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腳，青石板燙得腳心發疼。

九轉棺臺的符文“轟”地亮起金光，像被火點燃的金線，順著我鞋尖往四周蔓延。

玄真子站在臺頂，玄色道袍沾著血霧，笑得像條吐信的蛇：“醒了？你娘守了二十年的秘密，今天由你親手拆開。”

他抬手，四面八方的傀尸突然暴起，指甲刮擦青石板的聲響刺得人耳朵生疼。

我后退半步，后腰撞上臺階，喉間泛起腥甜——詭紋又在滲黑血。

“混賬小子！”老周頭從血霧中撲出，枯瘦的手按在我肩頭。

他身上的破妄紋泛著暗紫，如燒過的炭：“看陣心！”

靈罩“嗡”地罩住我倆。

傀尸撞在罩子上，腐肉碎成黑渣，老周頭嘴角溢出黑血。

我這才看清他后背——三道深可見骨的爪痕，血正順著褲管往下淌。

“師父！”我去扶他，他反手掐住我手腕，指甲幾乎嵌進骨頭里：“找你娘的魂！快！”

我咬牙抬頭，胸口的詭紋突然活了。

它們順著血管往上竄，在鎖骨處擰成一團，如針扎心臟。

意識猛然下沉，耳邊響起那聲熟悉的呼喚——是我娘的聲音。

“你的血不是鑰匙，是鎖。”她的聲音混著風里的槐花香，“鎖住他的命門。”

我猛地睜眼，鎖骨處的詭紋裂開一道金線，耀眼至極。

金線騰空一繃，“叮”地擊中臺中央的黑石。

那石頭泛青灰之色，表面刻滿扭曲符文，似被血浸泡過。

“黑石上有飼魂鼎的印！”蘇清綰的尸魂鈴急響，她被三個傀尸纏住，發簪歪在耳后，“快！”

她手腕一翻，尸魂鈴砸向最近的傀尸額頭。

那傀尸頓時僵住，旋即轉身撲向鬼面人——蘇清綰用尸語策反了它們。

鬼面人驚叫后退，青銅面具歪斜半邊。

我趁機奔向黑石，卻在臺底撞見一人。

“小硯。”趙婆婆握著半截桃木杖，手背布滿青紫淤痕，“你娘走前托我收著這東西，說能鎖魂。”

桃木杖上刻著半朵蓮花——正是我娘腕間的胎記。

十年前她被玄真子殺害于祖墳，這杖該是那時折斷的。

趙婆婆將杖插入黑石裂縫。

“咔嚓！”

黑石表面的符文驟然倒轉，整個陣法開始震顫。

血霧被撕開大塊缺口，月光灑下，照得玄真子的臉青白一片。

“殺了他！”他嘶吼，嗓音沙啞，“不殺他我們都得死！”

傀尸如瘋似狂地撞擊靈罩。

老周頭悶哼一聲，靈罩現出蛛網般的裂紋。

我沖到黑石前，伸手按上其表面。

詭紋“刺啦”一聲鉆入石中。

記憶洶涌而至——二十年前的陳家祖墳，我娘跪在青石板上，玄真子的劍正刺向她心口。

她忽然笑了，血沫濺在劍刃上：“你要的破妄血？我早把你一縷元神封進去了。”

玄真子瞳孔驟縮。

“硯兒。”我娘回頭望我，那個三歲的我蜷縮在棺材后哭泣，“等他來拿鑰匙那天，這血就是他的棺材釘。”

“轟！”

黑石裂開縫隙，黑氣從中涌出，直撲我胸口詭紋而來。

我疼得跪倒在地，卻聽見玄真子的尖叫——他的道袍正在裂開，露出青灰色的皮膚，如同剝了皮的尸體。

老周頭的靈罩“砰”地碎裂。

蘇清綰的尸魂鈴落在我腳邊，她拽著趙婆婆往臺下逃：“快走！”

我盯著玄真子扭曲的臉，胸口的詭紋突然滾燙難忍。

金線順皮膚攀爬，在眉間凝成一個“鎖”字——

黑石徹底裂開。

有什么東西，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