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星者說

建安五年的秋風裹著鐵銹味灌進咽喉時，我正跪在曹營的青石地面上。甲士的靴底碾過昨夜未干的血跡，青銅劍鞘碰撞聲里混著遠方戰馬的哀鳴。荀彧的玉笏板輕輕點在我的肩頭，冰涼的觸感刺破錦袍，仿佛有星砂順著經絡往心臟里鉆。

“仲達可知，昨夜角宿移位？“這位王佐之才的聲音像浸過寒泉的絲綢，他玄色袖口露出的指尖泛著詭異的青，那是常年觸摸河圖洛書留下的星瘢。

我抬頭望向中軍大帳，九丈高的帥旗上金線繡著的“曹“字正在扭曲——在右眼灼燒般的刺痛中，那個字化作了盤踞在尸山血海上的六爪怪物。自三天前那道青光劈開黎陽夜空，這只突然覺醒的燭龍瞳便開始不受控制地窺見真實。

“二十八宿墜其四，當主東方兵禍。“我聽見自己用最溫潤的嗓音回答，左手藏在袖中死死攥住那枚青銅鱗片。這是今晨在黃河灘涂撿到的異物，邊緣銘刻著司馬氏代代相傳的族徽——三枚逆旋的星芒。

帳內突然爆發的笑聲驚飛了棲在轅門上的夜梟。曹操掀簾而出時，倚天劍鞘上的饕餮紋正在吞吐暗紅霧氣，這位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梟雄每走一步，地面便浮現出龜甲裂紋般的星圖。

“好個東方兵禍！“他玄鐵護腕磕在劍柄上迸出火星，“本初兄帳下那些半人半蛟的怪物，倒是比青州黃巾有趣得多。“

我后頸的汗毛突然豎起。在燭龍瞳的視野里，曹操身后浮現出九重虛幻王座，最下方那層坐著個戴十二旒冠冕的帝王虛影，而頂端...頂端盤踞著某種令我的右眼淌出血淚的存在。

星墜之夜·靈力覺醒

七日前那個改變一切的子夜，我正在溫縣祖宅觀星臺摹刻星圖。父親昏迷的第三年，司馬氏傳承千年的觀星術只剩我還能勉強運轉。當角宿第一縷青光劃破天際時，青銅星盤突然迸裂，飛濺的碎片中有一片直刺右目。

劇痛中看到的幻象足以令任何凡人癲狂：黃河化作鱗爪崢嶸的巨龍，許昌城頭飄揚的漢旗浸滿黑血，而鄴城上空...鄴城上空懸浮著半張正在腐爛的星穹。

醒來時掌心握著那片青銅，額間多了一道豎狀紅痕。管家戰戰兢兢地說我當時周身環繞二十八道星環，口中吐出的語言讓方圓十里的犬類全部失聲。我知道，這是《星變錄》中記載的“燭龍開目“——司馬氏初代家主封印在血脈中的災厄。

勢力暗涌·三族鼎立

“仲達可識得此物？“曹操拋來一截焦黑的斷角，在燭龍瞳中它正滲出翡翠色的星髓。這是三天前白馬戰場上那尊青銅蛟龍的犄角，袁紹軍竟將上古妖獸的殘軀鑄入兵刃。

我強忍著右眼灼痛微笑：“聽聞江東孫伯符上月斬殺云夢澤鮫人，取其脊骨重鍛了古錠刀。“

帳中倏然寂靜。荀彧袖中的算籌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郭嘉倚在角落輕笑，他咳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微型星圖。這些曹魏核心謀士個個身負星格：荀彧背現青龍紋，郭嘉心口嵌著蓬萊玉，而那位正在擦拭劍鋒的夏侯惇...他的獨眼里沉浮著整個兗州的地脈。

“荊州劉表送來二十船糧草。“荀彧突然開口，羊皮地圖上的襄陽標記亮起赤紅光芒，“押運官是位叫諸葛孔明的年輕人。“

我指甲刺入掌心。燭龍瞳瞥見那個名字的瞬間，有朱雀虛影在識海掠過。三星堆的日輪、白帝城的血祭、還有五丈原未亮的七星...這些破碎的預兆讓我明白，那位尚未出山的臥龍，恐怕是炎帝一脈最后的星火。

境界分野·靈境九重

夜巡時遇到徐晃，這位日后威震荊襄的猛將正在帳后磨斧。在常人不可見的維度，他雙肩各蹲著一尊呲牙的星獸，這是地垣境·熒惑階的典型特征——能見兵戈煞氣，卻解不了星圖玄機。

“司馬主簿也睡不著？“他斧刃上殘留的妖血正化作青煙，“聽說袁軍前鋒營那些怪物，被砍掉腦袋還能咬人。“

我望著他斧面上倒映的星空，忽然想起《靈境九重注》的記載。世人只道修仙練氣，卻不知真正的高人修的是星垣：

地垣境觀山河脈絡，天垣境掌星辰敕令，虛垣境化星圖本身。曹公帳下，荀彧已摸到天垣·太微階的門檻，而那位躺在病榻上的郭奉孝...他咳出的星砂分明是虛垣境強者才有的“星殞“前兆。

至于我自己？右手撫過腰間的河洛星盤碎片，這是今晨從楊修尸體上取回的司馬氏遺物。當星盤完整之時，或許就能解開父親昏迷的謎題——三年前他主持的觀星儀式上，青龍七宿曾提前三個時辰亮起。

身世之謎·燭龍血脈

回到營帳時，案頭銅鏡映出我鬢角一縷突兀的霜白。這是三天前為救曹丕強行催動燭龍鱗片的代價，那位世子至今不知，他在白馬坡撿回性命的同時，有十七名民夫因時空逆流化作血霧。

鏡面忽然泛起漣漪，妻子張春華的面容浮現其中。她手中銅鏡是蓬萊鏡族至寶，我們這場婚姻本就是司馬氏與蓬萊的契約——她鎮住我體內躁動的燭龍，我替她尋找失落的昆侖墟。

“河洛星盤還差三塊碎片。“她指尖劃過鏡中我額間紅痕，“許攸今夜會盜走袁紹的蓬萊玉蟬，子時三刻，黃河故道。“

銅鏡恢復平靜時，我捏碎了掌心的鱗片。刺痛中看到更多畫面：許攸琥珀色的瞳孔、郭圖袖中滑落的蛇鱗、還有袁紹大帳里正在吞噬星輝的帝王虛影...這些碎片都在指向同一個真相——十年前熒惑守心的天象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撕開了星穹封印。

亂世棋局·暗流始動

五更鼓響時，我站在黎陽城頭望向袁軍連綿百里的營火。在燭龍瞳的視野里，那里升騰的根本不是炊煙，而是無數糾纏的妖氣。最中央那道赤紅光柱直通霄漢，隱約可見其中沉浮的十二旒冠冕——那分明是王莽篡漢時鑄造的偽帝星冠！

袖中的河洛星盤突然發燙，三塊碎片自行拼合成殘缺的東北星域。當角宿青光投在盤面時，一道明悟劃過心頭：今夜子時，蒼龍七宿將徹底脫離天軌，而袁紹軍中的帝王虛影...正是四百年前被光武帝斬落的偽龍殘魂。

“在看星軌？“荀彧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官袍下擺沾著未干的血，手中龜甲裂痕恰似二十八宿排列，“曹公欲派你去烏巢。“

我轉身施禮，右眼瞥見他后頸鱗片正在剝落。這位當世蕭何的青龍紋身，每片龍鱗都對應著星穹的一道裂痕。

“攸有一問。“我故意讓秋風吹散鬢角白發，“若星穹崩毀，文若先生背上的青龍，是先補天還是先食人？“

荀彧撫摸著腰間玉玨的手突然頓住，那里面封存著從董卓尸體中提煉出的貪狼星髓。良久，他望著墜向黃河的星辰輕笑：“仲達可知，司馬氏為何世代觀星？“

未等我回答，東北方突然傳來地動山搖的轟鳴。一道比七天前更璀璨的青光撕裂夜空，這次墜落的，是心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