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巖鎮(zhèn)的清晨總是被一層薄霧籠罩，像一層輕紗覆蓋在這座邊陲小鎮(zhèn)上。

楚辰蹲在“趙記糧鋪“前的石階上，用一塊粗布仔細擦拭著陶罐。太陽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汗水順著楚辰的鬢角滾落，像夏日荷葉上滑動的露珠。他甩了甩頭，粗布短打的后背早已洇開一片深色水痕。

里屋傳來老趙的呼嚕聲，一聲高過一聲，仿佛誰在拉著破舊的風箱。

楚辰今年剛滿十八，身材修長，因常年勞作而肌肉結實。他的臉龐輪廓分明，眉宇間透著一股不服輸?shù)木髲?，一雙眼睛明亮如星。

只是此刻被汗水浸得有些發(fā)紅。他脖子上掛著一枚古樸的青銅吊墜，據(jù)說是他父親留下的唯一遺物。

“小楚啊，這么早就干活呢？”隔壁賣豆腐的王大娘挎著籃子經過，笑瞇瞇地問道。

楚辰抬起頭，露出一個陽光的笑容：“王嬸早！這不是老趙昨天進的這批陶罐有點臟嘛，我先擦擦?！?

“你這孩子就是勤快?！蓖醮竽飺u搖頭，“比我家那懶兒子強多了。來，拿著，剛出鍋的豆腐?！?

楚辰連忙擺手：“這怎么好意思……”

“拿著！”王大娘不由分說地把一塊還冒著熱氣的豆腐塞進他手里，“看你瘦的，得多吃點。”

楚辰感激地接過豆腐，三兩口就吃完了。集市漸漸熱鬧起來，吆喝聲此起彼伏。賣米的李嬸嗓門最大：“新鮮的大米！三枚銅幣一斗！”

楚辰抬頭看了看天色，估摸著再過一個時辰，老趙就該醒了，到時候他就能偷閑去喝碗豆?jié){。

就在這時，他腰間的青銅吊墜突然變得滾燙，像一塊被扔進火爐的鐵塊。楚辰疼得“嗷”地一聲跳了起來，手忙腳亂地解下吊墜。

“怎么回事？”他盯著這枚從小戴到大的吊墜，上面古樸的花紋此刻竟泛著微弱的金光。這是他父親留給他的唯一遺物，從未有過如此異狀。

“啊——”

一聲刺耳的尖叫打斷了楚辰的思緒。他抬頭望去，只見隔壁賣糖畫的攤位突然炸裂開來，木屑四濺。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百姓們驚恐地四散奔逃。

楚辰瞇起眼睛，在混亂中看到兩道身影正在對峙。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的高大身影手持一把泛著紫黑色光芒的怪異兵刃，而他對面則站著一位白衣女子，衣袂飄飄，指尖凝聚著藍色光芒。

“魔族！是魔族！”有人驚恐地大喊。

楚辰心頭一緊。他雖然只是青巖鎮(zhèn)一個普通伙計，但也聽說過魔族的可怕。那些來自黑暗之地的生物以吞噬生靈為樂。

白衣女子指尖的藍光驟然射出，黑袍人敏捷地閃身躲過。藍光擊中后方的一面土墻，頓時炸出一個大洞。

黑袍人冷笑一聲，手中魔刃劃出一道紫黑色弧線，女子雖然及時側身，但裙擺仍被劃開一道口子。魔刃上的紫黑色氣息沾染到石板地面，竟發(fā)出“滋滋”的腐蝕聲。

楚辰看得目瞪口呆，手中的陶罐“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躲開！”

一聲清喝將楚辰拉回現(xiàn)實。他看到那黑袍人再次舉起魔刃，而白衣女子似乎有些力竭。幾乎是本能反應，楚辰抄起糧鋪門口用來頂門的鐵棍就沖了上去。

“嘿！大塊頭！”楚辰大喊一聲，鐵棍狠狠砸向黑袍人的后背。

黑袍人似乎背后長了眼睛，魔刃反手一擋，“鐺”的一聲巨響，鐵棍與魔刃相撞。就在這一瞬間，楚辰胸前的青銅吊墜突然迸發(fā)出刺目的金光，將整個集市照亮。

黑袍人猛地轉身，面罩下的瞳孔驟然收縮。“區(qū)區(qū)凡人，敢壞我好事，找死！”他的聲音如同金屬摩擦，令人毛骨悚然。

楚辰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底直竄上脊背，但他沒有退縮?！捌圬撆怂闶裁幢臼?！”他硬著頭皮喊道，再次舉起鐵棍。

黑袍人似乎被激怒了，魔刃上紫黑色光芒大盛，朝楚辰當頭劈下。楚辰下意識地舉棍格擋，就在這生死關頭，他體內突然竄起一股滾燙的熱流，仿佛有什么東西在血脈中蘇醒。

“這是...什么感覺？”楚辰驚訝地看著手中的鐵棍表面浮現(xiàn)出古老而復雜的紋路，那些紋路如同活物般蔓延，轉眼間整根鐵棍被一層半透明的金色劍影包裹。

“凌霄劍？不可能！”黑袍人發(fā)出一聲難以置信的低吼。

楚辰來不及思考，本能地揮動“鐵棍”。金色劍影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正中黑袍人胸口。黑袍人如遭雷擊，被一股無形力量擊飛三丈遠，重重摔在地上。

“我...我干的？”楚辰看著自己的手，不敢相信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白衣女子也愣住了，美目中閃過一絲震驚。但她很快回過神來，一把將楚辰拉到身后?！靶⌒?！”

黑袍人已經從地上爬起他捂著冒煙的胸口，黑袍下傳來骨骼錯位的悶響，顯然之前的攻擊并非毫無損傷；他陰冷地笑了兩聲，突然揚手拋出一團黑霧。黑霧在空中迅速擴散，發(fā)出刺耳的尖嘯聲。

“屏息！“蘇瑤突然扯下冰晶手串擲向空中。十八顆晶石化作水幕結界，將黑霧隔絕在外。這個動作讓她袖口滑落，露出手臂上未愈的灼傷，傷口邊緣還纏繞著紫黑魔氣。

就在這緊張時刻，東方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鳴，：仿佛大地深處有什么東西在崩塌。楚辰抬頭望去，只見青木靈域方向的萬靈神木林突然冒出大團黑氣。

“不...”白衣女子見此情景臉色煞白，冰晶屏障因她分神而出現(xiàn)裂痕。

黑袍人抓住機會，魔刃直刺屏障薄弱處?！斑青辍币宦暎琳纤榱殉蔁o數(shù)冰晶。魔刃余勢不減，直取白衣女子咽喉！

千鈞一發(fā)之際，楚辰踉蹌抄起鐵棍沖了上去。“滾開！”他大吼一聲，鐵棍橫掃向黑袍人腰間。

黑袍人早有防備，魔刃一轉，輕松格擋。“愚蠢的凡人！”他獰笑著，魔刃一挑，楚辰的鐵棍脫手飛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在遠處。

楚辰踉蹌后退，腳下被碎石絆倒，一屁股坐在地上。黑袍人高舉魔刃，紫黑色光芒在刃上流轉。“去死吧！”

死亡的陰影籠罩下來，楚辰本能地閉上眼睛。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并未到來，反而體內那股滾燙的熱流再次涌現(xiàn)，這次比之前更加猛烈，仿佛要將他整個人燃燒殆盡。

“啊——”楚辰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嘶吼，雙手不受控制地向前伸出。遠處的鐵棍突然顫動起來，表面再次浮現(xiàn)那些古老紋路，然后“嗖”的一聲飛回楚辰手中。

他清晰感覺到有溫暖的力量從吊墜流入四肢。那不是外來能量，更像是...記憶?；秀遍g他看見無盡星空中，七柄神劍組成古老劍陣的幻象。

鐵棍入手的瞬間，楚辰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他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的視野竟然變成了淡金色。鐵棍已經完全被半透明劍影包裹，變成了一把光芒四射的光劍。

“凌霄劍果然不一般！”黑袍人驚駭?shù)睾笸艘徊健?

楚辰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本能地揮動光劍。一道金色劍氣橫掃而出，黑袍人倉促舉刃格擋，但仍被擊飛數(shù)丈，撞塌了一面土墻。

“咳咳……”黑袍人從廢墟中爬起，面罩已經破損，露出一張布滿黑色紋路的臉。他陰毒地看了楚辰一眼，“小子，你惹上大麻煩了。魔君大人不會放過你的！”

說完，他拋出一顆黑色珠子。珠子落地爆開，濃密的黑霧瞬間籠罩了整個集市。等黑霧散去，黑袍人已經不見蹤影。

楚辰手中的光劍漸漸暗淡，最終恢復成普通鐵棍。那股滾燙的熱流也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滿身疲憊。他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你沒事吧？”白衣女子快步走來，蹲下身關切地看著他。

近距離看，這女子約莫二十出頭，眉目如畫，膚若凝脂，白衣上繡著精致的云紋，腰間掛著一枚白玉令牌。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雙眼睛，清澈如水卻又深不見底。

楚辰扯了扯嘴角，笑容像是掛在臉上的破布片：“還……還行?！八鲋嵬吹难?，每動一下仿佛都能聽見骨頭咯吱作響的抗議。

女子微微一笑，“我叫蘇瑤，玄水靈域的圣女。剛才多謝你出手相救。”

“楚辰，青巖鎮(zhèn)糧鋪伙計?！背綋蠐项^，“不過剛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會……”

蘇瑤神色凝重地看向他手中的鐵棍和胸前的吊墜?！澳泱w內的力量……還有這枚吊墜……這不是說話的地方?！彼蝗粔旱吐曇?，“魔族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離開？去哪？我還要看鋪子呢！”楚辰一臉茫然。

蘇瑤指向遠處正在枯萎的參天古樹。“看到那個了嗎？青木靈域的核心正在被魔族侵蝕。而你……”她意味深長地看著楚辰，“可能是唯一能阻止這一切的人。”

楚辰張大了嘴，指著自己鼻子：“我？一個糧鋪伙計？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蘇瑤搖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石。玉石靠近楚辰時，突然發(fā)出耀眼的金光。“

不會錯的，凌霄劍擇主從不論出身。凌霄劍是上古時期對抗魔族的至寶，既然凌霄劍認你為主，那你就是天命人?！?

楚辰回想起剛才那不可思議的力量，一時語塞。他從小在青巖鎮(zhèn)長大，除了偶爾做些英雄夢，從未想過自己會與什么天命人扯上關系。

蘇瑤見他這樣便說“時間不多了，我邊走邊和你說”

看著滿地狼藉的糧鋪?！袄馅w會打死我的……”楚辰道。

蘇瑤從腰間取下一枚玉佩塞進他手里：“這個應該夠賠償了。”

楚辰低頭一看，那玉佩通體碧綠，入手溫潤，上面雕刻著精美的水波紋路，一看就價值不菲。

“這...這太貴重了！”

“比起你救我一命，這不算什么?！碧K瑤站起身，伸手拉起楚辰，“我們必須立刻動身前往青木靈域。魔族已經開始行動，時間不多了?！?

楚辰猶豫了一下，看著手中的鐵棍和吊墜，又看了看遠處天空中越來越明顯的黑色裂痕。一種莫名的使命感在他心中升起。

楚辰猶豫了一下，看著手中的鐵棍和吊墜，又望向遠處天空中蔓延的黑色裂痕。一種莫名的使命感在他心中升起，可雙腳卻像灌了鉛。

“好吧，”他深吸一口氣，“但我得先跟老趙道個別?！?

蘇瑤點點頭：“快些，我在鎮(zhèn)口等你?！?

楚辰轉身沖進糧鋪，心跳如擂鼓。老趙早已經醒來，正蹲在米缸旁，粗糙的手指捻著賬本，聽見動靜抬起頭，渾濁的眼睛瞇了瞇：“臭小子，外頭鬧騰什么呢？”

“老趙，我……”楚辰喉嚨發(fā)緊，目光掃過手中的鐵棍，在他3歲時父母接連失蹤，老趙收留他時，只說了一句：“小子跟著我吧?！?

如今發(fā)現(xiàn)自己身體中有能控制凌霄劍的血脈或許能用這個線索找到父母。

“要出趟遠門?！彼テ鸸衽_下的粗布包袱，手指碰到個油紙包——是今早老趙偷偷塞進去的芝麻餅，包餅的紙上還沾著面粉，像落了幾片雪。

老趙的算盤珠子啪地一停。老人佝僂著背走到里屋，出來時懷里抱著件半舊的羊皮襖：“東方風潮?！币姵讲唤樱苯釉疫M他懷里，羊皮上還帶著灶火的暖意。

“老趙，鋪子里的活你一個人……”

“滾蛋！”老趙突然暴喝，卻往他包袱里又塞了塊熏肉，“敢死外頭，老子做鬼也要找到你，把你小子揍一頓”

楚辰死死攥住包袱帶，指甲掐進掌心。他想說會帶鎮(zhèn)西李記的醉棗回來，想說糧倉第三根梁下藏著給他攢的娶媳婦錢，最后卻只是深深彎下腰，額頭幾乎磕到地上。

老趙別過臉去揮了揮手，袖口磨破的線頭在風里顫。

在那里，蘇瑤正站在一匹雪白的靈駒旁等候。看到他來，她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準備好了嗎？”

楚辰握緊了手中的鐵棍，感受著青銅吊墜貼在胸口的溫熱，點了點頭：“走吧。”

靈駒長嘶一聲，載著兩人向遠方疾馳而去。在他們身后，青巖鎮(zhèn)的晨霧漸漸散去。

他們走遠后，老趙緩緩走出門口望著楚辰離開的背影滿是不舍。老人望著天際漸小的黑點，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