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藥鋤的手在抖。

父親咳血的聲音還在耳邊響，大夫說他最多撐半年。

我蹲在青蚨山背陰坡的巖石縫里，盯著崖壁上那株血靈參——暗紅根莖裹著晶露，葉子泛著妖異的紫，這是能吊住爹命的最后一味藥。

“小子，抬頭。“

后頸一涼。

我猛回頭，兩個穿灰布短打的男人站在五步外，左邊那個腰間掛著玄鐵鈴鐺，正是玄陰門的標記。

右邊的瘦高個舔了舔嘴唇：“這參歸我們了。“

我喉嚨發緊。

玄陰門的人專干奪壽的買賣，上個月山腳下王獵戶的兒子就是被他們吸成了干尸。

我握緊藥鋤后退半步，后背抵上粗糙的崖壁：“兩位前輩，我爹病得重......“

“病？“瘦高個嗤笑一聲，抬手就是一道風刃。

我本能側身，風刃擦著左肩劃過，布料裂開道血口。

左邊掛鈴鐺的摸出枚黑幡晃了晃：“不交參，就斷你兩條腿，拿你給我家真人當藥引。“

我額頭的汗滴進眼睛里。

他們是養氣境的，我只是個沒練過功的獵戶——但這崖壁我閉著眼都能爬。

我突然矮身撞向瘦高個下盤，趁他踉蹌時抓住崖邊藤蔓往下滑。

“追！“鈴鐺聲炸響。

藤蔓勒得手腕生疼，我往下墜了三丈才找到落腳點。

回頭看見兩人扒著崖邊往下爬，瘦高個舉著短刀罵罵咧咧。

我摸起塊石頭砸過去，正砸中他手背，短刀“當啷“掉進深谷。

“小崽子！“他吼得山響。

我不敢停，順著熟悉的野徑往深山跑。

林子里的鳥被驚飛，我能聽見他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直到鉆進一片霧蒙蒙的山谷，霧氣沾在臉上發涼，我才敢扶著樹喘氣。

然后我看見了那面鏡子。

它嵌在石壁里，布滿銅銹，可明明沒光，卻把我臉上的汗漬照得一清二楚。

我伸手碰了碰鏡面，銹屑簌簌往下掉，突然“嗡“的一聲，鏡面上浮起一行小字：“《青木訣》前兩重，可修至養氣四重。“

我腦子“轟“的一聲。

旁邊有株半人高的青靈草，葉片上凝著露珠。

我鬼使神差把鏡子對準它，鏡面突然亮了一瞬，接著跳出行字：“復制成功，壽元+3日。“

我差點把鏡子摔了。

這鏡子能偷生機？

我捏了捏自己的臉，疼得直抽氣——不是夢。

趕緊把鏡子塞進懷里，轉身要跑，霧氣突然散了些，我這才發現山谷里全是半枯的靈草，有的根須還纏著斷劍碎片。

等我摸回剛才的崖壁，血腥味先鉆進鼻子。

那兩個玄陰門弟子倒在血泊里，喉嚨被撕開老大的口子，旁邊有半枚梅花狀的爪印——開靈的黑豹。

我蹲下去翻他們的儲物袋，摸出個小瓷瓶，里面是養氣丹；還有張破地圖，邊角燒了，隱約能看見“長生殿遺跡“幾個字。

“尋魂咒......“

風里飄來沙啞的念誦聲。

我猛地抬頭，山那頭騰起黑霧，像條張牙舞爪的蛇。

我抓著儲物袋撒腿就跑，鏡子在懷里硌得生疼——剛才復制青靈草時，我聽見爹的咳嗽聲輕了些，難道這鏡......

“深小子！“

周伯的聲音從山腳下傳來。

我抹了把臉上的汗，把鏡子往懷里按了按。

爹還在等我煎藥，那面鏡子......等夜里再看。

回家的路上，我摸了摸懷里的鏡子。它涼絲絲的，像揣了塊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