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國，承平三百年，號稱“天朝上國”，屹立于東方大陸已不知多少歲月。然而，在這看似穩固的天下秩序之下，卻流淌著一條以血脈劃分貴賤的冰冷河流。

京城，“天衍城”，城墻高聳，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但這輝煌，似乎與城南的“下九區”毫無關系。

下九區，是凡血者的聚居地。這里街巷狹窄，污水橫流，低矮的棚戶和破舊的民居擠擠挨挨，空氣中永遠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和廉價食物的酸腐氣息。住在這里的人，臉上大多刻著麻木和疲憊，他們是大衍國最龐大，卻也最卑微的群體——凡血。

根據大衍國的“血脈典章”，人的血脈分為三等：天血為貴，天生便擁有更長的壽命、更強健的體魄，甚至可能覺醒某種獨特的“血脈異能”，他們是天生的統治者，占據著朝堂高位、膏腴之地；其次為庸血，血脈次之，壽命、體力略強于凡血，多為小吏、商人、匠人，是社會的中間階層，雖受天血節制，但也能勉強維持體面生活；最末等，便是凡血，血脈駁雜低賤，壽命短促，體弱力薄，世代為農、為工、為仆，是天血和庸血眼中“生來就該被驅使”的存在。

陳墨，就是這下九區萬千凡血中的一個。

這年陳墨十六歲，身形略顯單薄，但背脊卻挺得筆直。他剛從“福記”米鋪送完最后一袋米回來，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粗布短衫也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米鋪的庸血掌柜還算“仁慈”，沒怎么克扣他的工錢，但那點錢，也僅夠他和瞎眼的祖母勉強糊口。

“小默回來啦？”鄰居王大嬸看到他，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遞過一碗涼白開，“今天天熱，快喝點水。”

“謝謝王大嬸?！标惸舆^水碗，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清涼的液體稍稍緩解了喉嚨的干渴。

“唉，”王大嬸嘆了口氣，看著他年輕卻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的臉，“你說你這孩子，腦子這么好使，手也巧，要是……要是生個好點的血脈，何至于在這泥坑里打滾？”

這是下九區常見的嘆息，充滿了無奈和認命。

陳默笑了笑，沒說話。他知道王大嬸是好意，但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呢？血脈，從他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他的天花板。

回到那間僅能遮風避雨的小屋，瞎眼的祖母正坐在門檻上，用那雙枯瘦的手摸索著縫補一件舊衣服。

“默兒回來了？”祖母抬起頭，渾濁的眼睛望向門口的方向。

“嗯，奶奶，我回來了?！标惸哌^去，輕輕握住祖母的手，“今天活不多，賺了幾個銅板，我去買些米和咸菜?！?

“省著點花，”祖母摸索著他的臉，心疼地說，“看你這汗，累壞了吧？要不……咱別去米鋪了，那活太累?！?

“沒事，奶奶，我年輕，扛得住?！标惸参康?。他知道，不去米鋪，他們連這頓飽飯都吃不上。

安頓好祖母，陳默并沒有像其他凡血少年那樣，累了一天后倒頭就睡，或是聚在一起賭錢喝酒消磨時光。他從床底下小心翼翼地拖出一個破舊的木箱，里面藏著他的“寶貝”——幾本不知從哪里淘來的、缺頁少角的舊書，還有一截撿來的炭筆和幾張揉皺的廢紙。這些年，他靠撿到的《雜字圖考》自學了大部分的字。

他點上一盞昏暗的油燈，借著微弱的光線，開始如饑似渴地閱讀。他讀《圣言》

《算術啟蒙》，甚至讀一些殘破的工匠手記。他的記憶力驚人，理解力更是遠超常人，那些晦澀的文字在他眼中仿佛活了過來，陳默渴望更多的知識。

“誒，大人，你怎么來了？伙計，快上茶“正在搬米的陳默看到掌柜叫他，便放下米去倒茶，“我這次來有好事要通知你，最近城中屢有盜賊出沒，內史大人決定從今日起增派府吏，夜間巡視“來人說道。掌柜的聽了放下心，接著便笑道“這是內史大人的恩德，那樣日理萬機，還不忘我們這種小人物，還勞煩稅吏大人專門跑一趟，這是一點點心意?！罢f著便從懷里拿出了幾張錢票?！班拧岸惱羰樟隋X票，接著又說道“安排府吏夜間巡視，又是一筆開銷如今國庫緊張所以內侍大人決定將商稅增到十之一“說著站起來就準備走?！斑@...，大人怎么這么突然？如今行當實在不好……“?！靶辛耍悴挥酶艺f這種話，法令以下，你是想要錢還是要你的店？“說著就走出門

“唉“掌柜站起來走到柜臺，拿出賬本看了一會兒?？戳艘谎叟赃呎诎崦椎牧帜靶P別搬了，去街上看記賬先生回沒回來，在的話喊過來，就說我有事讓他盡快“

稅收每月月底上交，如今將近月末，稅率一改，前面的賬都要從重新再算。如果到了月底交不出準確的帳，這些稅吏可不會好心幫你去算，只能他們說多少就多少。

陳默只知道記賬先生在哪條街，到了街上逮了個小孩問一下。

“鐺鐺”“鐺鐺“……，敲了半天沒人回應，沒辦法林墨只好回來告訴掌柜，掌柜沒法，只好自己拿著算盤撥弄，之后一整陳墨看掌柜面漏愁緒，一時一嘆，明知是為稅，便動了心思。

一日，那掌柜正在查翻賬本，陳墨走了上去恭腰說道“掌柜，我看您這幾日為稅賬多有勞累，正巧我在算學有些了解，不敢說精通，但處理些簡單的問題，還是能行的，也幫您減輕負擔，你看……“還不等陳墨說完，掌柜不耐煩的一揮手“行了，你會算學，你識字嗎你，快滾，搬米去“

陳墨剛要辯解，一道聲音從門外傳來“怎么了，老王，發這么大火?！巴跽乒襁B忙站起“沈老，不知你來，有失遠迎““呵呵，不用客氣，今天是來給你送賬本的，順便散散步”沈老笑著走進店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