在充斥著雨水和碎屑的空氣中。一股難以言喻的、磅礴而古老的氣息從中散發出來,帶著灼熱的高溫,竟將周圍落下的雨點瞬間蒸發成裊裊白氣!柴房內潮濕陰冷的氣息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窒息的燥熱。

龍瞳?紅光?這…這到底是什么?!

陳青驚駭欲絕,恐懼壓倒了身體里翻江倒海的疼痛,他掙扎著想往后退,背脊卻死死抵著冰冷的墻壁,退無可退。那赤紅玉玦(他腦中莫名閃過這個詞)散發出的熱力越來越盛,光芒也越來越刺眼,仿佛一顆微型太陽在他眼前誕生。

就在陳青被那灼熱光芒刺得幾乎睜不開眼時,那懸浮的赤紅玉玦猛地一震!

它不再是靜止的,而是化作一道凝練到極致的赤紅流光,速度快到超越了凡人的視線捕捉,帶著一種沛然莫御的決絕,如同歸巢的倦鳥,直射向陳青瘦骨嶙峋的胸膛!

“噗!”

一聲沉悶的輕響,如同燒紅的烙鐵猛地按在了冰塊之上。

沒有想象中的劇痛穿透身體,但那感覺卻比穿透更恐怖百倍!一股無法形容的、足以焚盡靈魂的灼熱洪流,瞬間從撞擊點——他胸前那單薄皮肉下的骨頭深處——爆發開來!

“呃啊——!”

陳青的慘叫只沖出一半就戛然而止,仿佛被那恐怖的熱力硬生生堵了回去。他雙眼猛地凸出,布滿血絲,瞳孔因為極致的痛苦瞬間縮成了針尖大小。身體像離水的魚一樣劇烈地抽搐、彈動,每一寸肌肉、每一條神經都在那毀滅性的灼燒感中瘋狂痙攣。

“滋滋滋……”

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牙齒發酸的聲音清晰地響起,仿佛滾燙的金屬正在灼燒冷卻的油脂。那聲音的來源,赫然是他自己的胸膛!那枚赤紅的玉玦,竟然像燒紅的鐵塊投入蠟中,正在一寸寸地、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蠻橫力量,熔穿他的皮肉,向著胸骨深處烙印進去!

陳青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胸骨在高溫下彎曲、軟化、發出不堪重負的細微呻吟!皮膚迅速變得焦黑、卷曲,散發出一種皮肉燒焦的、令人作嘔的惡臭。那深入骨髓、直達靈魂的劇痛,幾乎要將他的意識徹底撕成碎片!他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喉嚨里發出“嗬嗬”的、瀕死野獸般的嘶氣聲。汗水、雨水混雜著生理性的淚水,瞬間糊滿了他的臉,又被那玉玦散發出的恐怖高溫迅速蒸干。

身體在極致的痛苦中瀕臨崩潰,意識在灼燒的烈焰中沉淪飄搖。就在他以為自己下一秒就要徹底化為飛灰,在這無人知曉的柴房角落結束短暫而痛苦的一生時——

一聲威嚴、蒼茫、仿佛從鴻蒙太古穿越無盡時空而來的龍吟,驟然響徹寰宇!

“吟——昂——!”

那聲音無法用凡塵的詞匯去形容其萬一。它壓過了漫天雷霆的怒吼,蓋過了傾盆暴雨的喧囂,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道鐘聲,帶著無可違逆的意志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浩蕩神威,直接烙印在陳青瀕臨潰散的靈魂深處!

伴隨著這聲穿云裂石的龍吟,那正在熔穿陳青胸骨的玉玦猛地爆發出最后一抹刺目欲盲的血光!

劇痛達到了頂點,陳青眼前一黑,意識徹底沉入了無邊的黑暗。

然而,就在這意識沉淪前的最后一瞬,那個宏大、古老的聲音再次在他靈魂的廢墟中清晰地響起,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帶著一種托付萬古的沉重:

“善持吾道,莫負吾血……”

聲音裊裊,余韻未絕,仿佛蘊藏著無盡的囑托與期待。緊接著,那聲音似乎又極輕地、仿佛隔著萬水千山傳來一聲模糊的嘆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滄桑:

“……應龍之約…此子了……”

后面的話語如同被風吹散的煙霧,徹底模糊下去,再也無法聽清。

黑暗如同無邊無際的潮水,徹底吞沒了陳青。身體不再抽搐,所有的感官都沉入死寂。只有胸膛深處,那剛剛被強行烙入赤紅玉玦的地方,正悄然發生著翻天覆地的劇變。

那灼燒一切的恐怖高溫,在玉玦完全融入胸骨的剎那,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而磅礴的洪流,如同沉寂萬載的火山在靈魂深處轟然爆發!

這股洪流并非火焰般灼熱,反而帶著一種溫潤如玉、厚重如大地般的生機。它從胸膛那一點滾燙的烙印處洶涌而出,瞬間沖垮了那些盤踞在他四肢百骸、如同跗骨之蛆的冰冷寒氣!那些深入骨髓、折磨了他十年的陰寒,在這股沛然莫御的暖流面前,如同春日陽光下的薄冰,發出無聲的哀鳴,迅速消融、瓦解、潰不成軍!

暖流所過之處,陳青感覺仿佛干涸龜裂的大地迎來了久違的甘霖。他那原本如同朽木般枯槁、被寒氣蛀蝕得千瘡百孔的經脈,被這股力量溫柔卻又強橫地沖刷、浸潤、甚至……強行拓寬!一種難以言喻的麻癢和舒暢感取代了蝕骨的劇痛,伴隨著細微卻清晰的“噼啪”輕響,仿佛沉睡已久的通道正在被暴力打通,淤積了十年的沉疴污穢被這股洪流裹挾著,強行排出體外。

他體內那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的生命之火,被這股磅礴的生機猛地一激,如同澆上了滾燙的油脂,瞬間熊熊燃燒起來!火光驅散了靈魂深處長久以來的冰冷與灰暗,帶來一種前所未有的、充滿力量的清明!

這股暖流在粗暴地滌蕩他體內寒毒的同時,似乎也攜帶著一些破碎而古老的畫面和聲音的碎片,如同沉船遺落的珍寶,在他混沌的意識之海中一閃而過:

巍峨如山巒的巨大身影在混沌中搏殺,鱗爪撕裂虛空,發出震碎星辰的咆哮……古老祭壇上晦澀的吟唱,符文的光芒照亮了無數虔誠而狂熱的面孔……還有一雙雙冰冷的、充滿貪婪的眼睛,在黑暗中覬覦著什么……最終,是一道橫亙天際、傷痕累累的青色龍影,發出悲愴而決絕的長吟,龍爪揮動間,一點赤芒如流星般墜向茫茫塵世……

這些碎片混亂、模糊、帶著強烈的情緒沖擊,卻又轉瞬即逝,快得讓他無法捕捉其意義,只留下一種沉甸甸的、仿佛背負著萬古滄桑的錯覺。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也許已是一個漫長的世紀。

陳青的意識,如同沉入深淵的溺水者,猛地被一股力量拽回了水面!

“嗬!”

他倒抽一口冷氣,倏地睜開了雙眼。

柴房依舊破敗,屋頂那個被砸穿的大洞赫然在目,冰冷的雨水依舊無情地澆灌下來。但世界在他眼中,卻徹底不同了!

首先感受到的,是身體。

那深入骨髓、糾纏了他整整十年、幾乎成為他生命一部分的冰冷和劇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輕盈和……力量感?雖然依舊虛弱,但不再是那種風一吹就倒、連呼吸都費力的虛弱,而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后的疲憊,骨子里卻透著一股新生的韌勁。胸膛深處,那個被玉玦烙入的位置,不再有燒灼的劇痛,只剩下一種溫熱的、仿佛有生命般的搏動感,沉穩而有力,如同一顆新生的、強大的心臟在那里扎根,每一次搏動都隱隱與外界磅礴的雨聲、沉悶的雷音,甚至腳下大地的脈動產生著微弱的共鳴。

更奇妙的是,他的“視線”似乎穿透了濕透的單薄衣衫,清晰地“看”到了自己身體內部!

那不是真正的視覺,而是一種玄之又玄的“內視”。他能“看到”胸膛正中,懸浮著一枚小小的、流淌著溫潤赤光的玉玦虛影,它像一顆微縮的星辰,安靜地散發著光和熱。一縷縷赤金色的、極其纖細卻蘊含著難以想象生機的“氣流”,正源源不斷地從玉玦虛影中流淌出來,如同無數條溫暖的溪流,循著一些他從未知曉的、復雜而玄奧的路徑,在他體內緩緩流淌、循環。

這些“氣流”所過之處,那些原本被寒氣侵蝕得如同枯枝敗葉、黯淡堵塞的“通道”(他模糊地意識到,這或許就是父親偶爾提過的“經脈”?),正被溫柔地浸潤、沖刷。淤積的寒氣像遇到烈陽的積雪般消融,堵塞之處被強行貫通,發出細微的“噼啪”輕響,如同沉睡的枷鎖被打開。一種前所未有的通暢感,伴隨著暖洋洋的舒適,彌漫全身。

這就是……“氣”?

一個念頭自然而然地在他懵懂的意識中浮現。

就在他沉浸在這新生的、奇妙而強大的內視狀態中時,一聲熟悉的、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再次穿透雨幕,狠狠撞進他的耳膜!

“咳咳咳!呃…嗬…嗬……”是父親!那聲音比之前更加痛苦,更加壓抑,帶著一種生命被強行榨干的絕望感。

這聲音如同一盆冰水,瞬間澆醒了沉浸在新奇感受中的陳青。他猛地一顫,瞳孔收縮。巨大的變故帶來的震撼和身體翻天覆地的變化,幾乎讓他忘記了正屋那邊同樣在痛苦中煎熬的父親!

他下意識地想要撐起身體沖出去,可身體卻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一個趔趄,又重重跌坐回冰冷的濕草堆里。新生的力量尚未馴服,如同野馬在體內奔騰沖撞,帶起一陣陣虛弱的眩暈感。他急促地喘息著,胸腔里那顆“新心臟”有力地搏動著,每一次搏動都似乎將那溫熱的赤金氣流泵向四肢百骸,試圖驅散這突如其來的脫力感。

就在這時,一段清晰得如同刻在靈魂上的記憶碎片,帶著那無上威嚴的余韻,轟然撞入他的腦海:

“善持吾道,莫負吾血……”

龍吟之聲,言猶在耳,字字千鈞!那決絕的托付,那沉甸甸的“吾血”二字,如同滾燙的烙印,燙得他靈魂都在顫抖。

他猛地低下頭,一把扯開胸前濕透粘連的破爛衣襟。

冰冷的空氣驟然接觸皮膚,激起一片細小的顆粒。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胸膛正中,心臟上方一點的位置。

皮膚完好無損,甚至比之前透著一絲健康的紅潤,全然不見方才那恐怖的焦黑與灼傷痕跡。但是,在那里,卻清晰地浮現出一個印記!

那印記約莫銅錢大小,形狀古樸玄奧,邊緣并非光滑,而是帶著一種火焰燃燒般的銳利棱角。它呈現出一種深邃、內斂、仿佛蘊含著無盡力量的暗紅色澤,如同凝固的巖漿,又像一滴沉眠的神魔之血,深深烙印在他的皮肉之下。細看之下,那印記內部似乎還有極其細微、流動不息的金色紋路,勾勒出難以言喻的神秘符文,隱隱構成一個抽象的、威嚴的龍首輪廓!

指尖顫抖著,小心翼翼地觸碰上那暗紅色的烙印。

沒有灼痛,只有一種溫潤如玉、堅韌如鐵的奇異觸感,仿佛那不是皮膚,而是某種神異的金屬。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熱流,隨著他的觸碰,從烙印深處流淌出來,順著指尖瞬間蔓延至全身,暖洋洋的,驅散了雨夜的寒冷和身體的虛弱,帶來一種踏實而安穩的力量感。

陳青呆呆地凝視著胸口的烙印,感受著體內那新生的、奔騰的暖流,再聽著窗外依舊滂沱的暴雨和正屋方向父親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咳嗽……

他猛地抬起頭,再次望向柴房頂那個被砸穿的巨大窟窿。

外面,濃墨般的烏云依舊沉沉地壓著,暴雨如天河倒瀉,沒有絲毫停歇的跡象。閃電如同狂怒的銀蛇,在云層深處瘋狂扭動,每一次亮起都短暫地撕裂黑暗,照亮那如同十萬天兵卸甲般翻騰奔涌的積雨云海。雷聲滾滾,仿佛有巨神在云端擂動著破滅的戰鼓。

然而,那巨大如山巒的青色龍影,那冰冷威嚴如同神祇的暗金豎瞳……早已消失無蹤。

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顛覆了他整個生命的遭遇,只是這狂暴雨夜中一場離奇荒誕的噩夢。

可是……

胸口那溫熱的搏動感是如此清晰,體內奔流不息、驅散了十年寒毒的暖流是如此真實,還有這烙印在胸骨之上、散發著神秘氣息的赤色龍紋……這一切都在瘋狂地吶喊著,告訴他——

那不是夢。

這場幾乎要了他和父親性命的、冰冷徹骨的索命雨……

陳青緩緩抬起手,雨水順著他枯瘦的指尖滑落。他看著那水珠,眼神從茫然、驚駭,一點點沉淀下來,最終凝聚成一種前所未有的、混雜著難以置信與絕處逢生狂喜的明悟。

原來這場雨,竟是救命的藥!

版權:創世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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