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陽光穿過圖書館落地窗，在木質地板上烙下菱格花紋。林小滿抱著還在冒煙的曲奇鐵盒，像顆失控的保齡球撞進物理文獻區。帆布鞋在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驚起幾片飄落的銀杏書簽。

“讓讓讓讓——啊！“

金屬盒蓋在空中劃出拋物線，三塊焦黑的曲奇精準砸中正在整理資料的身影。深灰色毛衣瞬間染上糖霜，那本厚重的《量子力學導論》啪地摔在地上，書頁間夾著的演算紙如同受驚的白鴿四散紛飛。

“對、對不起！“林小滿手忙腳亂地蹲下來，發間沾著餅干碎屑的草莓發夾跟著晃了晃。她慌亂中抓起沾著焦糖的演算紙，發現上面密密麻麻的公式像某種神秘咒語。

頭頂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骨節分明的手指抽走她手中的草稿，袖口藍寶石袖扣閃過冷光。“第27頁的克萊因-戈爾登方程，“清冽的男聲帶著實驗室特有的金屬質感，“被你手上的焦糖粒子污染了。“

林小滿抬頭看見男生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他正用鑷子夾著酒精棉片，仔細擦拭書上褐色糖漬，仿佛在處理某種精密儀器。最上方的借書卡寫著「陸明川·應用物理研一」。

“這個...要不用小蘇打試試？“她討好地遞上半塊曲奇，焦褐表面裂開蛛網紋路，“雖然賣相不好，但絕對沒有烤糊！我以烘焙社社長的名義保證！“

陸明川終于掀起眼簾。他的瞳孔像凍在冰層下的琥珀，倒映著女孩鼻尖沾著面粉的滑稽模樣。“美拉德反應在180℃時產生類黑精，“他指尖輕點曲奇斷面，“你至少用了220℃。“

書架間流淌的日光忽然變得滾燙。林小滿盯著男生解開兩顆紐扣的襯衫領口，那里有顆淺褐色小痣隨喉結上下滑動。直到對方用鉛筆在演算紙背面畫出溫度曲線圖，她才猛然回神。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用220度烤的？“

“焦糖化指數超過臨界值，同時...“陸明川突然頓住，從她發梢摘下半片月桂葉，“圖書館禁止攜帶明火器具，包括烤箱。“

林小滿漲紅了臉，丸子頭里翹起的碎發像炸毛的奶貓。“這是研發新品的必要犧牲！“她跺腳時帆布鞋上的熊貓刺繡跟著齜牙，“要不是為了設計校慶限定曲奇......“

話音未落，刺耳的消防警報響徹整棟大樓。濃煙正從她背包側袋裊裊升起——忘記取出的錫紙包裹居然開始自燃。陸明川抓起檸檬水澆下去時，濺濕的借閱清單上暈開一片模糊的藍墨水。

五分鐘后，兩人站在圖書館外的梧桐樹下。林小滿捏著被熏黑的烘焙手套，看陸明川將濕透的資料平鋪在長椅。秋風掀起他挽到手肘的襯衫，露出一截冷白手腕，上面還沾著她剛才情急之下抓出的面粉指痕。

“那個...“她戳了戳男生繃緊的后背，“你要不要加入烘焙社？“

陸明川正在給文獻資料編號的動作驟然停滯。他轉過頭，看見女孩舉起手機，屏幕上是張糊著奶油的社團招新海報。陽光穿過樹冠在她臉上跳動，睫毛在鼻梁投下的陰影里藏著星點火光。

“根據熱力學第二定律，“他把編號27的文件夾輕輕合上，“無序系統不會自發變得有序。“

林小滿眨了眨眼睛，突然從包里掏出個玻璃罐。融化的焦糖裹著核桃仁在罐底閃著金光：“那你要不要試試看？用實驗數據證明甜食能提高多巴胺分泌？“

一片梧桐葉飄落在他們中間。陸明川注意到女孩手背有處燙傷，創可貼邊緣畫著歪歪扭扭的小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