巒城市醫院門口排著幾列長長的隊伍，他們在醫院樓頂射燈的照射下，顯得像整齊排列在蟻穴前的螞蟻。

如今這個時代，除了邊境緊張的局勢，最嚴重的莫過于欒城民眾們的心理健康。

巒城，這是并不是一個地名，而是對試點地區的總稱，同樣也有福郡和南岡等。為了實現我們的理想，全國將多個地區分為110個試點地區，追求多頻次的試錯和突破。

他們就像是因此失去了進取創新的初心，將心思集中在了如何思考人生的意義之中。

一間門診內，一位身穿背心短褲腳踏人字拖的十八歲男子坐在一位中年大夫的辦公桌前，用兩只手拍打著耳朵。

這人名字叫鐘行，自從巒城一年前試驗開始便一直住在了這。與其他人不同的是，鐘行并不是來看心病，而是他的腦海中總有聲音回蕩。

“大夫，我耳邊總是有聲音，模模糊糊聽不清。”鐘行滿臉愁容地說道。

診室內的墻上掛滿了各樣大小不一的錦旗，可與錦旗上“醫者仁心”四個大字恰好相反的是，劉涯叼著煙并沒正眼瞧過一眼鐘行。

按理說這個時間點他早該下班，毛片正看得起勁時卻被鐘行擾了清閑。

“什么？”劉涯恥笑地斜眼看著鐘行，手中佛珠盤的響亮，“看你有手有腳的，不像需要疾病補助的人吶？酷狗在循環播放？聲音在耳邊回蕩？呵，你這種傻逼人我見得多了，想要補助也不用跟我亂吹牛逼吧？”

劉涯態度之惡劣，隨之是被扔在鐘行腳下的掛號單。

“大廳交錢去。”劉涯把腦袋一撇，唇齒發出打牙的“滋滋”聲，好似在催著鐘行離開一般。

態度雖臭，但也不怪劉涯有這種想法，巒城心理疾病患者雖多，但依舊是少數，大概占有全城人口的百分之三十。

自從巒城高層下發疾病補助暫時撫平了很多人的過激情緒，但這也造就了那些愛占便宜的人，來裝病混證明因此撈取補助。

巒城相關的試驗，雖削減了人們對金錢的依賴，但也并未全部取消娛樂設施，不僅是為了防止戒斷反應的發生，也是為了防止那些努力進取工作的人們能有些放松的娛樂，確保不會發生更大規模的患病率。

鐘行站在大廳窗口前，將手中醫保卡和掛號單一同放了進去。

對他這種從未混吃等死過的人，劉涯的一系列舉動簡直是對他的侮辱，同時鐘行也在權衡利弊，劉涯貴為心理咨詢師，若是日后自己得了什么心理疾病，得罪了劉涯就等同少一條活路。

窗口內員工看到掛號單的歸屬人——劉涯，心中頓時想起了前幾天領導交代給工作人員們的事情，接著朝鐘行說道：

“不好意思鐘行先生，您這醫保卡消磁報廢了，沒辦法抵費用。您看這邊是交錢還是補卡？”

鐘行聞言一怔說道：“怎么可能，這卡我只用過一次，怎么可能報廢呢？可是補卡走程序也來不及啊，那時候我就該被抓起來了。”

補辦醫保卡的費用雖免費，但程序繁瑣需要半個月才能補回來。可七天內若是沒及時繳費，便要被警局帶走，因為醫療是巒城的重要支柱，因此其處罰的力度等同于試驗前的偷稅漏稅。

員工將醫保卡貼在識別機上，身下的腳卻是撥動了一個踏板，頓時識別失敗的語音便從儀器中傳來。

“我們醫院是和醫聯互聯的，一天時間就能補辦完，只不過要花些錢，如果補辦的話我可以幫您登記，明天這個時候再來繳費。”

鐘行聞言也犯了難，不補辦的話費用高不說，日后再來看病也煩瑣，但補辦也要些錢。

鐘行愣在原地思考了會兒，說道：“那你給我登記一下吧。”

鐘行一個月的收入也就幾百塊錢，拋去衣食住行的免費補助，也就只夠加幾頓餐，可單單這一個掛號費和補辦醫保卡的錢，就要五百。

席地而坐在公交站牌下的階梯上，鐘行只覺雙眼又一陣疼痛襲來，伸手一揉，卻發現眼角滲出了鮮血。

“由于宿主心理健康值跌至百分之四十，系統已剝奪宿主雙眼，請宿主在兩日內任職心理咨詢師，以綁定本系統，若未及時完成綁定任務，系統將永久剝離宿主雙眼。”

這次響徹在鐘行腦海的聲音變得極為清晰，不再是呢喃聲，與此同時，他眼前的景象也慢慢變黑，如同處在一間密不透光的空間中。

鐘行吃痛揉著眼，他深感不可置信，若不是突然什么都看不見，他絕對不敢篤定影視劇中的系統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有那么一剎那，這種陌生感甚至讓他對以往十八年的人生有一絲懷疑，懷疑這世界是否真實。

可是一個瞎子，又該怎樣申請心理咨詢師的名額，這就讓鐘行犯了難。要知道在人口稠密的巒城，像心理咨詢師這樣的職位本就吃緊，也更別說其申請的難度。

鐘行不知所措得抓著頭，遠處卻響起滴滴的汽笛聲，一輛通體湛藍色的轎車緩緩停在鐘行身前，司機將車窗搖下朝鐘行招呼道：

“哎小弟，上哪啊？”

聽到聲音鐘行本能朝說話處抬頭探去，可這一幕在司機眼里，還以為鐘行在看著這輛車的機蓋。

“是出租車嗎？”鐘行小心翼翼的問著，生怕遇到開黑車坐地起價的。

司機聽聞這才回過味兒來，回答完鐘行的問題后，下車將鐘行扶起，并且將其帶到了后座上。

“你去哪啊？”司機邊啟動車輛邊問道。

此時鐘行總感覺一股心悸涌上胸口，好像是因為系統剛才的一番話，將自己說得有些怕。

他內心盤算了一晌，說道：“我去醫聯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