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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霸總酒醉遇凈土

黏膩的香水味、酒精蒸騰的酸腐氣息、還有某種廉價煙草燃燒后的嗆人余燼——這些味道混雜在一起,像一張油膩污濁的網,死死纏裹著林霄的感官。他陷在酒吧卡座深處昂貴的絲絨里,昂貴的意大利手工皮鞋鞋尖,正漫不經心地蹭著地面上一小灘不知何時潑灑的酒液。水晶吊燈折射出的碎光落進他的酒杯,晃得人眼暈,杯壁上還掛著他剛剛抿過一口留下的模糊唇印。

“林少~”聲音甜膩得能滴出蜜糖,膩得讓他胃里一陣翻攪。一個穿著亮片吊帶裙的女人像沒有骨頭的水蛇,又貼了上來,精心修飾過的長指甲有意無意地劃過他昂貴腕表的表帶,指尖冰涼。她半個身子都幾乎要嵌進他懷里,濃郁的香氣直往他鼻子里鉆。“今晚…我訂了個特別安靜的地方,就我們兩個…”她微微仰起頭,眼神流轉,帶著赤裸裸的暗示,目光卻像精準的探針,在他那塊價值不菲的百達翡麗表盤上黏著了好一會兒。

林霄猛地抽回手,動作幅度很大,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女人涂著厚厚脂粉的臉上,那抹精心練習過的嬌媚笑容瞬間僵住,隨即又迅速被更濃重的諂媚覆蓋,像一張隨時可以更換的面具。

“滾。”林霄的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從齒縫里擠出來。他煩躁地一把推開眼前礙事的玻璃杯,杯腳與大理石桌面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叫。他撐著沉重的身體站起來,視野晃動得厲害,酒吧里所有扭曲旋轉的燈光、人影、喧囂的電子音樂,都化作了令人窒息的噪音洪流,狠狠沖擊著他緊繃的神經。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強烈的酸腐氣直沖喉頭。

他幾乎是踉蹌著撲進洗手間冰冷狹窄的空間,“砰”地甩上門,隔絕了外面那個浮夸嘈雜的世界。冰冷的瓷磚墻壁貼著滾燙的額頭,帶來一絲微弱的清醒。他撲到盥洗臺前,對著光潔的陶瓷面盆,再也忍不住,劇烈地嘔吐起來。昂貴的威士忌混合著胃液,散發出刺鼻難聞的氣味。他雙手死死撐在冰冷的臺面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身體隨著嘔吐一陣陣痙攣,仿佛要把今夜所有的虛偽、算計,連同那些劣質的酒精,一起從五臟六腑里徹底掏空、沖刷干凈。

冰冷的自來水嘩嘩地沖刷著面盆,也沖刷過他沾濕的額發和發燙的臉頰。水流聲單調而清晰,暫時蓋過了外面世界的喧囂。他抬起頭,鏡子里映出一張蒼白、浮腫、眼白布滿血絲的臉,嘴角還殘留著狼狽的污漬。這張臉的主人眼神空洞,帶著一種深深的倦怠,仿佛靈魂早已被抽離。他厭惡鏡中的自己,更厭惡那個他不得不身處其中的、用金錢和欲望堆砌起來的世界。

他跌跌撞撞地推開酒吧厚重的隔音門,午夜帶著涼意的風猛地灌了進來,像一盆冷水潑在臉上,讓他混沌的腦子稍微清醒了一瞬。城市的霓虹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流淌、扭曲,像潑灑開的廉價顏料,映照出光怪陸離的幻影。他站在街邊,茫然四顧,像一個被世界遺棄的孤兒。家?那個用名貴紅木和冰冷大理石堆砌的巨大盒子?不,那只是另一個華麗的囚籠。他幾乎能立刻聽到父親低沉、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嗓音,還有母親那永無止境的、帶著焦慮和嘆息的嘮叨。

“林霄,你什么時候能收收心?王家的小姐剛從英國回來,知書達理……”

“兒子啊,媽不是逼你,但你看看你爸,身體一年不如一年了,那么大個集團,你不上心誰上心?那些董事們……”

“林霄!玩歸玩,林氏的未來你必須擔起來!別總想著你那不切實際的東西!”

那些聲音,像無數只嗡嗡作響的毒蜂,在他腦海里盤旋、蟄刺。他煩躁地掏出手機,屏幕亮起,鎖屏界面上果然又堆疊著好幾條未讀的語音信息,來自那個標注為“家”的聯系人。他甚至懶得點開,只是麻木地、一遍又一遍地按著側邊的音量減小鍵,直到屏幕徹底熄滅,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仿佛這樣就能把那些煩人的聲音也一同掐滅。

去哪里?偌大的城市,燈火輝煌如星河,竟沒有一盞燈能讓他感到一絲暖意。他漫無目的地走著,昂貴的皮鞋踩過積水,濺起細小的水花,褲腳沾上了污漬也渾然不覺。夜風吹著他敞開的襯衫領口,帶來一陣陣寒意,卻吹不散心頭的煩悶和酒精帶來的沉重。意識像是漂浮在渾濁的海面上,時沉時浮。不知走了多久,腳步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當他再次抬頭,愕然發現,自己竟站在了林氏集團大廈那冰冷、高聳入云的玻璃幕墻之下。

深夜的大樓像一頭蟄伏的鋼鐵巨獸,沉默地矗立在墨藍色的天幕下。巨大的玻璃幕墻反射著遠處零星的霓虹燈光,呈現出一種非人間的、冰冷的質感。入口處平時熙攘的人流早已消失,只剩下空曠得令人心悸的回音。旋轉門靜止著,像凝固的時間。他下意識地摸出員工卡,那薄薄的塑料片在指尖冰涼。

“嘀——”

輕微的門禁解鎖聲在死寂的夜里顯得格外突兀。厚重的玻璃門無聲地向內滑開,一股混合著中央空調冷氣和塵埃的味道撲面而來。大樓內部一片漆黑,只有緊急出口指示牌散發著幽幽的綠光,如同鬼火,勉強勾勒出前廳空曠的輪廓。巨大的接待臺像一塊沉默的墓碑,矗立在無邊的黑暗里。他熟悉的、白天充斥著精英們匆忙腳步和低聲交談的空間,此刻只剩下無邊無際的空曠和冰冷,壓迫著他的神經。他像一個闖入巨大墓穴的幽靈,腳步踏在光滑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空曠的回響,每一步都敲打在他昏沉的意識上。

他摸索著,憑著模糊的記憶走向直達頂層的專用電梯。冰冷的金屬按鍵在黑暗中亮著微弱的光。電梯無聲而平穩地上升,失重感加劇了胃里的翻騰和眩暈。他靠在冰冷的轎廂壁上,閉上眼,試圖抵擋那陣陣襲來的惡心。

“叮——”

電梯門在頂層無聲滑開。撲面而來的,依舊是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頂層是他父親的辦公區,此刻更是死寂一片。他扶著冰涼的墻壁,深一腳淺一腳地挪向自己辦公室的方向,只想找個能躺下的地方,讓這該死的眩暈和惡心快些過去。

然而,就在他轉過通往自己辦公室所在區域的拐角時,腳步猛地頓住了。

前方,在巨大落地窗外城市燈火的微弱背景光映襯下,整層樓都沉在墨汁般的黑暗里。唯獨在走廊的盡頭,財務部那片開放式辦公區的方向,竟透出一小片溫暖的、鵝黃色的光暈。像深海里唯一亮著的一盞孤燈,微弱,卻固執地穿透了無邊的黑暗。

那光暈并非來自寬敞氣派的經理室,而是來自開放辦公區最角落、最不起眼的一個小小工位。它像一顆被遺忘在角落的星子,在這片象征權力與財富核心的冰冷空間里,倔強地燃燒著自己微弱的光芒。

林霄被那片光牽引著,如同迷失的飛蛾。腳下的高級地毯吸走了腳步聲,他像一個真正的幽靈,悄無聲息地靠近那片唯一的光源。濃重的酒意讓他的腳步有些虛浮,視野也帶著重影,但那個角落的景象,卻一點點在他迷蒙的視線里清晰起來。

光暈的中心,是一個女孩。

她背對著他,坐得筆直,肩頸的線條在燈光下顯得纖細而單薄。烏黑柔順的長發簡單地束在腦后,幾縷碎發垂落下來,拂過她白皙的頸側。她身上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舊、但異常干凈的淺灰色薄毛衣,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一截同樣纖細的手腕。

她的面前,攤開著一份厚厚的、印滿密密麻麻數字的財務報表。旁邊散落著幾支不同顏色的筆和一個小小的計算器。女孩微微低著頭,全神貫注,右手握著一支削得尖尖的鉛筆,左手的手指正無意識地輕輕點著紙頁上的某個數據,似乎在反復驗算。她的側臉線條柔和而安靜,鼻梁小巧挺直,在臺燈的光線下,鼻尖處竟凝著幾顆細小的汗珠,晶瑩剔透。燈光在她低垂的眼睫上跳躍,投下兩小片扇形的、濃密的陰影,隨著她偶爾的眨眼而輕輕顫動。

整個空間安靜得只剩下她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還有她偶爾翻動紙頁時發出的輕微窸窣。這聲音在死寂的頂層空間里,竟帶著一種奇異的、撫慰人心的節奏感。沒有酒吧的喧囂,沒有家里的嘮叨,沒有那些令人作嘔的阿諛奉承。只有這一方小小的、被燈光照亮的凈土,只有這個專注得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面前數字的女孩。

林霄看得有些癡了。酒精麻痹了他的身體,卻似乎讓某種感官變得異常敏銳。他像一尊被施了定身法的雕塑,僵立在明暗交界的陰影里,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了。胃里的翻騰和腦中的眩暈,在這一刻奇異地平息了許多。他貪婪地注視著那片燈光下纖塵不染的寧靜,仿佛那是沙漠旅人終于遇到的甘泉。

就在這時,女孩似乎終于完成了某個復雜數據的核對,微微直起身,下意識地抬手,用指關節輕輕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她的動作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揉完眼睛,她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桌角的保溫杯,似乎想喝口水。就在她側過臉,伸手去拿杯子的瞬間,眼角的余光,猝不及防地捕捉到了那個靜靜佇立在陰影邊緣的高大身影。

女孩的動作瞬間凝固了。

她猛地轉過頭,清澈的目光直直地投向林霄所在的方向。燈光清晰地映照出她的整張臉龐。那是一張極其干凈、甚至帶著點稚氣的臉,沒有任何脂粉的修飾,皮膚白皙細膩,透著自然的紅潤。此刻,那雙剛剛還因專注而顯得有些迷蒙的眼睛,因為突如其來的驚嚇而微微睜大,像受驚的小鹿。眼神里充滿了純粹的意外和一絲本能的警惕。

燈光毫無保留地傾瀉進她的瞳孔深處。林霄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驟然收縮。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

清澈得如同山澗最源頭未被任何塵埃沾染過的溪水,明亮得像初冬清晨凝結在松針上的第一顆露珠。瞳孔是純粹而溫暖的深棕色,干凈得不可思議,里面沒有任何林霄早已習以為常的算計、貪婪、諂媚或者畏懼。只有最原始的、因驚訝而起的波瀾,像投入石子的湖心,漾開一圈圈純粹的漣漪。那眼神如此坦蕩,如此純粹,仿佛能一眼望到底,映不出任何世俗的價碼和標簽。

“林……林總?”女孩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確定和尚未完全褪去的驚嚇,微微有些發顫。她顯然認出了這位極少在深夜出現在公司的太子爺。她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動作顯得有些拘謹,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手中的鉛筆。

這聲稱呼像一根細針,瞬間刺破了林霄短暫的迷醉。他像從一場虛幻的夢中被猛地拽回現實。眼前這雙純凈得不染塵埃的眼睛,與幾小時前酒吧里那些黏膩的、充滿欲望和算計的目光形成了最尖銳、最殘酷的對比。一股強烈的羞恥感混合著酒后的狼狽,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

他想起了自己此刻的模樣:昂貴的襯衫領口歪斜著,沾著酒漬,頭發凌亂,渾身散發著濃重的酒氣,臉頰因為嘔吐和酒精而浮腫難看。他像個骯臟的闖入者,貿然闖入了這片他本不該在深夜踏足的、屬于別人辛勤工作的領地,更是玷污了眼前這片唯一的、純粹的“凈土”。

這巨大的反差和自慚形穢,讓林霄幾乎窒息。他甚至不敢再看女孩的眼睛一眼。那眼神太干凈了,干凈得像一面鏡子,瞬間照出了他所有的荒唐、頹廢和不堪。

“咳……”他喉嚨里發出一聲短促而含混的聲響,像被嗆到,又像是想說什么,卻最終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他猛地低下頭,避開了那道讓他無地自容的目光,動作僵硬地、幾乎是同手同腳地,狼狽地轉過身。

他甚至忘記了自己來這里的初衷——找個地方躺下休息。此刻唯一的念頭就是逃離。逃離這刺眼的燈光,逃離這令人窒息的安靜,逃離那雙純凈得讓他自慚形穢的眼睛。

他踉蹌著,腳步虛浮地沖向來時的方向,沖進那片濃稠的、令人心安的黑暗里。昂貴皮鞋的鞋跟敲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發出急促而慌亂的“噠噠”聲,在空曠死寂的頂層空間里回蕩,如同他此刻失控的心跳,一聲聲,敲打在無邊的寂靜上,顯得格外突兀和狼狽,最終被深沉的黑暗徹底吞噬。

辦公室的門在他身后發出沉重的悶響,隔絕了那片小小的、溫暖的光暈,也隔絕了那雙清澈的眼眸。

林霄背靠著冰涼厚重的實木門板,劇烈地喘息著,仿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逃亡。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撞得肋骨生疼,每一次搏動都帶著一種近乎灼燒的痛感,與酒精帶來的麻木感激烈地對抗著。門外那片屬于蘇念的、散發著溫暖光暈的凈土,此刻仿佛變成了一個灼熱的烙印,隔著門板燙著他的脊背。

他踉蹌著撲到辦公室角落那張寬大的真皮沙發上,昂貴的皮革在身下發出沉悶的摩擦聲。身體陷進去,卻感覺不到絲毫舒適,只有無盡的空虛和冰冷。黑暗重新將他包裹,像一層粘稠的繭。他閉上眼,試圖驅散腦海中那雙揮之不去的眼睛。

然而,那雙眼睛卻固執地烙印在他的黑暗視野里。

清澈。純粹。帶著一絲受驚小鹿般的茫然。

它們與酒吧里那些精心描畫過的、眼波流轉間盡是算計和貪婪的眸子,形成了最刺目的對比。他想起那個叫Vivian的女人,她湊近時,濃密的假睫毛像兩把小扇子,每一次眨動都仿佛在無聲地計算著能從自己身上榨取多少價值。她眼角的笑意是精心打磨過的弧度,眼底深處卻是一片冰冷的荒漠。

還有父親的眼神。總是那么銳利,像淬了火的刀鋒,審視著他,衡量著他作為“林氏繼承人”的每一分價值。那目光里承載著巨大的期望和更巨大的失望,沉重得讓他喘不過氣。

母親的眼神則像一張溫柔的網,充滿了焦慮和擔憂,卻也帶著不容置疑的規劃——“王家的女兒”、“李家的千金”……每一個名字背后,都是一場利益與門第的精準匹配。她的愛是真的,但那愛里裹挾的束縛,同樣讓他窒息。

一張張面孔,一道道目光,像走馬燈一樣在他混亂的腦海里旋轉、疊加、扭曲。每一道目光都帶著目的,帶著價碼,帶著將他釘死在“林氏太子爺”這個身份上的圖釘。它們喧囂著,拉扯著,仿佛要將他撕碎。

就在這令人作嘔的漩渦即將把他徹底吞沒的瞬間,那雙眼睛又出現了。

蘇念的眼睛。

像投入滾沸油鍋中的一滴清水,瞬間炸開一片清冽的寂靜。沒有諂媚,沒有算計,沒有沉重的期望,甚至沒有因他身份而起的畏懼——只有純粹的意外,和一絲被打擾后的本能警惕。干凈得如同初雪覆蓋的原野,未經任何足跡踐踏。

“你眼睛里……沒有算計。”這句無聲的低語,如同驚雷,毫無預兆地在他混亂的心底炸響。清晰得讓他自己都感到心驚。這不是一句刻意的評價,而是從靈魂最深處、被那雙眼睛的純凈所震撼而直接涌出的本能判斷。像一個在污濁泥沼中掙扎太久的人,驟然呼吸到一口帶著冰雪氣息的凜冽空氣。

這念頭帶來的沖擊,比他剛才在洗手間劇烈的嘔吐更加兇猛。

“呃……”一聲壓抑的、痛苦的呻吟從喉嚨深處擠了出來。林霄猛地蜷縮起身體,雙臂緊緊抱住劇痛欲裂的頭顱,手指深深插進凌亂的發絲中。胃部一陣翻江倒海,冷汗瞬間浸透了襯衫的后背,黏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扭曲、抽搐。這痛苦不僅僅源于過量的酒精,更源于那雙眼睛帶來的、對自身過去一切荒誕行徑的劇烈反噬和羞恥。

他像一個被剝光了所有華服偽裝的小丑,被那雙純凈的眼睛釘在了恥辱柱上。那些揮金如土的夜晚,那些逢場作戲的調笑,那些在迷幻燈光下試圖用酒精麻痹自我的瞬間,此刻都變成了鋒利的碎片,在回憶里反復切割著他。他甚至清晰地記起,就在幾個小時前,那個穿著花哨馬甲的酒保,臉上堆著過分熱情的笑容,在給他倒一杯價格不菲的單一麥芽威士忌時,手腕幾不可察地多傾斜了一個角度,讓琥珀色的液體在昂貴的冰球上又多溢出了將近30毫升。

“林少,這杯算我請您嘗個鮮!”酒保諂媚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

那多出的30毫升,是精準的諂媚,是赤裸裸的價碼。

而蘇念的瞳孔里……什么都沒有。映不出名表,映不出豪車,映不出“林氏太子爺”這個金光閃閃的頭銜背后所能帶來的一切利益。那里面,只有燈光下她面前攤開的、寫滿數字的報表,和她自己純粹的專注與一絲被打擾的茫然。

這種純粹,像一道強光,將他長久以來賴以藏身的、由金錢和虛偽構建的堡壘,瞬間照得千瘡百孔,無所遁形。

他狼狽地蜷縮在昂貴的沙發里,昂貴的西裝包裹著他顫抖的身體。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依舊不知疲倦地閃爍流淌,構成一片流動的、冰冷的星河。那些光點,屬于酒吧,屬于酒店,屬于商場,屬于無數個觥籌交錯、計算得失的場所。它們曾經是他熟悉并沉溺其中的背景板。

但此刻,在這片冰冷的光之海洋的深處,在他意識的最底層,固執地亮著一個極其微小的點。

那是財務部角落里,一盞小小的、散發著鵝黃色光暈的臺燈。燈光下,有一個咬著鉛筆尖、鼻尖沁著細汗、眼神干凈得像雪地一樣的女孩。

那個光點,微弱,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靈魂的力量。它像一枚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無聲地擴散,一圈又一圈,輕輕撞擊著他冰封已久的心壁。一種陌生的、帶著輕微刺痛和巨大惶惑的悸動,在麻木的廢墟下,悄然萌生。

版權:創世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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