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某大學，下午，籃球場。

五個男生圍著一個籃球，坐在褪色的中圈logo旁。

作為外國語學院僅有的男丁，他們正為新生學院籃球對抗賽第二場做最后準備。

對抗賽分八個小組，每組四個學院。

小組內循環廝殺，勝場積2分、負場積1分，唯有每組前兩名才能擠入下一輪。

“下一場，你們打，我不打了！”當中最高最壯的郝運漲紅著臉氣鼓鼓的說道。

他188的個頭，88公斤，從體格上看，是打籃球不錯的苗子。

郝運聲音帶著哭腔：“明知道我沒摸過球，我說我不上，你們偏讓我上，我上——結果全院都看見我出洋相了！”

他說的是首場對陣土木院的比賽。

對手作為校男籃傳統勁旅，本屆新生里還藏著兩名校隊首發。

潰敗本在情理之中，但郝運的表現成了賽后網絡上同學們的熱門笑料。

被隊友傳球砸得鼻血橫流的瞬間。

抱著籃球像抱著燙手的山芋，連走四五六步。

還有那雙沾滿黃油的手。

全都被制作成了鬼畜視頻，每一次抽搐都在撕扯他的自尊。

“你要不打，咱們連五個人都湊不齊。”王斌癱坐在地上，無奈的說道：

“再說，舉白旗投降的話也太孬了吧。”

一直沉默的趙宇軒忽然開口：“郝運，下場你就守在三秒區，搶到籃板直接甩給我，其他事不用管。”

這個178公分的男生拿起籃球在手指上轉起來，校隊替補后衛的身份讓他成了外院唯一的希望。

“馬上對陣的理學院，只有一個體育生，其他人與我們水平相當，我們有機會的。”王斌撐起身體給大家打氣。

“就算這場贏了又怎樣，最后一場碰經管院，人家首發五個體育生，還塞了個校隊主力，咱們外院和理學院在這組，說白了就是人家的經驗寶寶。”另兩個男生垂頭喪氣地說。

“只要有一絲機會，就不能放棄。”趙宇軒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說道。

“王斌練習上籃投籃，你們三個基礎差的練習接球傳球。”

太陽漸漸西斜，籃球場邊的觀眾，像被磁鐵吸引般，越聚越多。

外院的女孩子們組成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清涼的吊帶裙、鮮艷的碎花裙，隨著晚風輕揚。

土木院的男生們頻頻側目，口哨聲與哄笑聲此起彼伏。

【趙宇軒好帥啊，還是校隊的，上一場怎么輸的呀。】

【還不是怪那個大傻個拖后腿，球都拿不穩。】

【就是嘛，根本不會打球，坑死我家哥哥了。】

【別這么說，大家都盡力了啦……】

【哥哥有沒有女朋友呀，你們不要和我搶！】

【快快快，他們休息了。】

場邊外院的女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著八卦。

看到五人休息，成群的女生便像蝴蝶般撲進場地，遞水遞毛巾。

趙宇軒被圍在中央，身邊好幾瓶不同口味的運動飲料。

郝運身邊卻空無一人，被擠在一旁。

忽然，一陣女孩子的體香襲來。

孫靜靜正踮著腳尖，將一瓶礦泉水遞到他面前。

“給。”她的聲音溫柔的讓人融化。

郝運慌亂地伸手，指尖不小心擦過她掌心，觸電般的感覺瞬間竄上頭。

“加油！”孫靜靜仰著頭，眼里帶著崇拜，兩只小手在空中可愛地比劃著：

“你這么高，這么壯，一定可以打敗他們。”

這句話瞬間擊中郝運，讓他心臟劇烈跳動。

他喜歡孫靜靜，從入學起，他就常常在人群中尋找孫靜靜的身影。

郝運臉一紅，沒有說話，只是擰開瓶蓋，一口喝了大半瓶。

離比賽開始只剩最后三分鐘，趙宇軒將五個人聚到籃筐下，肩搭肩圍成一圈。

他用力的拍打著旁邊人的肩膀：

“記住，少運球，多傳球，多搶籃板，剩下的交給我。”

“來，三——二——一！”

“加油！”

“不夠大聲！重來！”趙宇軒的怒吼震得籃板微微發顫。

五個人的影子在地上拉的老長。

“三——二——一！”

“加油——！！”

巨大的聲浪令圍觀嘰嘰喳喳的女孩子瞬間靜了下來。

“吼！”對面理學院的體育生挑釁性的發出一聲怒吼。

引的理學院圍觀的男生們一陣跟風起哄。

“加油！！！”緊隨而來的是更大的加油聲，十個人的聲音總歸大過五個人。

理學院是想利用氣勢壓倒外院。

外院這么多女孩子也是讓他們荷爾蒙爆棚的原因。

趙宇軒目光掃過理學院首發五人。

他仔細看過理學院之前的比賽。

他們的核心是身高198公分的王大偉，在他們隊打中鋒。

他們上一場對陣土木院時，這個校排球隊的主力副攻，單場摘下20個籃板，甚至隔人完成暴扣。

雖然受限于球隊整體實力，輸給了土木院，但是王大偉在籃球場上驚人統治力不容小覷。

其余四人雖沒有王大偉的高度，卻個個透出常年泡在球場的狠勁。

對比之下，外院這邊堪稱寒酸。

王斌勉強與對方另外四人相當，而郝運等三人抱著籃球都發抖。

第一場比賽被土木院虐殺給他們留下了嚴重的心理陰影。

趙宇軒緊皺眉頭，戰術板在他腦海中瘋狂推演：

防守時，雙人包夾限制王大偉，王斌負責補漏，自己則死死咬住對方持球人。

至于進攻——他在校隊雖然是替補，對付業余籃球愛好者還是綽綽有余。

只要盡量避開王大偉，得分只看他自己的手感、狀態和體力。

王大偉邁著大步，朝著趙宇軒走過來，伸出手與他一拍握住，另一只手拉過對方，互拍后背。

兩人交錯的身影下，趙宇軒178公分的身高在對方198公分的壓迫下略顯單薄。

這曾在排球隊與籃球隊訓練場上無數次重復的友好互動，此刻卻彌漫著硝煙味。

“今天你們派那個沒打過球的菜鳥來守我？”王大偉故意壓低聲音，對著趙宇軒耳后說：

“還是你親自來？”

趙宇軒沒有回答，冷冷的退回已方半場。

伴隨著裁判一聲哨響，比賽正式開始。

王大偉毫無懸念地跳到球權。

他將籃球捅給自家的3號控衛李兵。

李兵運球推進到前場。

理學院賽前準備的打法，就是打王大偉這個絕對強點。

于是他一個吊傳直指籃下的王大偉。

千鈞一發之際，趙宇軒如獵豹般躍起，長臂在空中，干凈利落地完成搶斷！

好快的彈跳，不愧是校隊的，李兵心下感嘆，一邊迅速回追。

趙宇軒可不給他機會，他運球如飛，風馳電掣般沖向對方籃筐。

他輕巧的跳起，上籃沒有絲毫多余動作，籃球空心入網。

并不是他扣不了藍，而是他知道他需要為這場焦灼的比賽保存好體力。

對他來說，體力就是保證得分的關鍵。

【哥哥好帥！】

【外院——】

【加油！】

【外院——】

【加油！！】

女生們的尖叫聲瞬間爆發，淹沒整個球場。

場邊的啦啦隊也乘機來一波士氣鼓勵。

純女生的加油聲，對理學院的殺傷力極高。

王大偉臉色鐵青，發球時，走到李兵身邊。

“注意他們1號趙宇軒，多傳導球，耗他體力，不要和他硬碰硬。”

“我的。”李兵知趣的舉手，點點頭。

理學院繼續組織進攻。

他們改變戰術，球在外圍快速傳導，尋找著防守漏洞。

這次李兵學聰明了，離趙宇軒老遠就將球給到另一個后衛。

終于，一個機會出現，籃球精準地吊入三秒區。

王大偉背身單手接球。

郝運立刻從身后頂住。

王大偉腳下發力肩膀朝郝運胸部一靠。

“上去夾擊！快！”趙宇軒在外圍大聲指揮。

然而為時已晚，郝運感覺自己被火車頭撞擊，腳下不穩，直挺挺退后兩步，一屁股坐倒。

王大偉面前空無一人，他原地拔起，一個雙手灌籃，還挑釁地在籃筐上多掛了一秒鐘。

精彩的扣籃引爆了理學院男生的喝彩聲。

郝運癱坐在發燙的地面上。

他感覺場邊每一雙眼睛都在盯著自己。

他感覺兩耳嗡嗡的，里面裝滿了捂嘴的憋笑和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

他感覺全場觀眾都在看他笑話。

打個球啊，我要回家！郝運逃離之心漸起。

突然兩只手臂遞到面前，趙宇軒和王斌一人伸出一只手，將他拉起。

“沒事，下次，防他背打，腳用前后步，后腳提前往后撐住。”

趙宇軒一邊說，一邊雙腳給他做著示范。

“還有劉超，早點過去協防，掏他球，干擾他。”

比賽繼續激烈進行。

理學院王大偉在內線予取予求，其他隊員也不時有精彩發揮。

而外院盡量打反擊，打陣地時，依靠趙宇軒個人能力，在中遠距離解決戰斗。

但隨著比賽深入，至第二節末尾，外院除趙宇軒外的四人已經筋疲力盡，大口喘著粗氣。

而理學院主力替補輪番上陣，體力充沛。

分差漸漸被拉開到25:16。

雖然只有9分差距，但是在大學生比賽中已經是很大的落后了。

外院的16分，趙宇軒獨得13分，剩下3分來自王斌。

第二節最后一攻，王大偉走過趙宇軒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打全場，我也打全場，不占你便宜。”

趙宇軒快速回防，心里暗罵：媽的，有種你們首發五個都不換人！

李兵看時間不多，緩緩控制節奏。

球在外圍來回傳導，調動外院防守。

他看準一個機會，一個擊地傳球找到籃下的王大偉。

王大偉背身接球，不等一側劉超包夾。

他單手運球，依靠手臂和寬大的臀部往另一側轉身。

閃出位置后，雙手收球，起跳到最高點投籃。

突然腦后生風，一只手臂伸出，將他球點掉。

原來另一側趙宇軒快速趕到了。

籃球飛出，碰到籃筐彈起。

“籃板！”趙宇軒在空中指揮著郝運。

郝運咬牙跳起，成功拿下籃板球。

可就在落地的一瞬間，他的腳不慎踩在王大偉的腳背上。

踝關節猛地外翻，劇痛瞬間襲來，他重重倒地。

“嘟，第二節結束。”裁判吹響了手中的哨子。

“郝運，沒事吧。”隊友們紛紛圍上來，攙扶著郝運坐到場邊。

“有冰塊嗎？冰水也行。”趙宇軒從女孩子們手中搶過冰水。

“脫掉鞋子襪子，”趙宇軒一邊用冰水浸濕毛巾敷在郝運腳踝上，一邊指揮女孩子們：“再去找些冰塊來。”

冰涼的毛巾刺痛著腳踝，郝運輕輕說道：“我打不了了。”

女孩子齊聲“啊。”

【那我們不是要棄權了。】

【哥哥這么努力，好可惜啊。】

【哥哥又要被拖后腿。】

趙宇軒單膝跪在場地上，指尖輕點郝運腳踝：

“沒有起腫，不算太嚴重，用冰塊敷一下。”

“下半場你守好禁區，不跑進攻了。”

郝運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踝：“別勸了，我根本不是打籃球的料，我不想打了。”

趙宇軒的動作僵住。

他望著比分，緩緩坐下，咽下了未出口的話。

是啊，誰能苛責一個剛接觸籃球，就要在賽場上對抗準校隊級別中鋒的人呢？

趙宇軒坐下不再相勸：“先敷十分鐘，一會再看情況。”

沒過多久，孫靜靜抱著裝滿碎冰的保溫桶沖了過來。

她發絲凌亂，急促的呼吸吹過郝運耳邊：

“快把腳抬高！”毛巾裹著的碎冰輕輕貼上傷處時，她指尖擦過郝運的皮膚。

“忍一忍，我在網上查過，冰敷能快速止痛。”

郝運猛地閉上眼，腳踝傳來的刺骨寒意與孫靜靜發間香味糾纏在一起。

場邊觀眾的喧囂、場內籃球的拍打聲，此刻都化作模糊的嗡鳴。

只有孫靜靜指尖的溫度，讓他心猿意馬。

恍惚間，一行小字在郝運眼前浮現。

【十八歲，那年籃球比賽，你沒有再上場，球隊也因此棄權。從此你再也沒有碰過籃球。】

【三十歲，當你再次回到校園，看著已為人妻的孫靜靜，看著籃球場上的少男少女。你突然有些后悔，心想要是當時沒有退出，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于是，你決定重新拿起籃球，和兄弟們再次來一場十二年后的籃球賽。】

【重新站上籃球賽場，獎勵老登大禮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