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怎么了？

陸離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灌了鉛一樣，昏昏沉沉，思緒如被重重霧氣隔開，無法連在一起。

他使勁集中精神，霧氣終于逐漸散去...

“我想起來了，我坐的大巴車，翻了?！?

紛亂的思緒終于融合在一起。

他是個大四學生，臨近畢業，所以班上組織了一場春游，租了一輛大巴前往隔壁市，在駛入一條隧道之后，前面忽然出現了一團黑霧，大巴剎車不及，沖入了黑霧之中，隨后便是一陣天翻地覆。

再然后...就沒有然后了，他的記憶，停在了那時候。

“我沒死嗎？”

陸離猛然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昏沉的天空，厚重的烏云，遮籠了整片天空，一條條閃電如銀蛇一般在烏云中游走。

陸離一個激靈坐起身體，四下打量。

他處在一處山披上，四周都是雜草、樹木和老藤。

“這是誰的腳？”

陸離看到，一雙腳出現在他眼前，掛在半空，隨風輕輕搖擺。

視線上移，陸離的瞳孔突然一陣收縮。

他看到一個人。

一個死人。

吳波，他的同學，此時卻吊在一棵大樹上，脖子被藤條勒緊，臉色慘白，雙眼瞪著滾圓，像是在死死的凝視著陸離。

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陸離瞬間感覺全身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頭皮發麻，嚇的低吼一聲，向后連退五六步，被雜草絆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而他的右手，正好按在另一雙腳上。

“我...窩巢...”

陸離像一只受驚的兔子，差點蹦起來，向左側一滾，遠離雙腳。

“這是...姚龍？”

拉開距離，陸離才模糊看清，躺在草叢中的人似乎是他室友兼死黨，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姚龍。

陸離的心提了起來，生出不妙的感覺。

難道姚龍也...

陸離壯著膽子走近姚龍。

幸好，姚龍身上沒有看到傷口，且胸口起伏，有呼吸，并沒有死。

“姚龍，姚龍，快醒醒。”

陸離拍著姚龍的臉頰喊道。

姚龍動了動，然后睜開了雙眼，眼神有些迷茫，但馬上想到了什么，猛然起身，道：“不好，翻車了，咦，陸離？我們都死了，變成鬼了？”

“死什么死，我們沒死，但有人死了?！?

陸離道。

“誰？”

“你看那?！?

陸離指向吳波。

姚龍順著陸離的手指看去，然后眼珠子陡然瞪大，雙手雙腳向后連蹬，好半響才冷靜下來。

“陸離，我們不是出車禍了嗎，吳波怎么上吊了？”

姚龍道，臉上還有恐懼未散。

“這霧氣真奇怪?！?

陸離揮了揮手掌，驅散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猩紅色霧氣，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道：“暴龍，你信不信的過我？”

暴龍，是他們給姚龍起的外號。

“廢話，不信你我信誰？”

姚龍道。

陸離點點頭，道：“吳波腳下沒有著力點，他自己不可能吊的上去，他這是被別人吊上去的?！?

“你是說...他這是被謀殺的？是誰？誰會這么做？”

姚龍臉色大變，有些驚慌。

他們只是普通學生，什么時候遇到過謀殺案？

“不知道，我就比你早醒了兩分鐘，我醒來時，就是這樣?！?

陸離道。

“其他人呢？還有，大巴車呢？”

姚龍道。

“我還沒來得及找，先找找看。”

陸離道。

兩人在周圍找了一圈，卻連鬼影子都沒看到，更不用說大巴車了。

這附近，就他們三人。

“不對勁，怎么這里就我們三人，其他人和大巴車都不見蹤跡。”

姚龍道。

“只有一個可能，我們是被人抬到這里來的?！?

陸離解釋道：“我剛才看了，草叢沒有被拖拽的痕跡，只有被人抬來，才能如此?！?

“這么說，是幾人合謀了，可他們為什么只殺了吳波，而放了我們？”

姚龍道。

陸離搖頭，眉頭緊鎖，這一點他也想不通。

“不管了，先報警。”

陸離說完，拿出電話，卻發現沒有信號。

他直接撥打報警電話，卻根本撥不出去。

姚龍也試了一下，也是如此。

“陸離，吳波的尸體怎么辦？”

姚龍問道。

“這是案發現場，我們不能動，先拍照取證，然后找到其他人再說?！?

陸離道。

他用手機將吳波的尸體和附近的環境拍下來，然后兩人在周圍仔細尋找起來，看能不能找到腳印或者人走過的痕跡，以此發現點什么。

但找了一圈之后，卻什么也沒找到。

這很詭異。

兩人只能隨意選了一個方向，穿草而行。

他們所在的位置，似乎是在一處山峰頂端，遙望四方，只見遠處重巒疊嶂，連綿不絕，無邊無際。

兩人怕草叢有蛇，分別撿了一根樹枝，邊拍打草叢邊行走，速度始終快不起來。

走著走著，陸離突覺右臂瘙癢，便使勁撓了撓，一撓之下，陸離一怔。

因為他感覺右臂凹凸不平，當即擼起袖子觀看。

“這是...”

陸離瞳孔急劇收縮。

只見他的右手小臂上，有一道道疤痕，這些疤痕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鬼臉。

眉眼、嘴巴、鼻子，樣貌猙獰，栩栩如生，像是用烙鐵烙印上去的。

他手臂從沒受過傷，更沒有這種鬼臉疤痕。

“我的手臂上也有?！?

姚龍也叫了起來。

陸離看去，果然看到姚龍右臂之上，也有一幅鬼臉，不過仔細看去，還是能分辨出與陸離的鬼臉有些不同。

五官略有不同。

這是什么時候出現的？

車禍之后？

也許，在他們剛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存在，只是之前無異常，才沒有發現。

兩人面面相覷。

研究了半響，發現除了難看了一點，并無其他異常，只能暫時作罷，壓下心里的不解，繼續趕路，尋找其他人。

如此過了半個小時。

“有人聲?！?

陸離和姚龍精神大振，加快腳步，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

穿過一片小樹林后，眼前豁然開朗。

一輛大巴車側翻在一處山坡上，車體凹陷破爛，顯然損壞不輕。

大巴車周圍，圍著一大群人。

“潘詩雨，梁浩，李天一...”

兩人大喜。

這些，都是他們的同學。

“耗子，天一，你們沒事太好了...”

姚龍大喜的跑了過去。

那些同學聽到聲音，齊齊朝陸離他們望了過來。

一看之下，先是一愣，隨后一個個臉色狂變，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怪物一般。

“鬼，是鬼?！?

“有鬼，快跑啊。”

部分同學驚叫，所有同學紛紛后退，然后轉身就跑，如避蛇蝎。

“喂，你們跑什么，我是姚龍啊?！?

“耗子，天一，我是姚龍啊，你們干嘛要跑？”

姚龍一邊喊，一邊加快腳步追過去，這讓那些同學更加恐懼，奪命飛逃，沖進了下面的樹林中。

有幾個女生，甚至嚇的哭了出來。

“暴龍，陸離，我知道你們死的冤，死的不甘心，但不關我們的事啊，是車禍，我們出車禍了，沒辦法啊?！?

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轉身喊道，腳步卻絲毫不停，越跑越快。

他也是陸離他們的室友，梁浩，外號耗子，關系極好。

他們寢室一共四人，另一人就是李天一。

死了？

我們死了？

陸離和姚龍都是一愣。

他們不是活的好好的？

“耗子，你放什么狗屁，我和陸離都活的好好的，活潑亂跳，哪里死了？老子不就是知道你天天偷看小日子動作片的秘密，你就要咒我？”

姚龍破口大罵。

“暴龍，陸離，不是我們不想救你們，出車禍后我們暈過去了，等醒來時，你們已經死了，這里又沒有信號，不過你們放心，就算走，我們也會走出去找到救援，將你們的尸體運回家鄉，魂歸故土，你們安息吧。”

李天一也叫道。

“安你妹啊，你看我像阿飄嗎？”

陸離都忍不住吐槽，跟著姚龍大步奔行。

看兩人追來，同學們更加驚恐，有些女生被雜草藤門絆倒，摔倒在地，手掌磨破了皮，但她們不怕疼一般，手腳并用向前爬，一邊哭喊著：“不要，不要過來，求你放過我吧，不關我的事啊，嗚嗚...”

“冷靜一點，我們不是鬼...”

陸離喊道，靠近一個女生想要扶起她，但忽然，他的瞳孔急劇收縮。

因為，在前方奔跑的同學里面，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吳波。

和其他同學一樣，吳波也一臉驚恐的朝山林中狂奔。

可是，吳波不是死了嗎？

吊死在樹上，他親眼所見。

姚龍顯然也看到了吳波，驚恐的喊道：“吳波，那是吳波，怎么可能？”’

因為震驚和恐懼，兩人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雙腿肌肉微微顫抖，感覺周圍的溫度一下子下降了好幾度。

就在這時，山林之間，忽然浮現出絲絲縷縷的猩紅色霧氣。

這些霧氣，像是蒸汽一般從地下冒出，速度極快，須臾之間，整片天地間都籠罩著濃濃的猩紅色霧氣，嚴重影響了視線，跑在最前方同學的身影，變成了一道道模糊的影子。

那些個摔倒的同學，趁機爬了起來，拼命的朝著樹林中沖去，身影逐漸模糊。

兩人沒敢繼續追，因為吳波，他們真的被嚇到了。

不要說追了，他們甚至想轉身就跑。

已死的人，怎么活了？

很快，那些同學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山林間，無影無蹤。

陸離和姚龍對視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震驚...還有恐懼。

“陸離，我...我剛才好像看到吳波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你看到了嗎？”

姚龍開口，聲音有些顫抖，也有些期待看著陸離，期待陸離說一句‘沒看到’。

但陸離點點頭，道：“看到了?！?

兩人沉默。

山林中，猩紅霧氣彌漫，死一般的寂靜。

姚龍不由的打了個寒顫，朝陸離靠近了一些，雙眼不斷的掃視四周，生怕吳波突然跳出來似的。

“走，去大巴車那里看看。”

陸離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恐懼，大步朝著大巴車的位置走去。

梁浩和李天一不約而同說他們已經死了，還有吳波的死而復活，處處透著詭異。

他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兩人很快來到大巴車附近。

大巴車側翻，部分車體都變形了，損壞不算重，但也不輕。

在大巴車一旁，躺著三道身影，上面被幾件外套蓋著，看不清形貌。

剛才那么大的動靜，這三道身影卻一動不動，不是重傷，就是已經死了。

因為吳波的事情，讓兩人心里滲的慌，一時間，掌心全是冷汗。

“呼...”

“看看是誰?！?

陸離長呼一口氣，走了過去，姚龍壯著膽子跟隨。

掀開第一道身影的外套，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中年男子。

兩人都認識，是大巴車的司機，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叫劉師傅。

不過司機明顯已經死了，他前額凹陷，隱約可見紅白之物，雙眼圓睜，樣貌猙獰痛苦。

兩人心里發寒，連忙蓋上了衣服。

“我剛看大巴車車頭嚴重變形，劉師傅應該是頭部被撞擊死的?！?

姚龍道。

陸離點點頭，認可了這個說法。

“看看另外兩個...”

深吸幾口氣，陸離走了過去，一下子將剩下兩道身影的衣服一起掀開。

然后，兩人愣在了原地。

又是兩具尸體，毫無生命特征。

但這兩具尸體，居然是...他們自己。

陸離和姚龍。

兩人不由的倒退幾步，頭皮發麻，遍體生寒，心跳的仿佛要沖出胸腔。

一陣陰風吹來，兩人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

難道，他們真的已經死了？

難怪同學看到他們，會嚇得落荒而逃。

想想他們剛才看到吳波的感覺，完全能夠理解。

“陸...陸離，難道我們真的已經死了，變成了鬼？我不想死啊，我還沒向潘詩雨表白呢?！?

姚龍哭喪著臉，牙關在打顫。

潘詩雨，是他們班的班花。

陸離也是臉色發白。

眼前的兩具尸體，還有他們手臂上的鬼臉，是否證明，他們真的已經死了，變成了鬼？

不然，手臂上的鬼臉，作何解釋？

“不，我們沒死，我們是活生生的人。”

陸離經過一開始的驚懼后，已經逐漸冷靜了下來。

“可是，這兩具尸體，還有我們手臂上...”

姚龍又擼起袖子，手臂上的鬼臉依舊還在，樣貌猙獰，似乎在盯著他。

“暴龍，你摸摸自己的心臟，是不是還在跳？還有，我們有影子，所以，我們不是鬼，我們活的好好的。”

陸離又道。

姚龍摸了摸了心臟，又看了看兩人腳下。

天空烏云厚重，但依然有淡淡的光落下，在兩人腳小形成模糊的影子。

“可是？”

姚龍滿眼迷茫。

如果他們還活著，眼前的兩具尸體，怎么解釋？

“檢查一下，這未必就是我們的尸體?！?

陸離走了過去，首先檢查起他自己的‘尸體’。

很快，檢查了一遍，陸離眉頭緊鎖。

這...居然就是他的身體。

首先，樣貌沒有絲毫化妝或者傳說中易容的痕跡。

另外，他身上有一些特征，也全都存在。

比如，大腿內測有三顆痣。

肚臍下方七顆痣等等。

這怎么可能？

陸離完全想不通。

接著，姚龍也檢查了一下是自己的‘尸體’，也的確是自己的。

唯一的不同就是，兩具尸體手臂上沒有鬼臉。

兩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