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城。

公司樓道的廁所里。

陳默洗了一把臉，上了一天班有些昏沉的腦袋清醒了一些。

剛剛主管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

“小陳啊，甲方那邊又送了一批產品過來，明天上午要做完產品圖和直播海報，記住不要遲到！”

交代完工作，主管絲毫沒考慮到明天是休息日，看都沒看陳默一眼就走了。

“上周加班，這周又tm加班？有本事你讓劉月加啊！”

陳默在心里憤憤不平的罵了一句。

他們小組是有兩個設計的。

但是另一個同事劉月，她家是深城本地土著，家里挺有錢的，屬于那種閑不住家里給安排了個工作出來體驗生活的，每天來公司喝咖啡看劇，主管見了她跟親閨女似的。

輪到陳默這兒就成了“年輕人要多歷練”。

因此，加班這個選項基本上次次都落到了陳默的頭上，來公司才半個月，已經連續加了兩個周末了。

要不是沒得選，這破公司他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陳默從一所美院畢業，又在設計機構培訓了幾個月，本想著深城這樣的一線城市工作機會這么多，找個正兒八經的設計師崗位應該不難。

奈何這幾年大環境不好，找工作的人又茫茫多。

到現在陳默還忘不了線下招聘會那人山人海的火爆場面，小城市長大的他，此前只在春運的火車站見過這么多人。

別說那些互聯網大廠了，就算是個屁大點兒的小公司都要求你有個三五年經驗，不然翻都懶得翻你的簡歷。

就在他扛不住準備送外賣的時候，一個關系還不錯的學長，幫忙介紹到了現在的這家電商傳媒公司，入職做了個設計助理，俗稱——小美工。

薪水4k，單雙休，前三個月試用期3.5k，交完房租就去掉一半了。

老實說陳默也想過，這點工資還不如去送外賣得了，但最終還是決定先進公司干一陣再說。

倒不是舍不得脫下長衫啥的，只是他覺得，剛畢業還是進公司歷練一下比較好，就算學不到啥技術，學學職場的經驗套路也行，總不能一輩子送外賣吧。

想起大學那會兒刷短視頻，老有段子說00后整頓職場啥的。

現實卻是00后連職場都進不去。

就算進去了，有底氣整頓職場的也都是劉月這種不用為生活發愁的后浪，普通人能有個工作就該燒高香了。

畢竟，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

下了班，轉了兩趟地鐵，回到自己在城中村狹小的出租屋隔間里。

熟練的在拼好飯點了個8塊8的國潮外賣填飽肚子，陳默躺在床上刷手機放松。

同學群里，時不時有人冒出來求介紹工作。

“求內推！已經三個月沒收入了，再找不到工作就要去華強北賣手機殼了！”

“樓上賣手機殼算什么，我tm電瓶車和黃袍都已經準備好了！”

“有沒有富婆啊，本人王者百星韓信，手速有保證……”

陳默想幫忙內推也幫不上，畢竟他才到這家公司沒多久，還都不認識幾個人呢。

這時，大學的舍友王濤發了條消息過來：“陳默，你小子有福了！你的女神跟你進了同一家公司?。　?

女神……沈星瑤嗎？

陳默先是一愣，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白裙黑長直的身影，然后回了一句：

“有個毛的福啊，就算在同一家公司，人家還能看上我不成？”

沈星瑤是他們系的系花，學校里喜歡她的男生簡直不要太多，他陳默家里一沒背景二沒錢的，系花哪可能看得上他。

也就是跟王濤這個損友提過一嘴自己喜歡她，沒想到這家伙倒是一直記得。

“嘿嘿，當然有福了，沈星瑤進的可是你們公司的mcn網紅部門，女神下海了大伙都能開開眼福嘛！”

那邊的王濤又回了一句話，同時附帶了個賤嗖嗖的表情。

下海是什么鬼……

陳默發了個黃豆汗，無奈的回復道：

“這是電商公司啊老兄！mcn都是些搞直播帶貨的，或者美妝穿搭博主這些……當網紅又不是非得擦邊，人家都是靠實力吃飯的。”

雖然說是這么說，但是陳默腦海中還是忍不住想象了一下沈星瑤那張清純小白花的臉蛋，咬著唇，穿著黑絲，拍擦邊視頻的誘惑模樣……

嘖嘖，那畫面。

老實說他也挺想看的。

“實力？呵呵，實力不就是三二一上鏈接，還有讓舔狗們心甘情愿刷禮物嗎？”

王濤似乎對網紅沒啥好感，“不說了，等她開播了我去關注她，有機會記得幫我要簽名照！”

還簽名照……人家記不記得我都兩說呢。

陳默看著聊天框有些無奈。

他和沈星瑤也就在上課的時候見過幾次，那時候學校有兩個很出名的富二代都在追求她，結果都被沈星瑤給拒絕了，說是大學不想談戀愛，想專注學習。

然而沒想到她成績這么好，畢業后卻當起了網紅，還真夠反差的。

不過也正常。

像沈星瑤這樣的顏值，確實有當網紅的先天優勢。

在當下這個社會，做網紅搞直播帶貨，算是寫在刑法外來錢最快的路子之一了。

就陳默所了解的，他們公司那幾個業績好的直播間，主播光提成每個月就六位數打底，即便是在深城，這樣的收入也是人上人了。

就算是他們市場部門總監，碰見了這幾個主播也是笑嘻嘻的。

沒辦法，主播就相當于銷售，在任何一家公司，業績好的銷售那都是大佬。

至于陳默這樣的設計牛馬，毫無疑問是最卑微的那種。

人家直播賣口紅能月入六位數，他改口紅海報能月入四千……

“媽的！當初就不該學什么鬼設計！”

一邊想著，陳默忍不住在心里感嘆，這行業想混出頭也太難了。

不過這條路也是他自己選的。

當初他報專業那會，互聯網相關的設計工作還挺有前途的，在深城隨便找個ui設計或者電商設計的工作都能月薪大幾千，資歷老點的兩三萬都有。

結果沒幾年整個行情就不行了。

現在的互聯網行業遠不如前幾年過得滋潤，都忙著裁員，整個市場早處于飽和狀態了。

最后的致命一擊是ai工具的普及。

很多小公司根本不需要專門招一個設計，發個朋友圈海報什么的，軟件分分鐘就能做出一堆。

像陳默這樣的應屆生，能找到個工作已經算不錯的了，至少在他同學群里，還有大把人沒個著落呢。

“早知道是這么個情況，當初還不如學點別的呢！”

陳默嘆了口氣，沒有早知道。

誰都清楚走對路很重要，選擇大過于努力。

有道是：

選對一條路，人生多坦途；

選錯一條路，歲月滿崎嶇。

但是，并不是每個人都有眼光能提前看到未來，從而做出正確的選擇……

陳默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無聊的在刷著視頻，想看看有沒有什么搞副業的路子。

這時，手機上刷到了一條沙雕小游戲的廣告。

只見一個人物站在畫面下方，前面有兩個選項飄了過來，人物時不時在左或右選擇一個，同時狀態也跟著發生變化。

這種買量廣告最近幾年陳默經常能刷到。

有的時候是那種拿著槍的射擊游戲，每個選項都是不同的武器升級。

有時候是僵尸道長。

有時候又換成仙俠風……

每選擇一個，人物狀態都會隨之改變，最后都是跟boss血拼。

總之就是個不斷換皮的辣雞廣告，中途都會故意選錯幾個，導致在最后打boss的環節失敗。

老實講，這創意屬實有點兒牛批，也不知道最早是哪個人才策劃搞出來的。

它的本質就是故意選錯導致通關失敗，讓看的人抓心撓肝的，恨不得馬上點進去自己來操作一把。

不過你真要點進去了就會發現，實際的游戲內容跟廣告半毛錢關系都沒有，純純騙點擊的。

當然，有時候也會讓你玩上一把。

不過只要一通關，又會變成跟廣告不相干的游戲內容了。

看到這個廣告，陳默撇撇嘴，他最開始也手賤被騙過幾次，后面就不再上當了。

“辣雞游戲，狗都不玩……”

正要順手劃掉，陳默卻突然愣了一下。

這次的換皮內容有些新奇，是他沒見過的傳新版本，竟然是現代的場景，過關的選項也都是些日常能看到的玩意兒。

更奇怪的是這角色形象。

看那背影和穿著，短發，黑T恤，大褲衩，竟然跟自己有幾分相似……

鬼使神差的，陳默忍不住點了進去。

【叮！人生選擇系統已加載完畢】

【現在請開始您的選擇！】

就在他點進去的一瞬間，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