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仿佛真是我動手推倒他似的。

“宋擇，你瘋了嗎？”

姜念初放下湯勺沖過來，小心扶起林宇。她緊蹙眉頭，目光如刀般刺向我。

忽然，她的視線落在我的脖頸一側(cè)。

“姜念初，那是什么？”

“你沒長眼睛？這不是吻痕嗎？”

我冷冷回應(yīng)。

姜念初面色驟變，怒不可遏：

“賤人！是誰干的好事？宋擇，你居然敢和別的女人亂來？”

“念初姐別生氣，擇哥一個人去花城，肯定是被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給騙了。你這樣問他，他哪好意思說出口？”

林宇拉住姜念初的手臂，又用憐憫的眼神看著我：

“擇哥，男人要自愛。你現(xiàn)在這樣，就像爛在枝頭的果子，沒人會要的。”

“姜家門風(fēng)清正，你和其他人亂來，念初姐怎么可能還要你？”

啪——！

我一巴掌扇在林宇臉上，他痛呼一聲跌坐在地。

“林宇，誰給你的膽子，敢當著我的面編排這種下三濫的謠言？”

“你明知道姜念初有未婚夫還想著和她領(lǐng)證，這事我都沒追究，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林宇眼中淚光閃爍。

姜念初心疼得幾乎發(fā)狂，看向我時眼中卻充滿陰鷙。

“宋擇，你先是推小宇，現(xiàn)在又打他。別說你不是在吃醋鬧脾氣？我承認，沒有提前告訴你領(lǐng)證的事是我不對，但小宇身體不好，有什么氣沖我來！”

“姜念初，我根本沒推他，信不信隨你！我來這只是拿那本相冊，以后，我們再無瓜葛。”

我大步走進臥室，取出相冊。

“宋擇！你認真的？”

快要離開時，姜念初叫住我。我轉(zhuǎn)身望著她，笑出了眼淚：

“姜念初，我突然覺得了，高中時對你的那份心意，簡直就是個笑話。愛上你，讓我的人生蒙上了一層陰影。”

高三那年，我不慎落水，醒來時看到了姜念初。

大概就是從那時起，愛意在心底生根發(fā)芽。

三天后，周若蘭邀我去看她舞團的表演。

我答應(yīng)了。

晚上七點入場，舞臺燈光璀璨，觀眾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7.

“宋擇，看到了嗎？我姐的人氣很高呢。爸爸一直催她回家繼承家業(yè)，她說爸爸還能再干十年，現(xiàn)在要追求自己的夢想。”周臨一直在我耳邊嘀嘀咕咕。

其他舞者完成開場表演后退場。

周若蘭一襲白紗裙優(yōu)雅登臺，輕聲道：

“接下來這支舞蹈，獻給一位朋友，愿他永遠開心快樂。這是我的原創(chuàng)作品《來歲若擇》。”

音樂響起，周若蘭的舞姿飄逸靈動，舞臺的光影襯得她的肩頸線如此優(yōu)雅迷人，仿佛一只美麗的白天鵝。我不禁想起她在花城說過的話：“宋擇，要不要試著接受我？”

忽然，周若蘭的目光與我相遇。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宋擇，我姐怎么一直盯著你看？該不會這支舞是跳給你的吧？連名字都有你的名字，快說！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沒...沒有，她是在看你。”

“得了吧，我姐會深情款款地看著自己弟弟？太惡心了好嗎！”

周臨狡黠地笑著。

我心虛地低頭，在花城的其他事都和他說了，唯獨那晚的事難以啟齒。

演出結(jié)束，周臨帶我去后臺。

“你們好，我是宋擇，是若蘭弟弟的好友，也是她的高中同學(xué)。”

我剛做完自我介紹，一個卷發(fā)女孩就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周若蘭：

“若蘭姐，他不會就是你喜歡的人吧？這支舞蹈就是專門跳給他的？”

其他舞者頓時笑作一團。

周若蘭睨了他們一眼，溫柔地注視著我：

“宋擇，這支舞確實是為你編的。我希望你能快樂，永遠陽光燦爛。”

我莫名有些心動。

第二天，周若蘭給我發(fā)來微信。

8.

“宋擇，這個周末江城一中網(wǎng)球館有場分組對抗賽，你要不要來看看？”

我是校隊風(fēng)云人物。想到能回到初戀的地方，心里有些波瀾。

正思索間，姜念初的閨蜜岑雪連發(fā)了幾條信息。

“宋哥，周末有空嗎？有件事想請教。”

我看了眼第一條就退出對話框。

找我無非是姜念初的事，沒什么好聊的。

等到周末，我站在球館外。

剛走進場地，就看見了姜念初。她穿著定制的白色網(wǎng)球裙，周若蘭站在球網(wǎng)對面。

原來，周若蘭說的分組對抗，是要和姜念初打？

岑雪見我來了，立刻湊到姜念初耳邊：

“快看誰來了，今天可是個和解的好機會。”

“你這些天眼圈都熬青了，早點哄回來多好。”

姜念初掃了我一眼，精致的下巴微抬，聲音淡漠：

“誰要你們多事？”

“難道我姜念初就缺他一個男人？何必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話鋒一轉(zhuǎn)，她的語氣忽然軟了下來：

“不過...如果他親自給我送毛巾，或許我會考慮原諒他。”

這番話正巧傳入我耳中。

我直接繞過她們，朝周若蘭走去。

“宋擇。”

周若蘭笑著迎上來，陽光下她的笑容格外耀眼。

她天生就適合運動，每個動作都瀟灑自如。

“補充能量。”

我遞過運動飲料，她順手替我拂去肩上的櫻花：

“有你在場邊，這場球我非贏不可。”

“周若蘭，你這么明目張膽勾引我的未婚夫，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姜念初冷著臉走近，一把抓住周若蘭的手腕，目光如刀。

9.

周若蘭挑眉看她：“未婚夫？姜念初，你現(xiàn)在不是和林宇恩愛得很嗎？”

“宋擇親眼目睹你們登記結(jié)婚，現(xiàn)在的你已經(jīng)是別人的妻子了。”

“我早就和你說過，如果你辜負他，我就會把他搶走。這話從來都不是開玩笑。”

姜念初臉色驟變，眸中閃過一絲陰狠。

她正要發(fā)作，我已經(jīng)擋在周若蘭身前。

“夠了，姜念初。”

她眼中閃過受傷，聲音帶著哽咽：

“阿擇，你真的在花城和她在一起了？她可是我最親密的閨蜜！”

“她是周家大小姐，你覺得她會看上你這樣的普通人？別自取其辱了。”

我諷刺一笑：“我的事與姜大小姐無關(guān)。”

“從你選擇嫁給林宇那天起，我們就已經(jīng)是陌路人了。”

看我態(tài)度堅決，她語氣軟了下來：

“阿擇，對不起。那天林宇胰腺癌發(fā)作，醫(yī)生說他隨時可能...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他...”

“離婚手續(xù)已經(jīng)在辦了，等冷靜期過去，我就嫁給你，好不好？”

我轉(zhuǎn)身背對她：“免了。我們已經(jīng)沒有任何關(guān)系，別再提結(jié)婚的事。”

“周若蘭，你約我來打球就是為了炫耀？真惡心。”

姜念初甩開周若蘭的手，轉(zhuǎn)身離去。

“宋擇，你們這樣對念初太殘忍了！”

岑雪瞪了我們一眼，追著她跑開。

我注意到周若蘭手腕上青紫的勒痕，取出藥膏。

“傷得不輕，我?guī)湍闵纤帯！?

抬眼望去，她眼中浮現(xiàn)狡黠笑意：“其實不太疼，就是想讓你心疼我一下。”

我無奈地握住她的手腕，小心涂抹。

“約她來打球是你故意的吧？”

“沒錯。”她坦然道，隨即問我，“當初為什么會喜歡她？”

我望向不遠處的湖面：

“高三那年，我差點溺死在那里，是她救了我。”

那天父親突然來電說有急事。我匆忙收拾書包準備離開，路過湖邊時一個踉蹌，掉進了水里。

“呵呵！事情真的是這樣的嗎？”周若蘭淡淡的說。

“什么意思？”我茫然的看著她......

10.

當在醫(yī)院醒來看見姜念初的那天起，她就占據(jù)了我全部的視線。

隨后我們考取了同一所大學(xué)，大學(xué)那四年，大家都羨慕我有一個很愛我的女朋友，可沒人知道，我對她的追求也付出了多少努力。可是這一切到頭來就是個笑話嗎？難道一開始就是錯的？......

“宋擇，你在想什么？”

發(fā)現(xiàn)我凝視著湖面出神，周若蘭在我面前揮了揮手。

“沒什么，我送你回去吧。”

我收回思緒，對她笑了笑。

我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溫和，卻總帶著一絲淡淡的疏離。

不知不覺間，記憶又回到了幾年前。

那年的江城一中，兩個女孩的名字常常被人提起。

姜念初以優(yōu)異的成績和出眾的容貌聞名，而周若蘭則因運動和舞蹈天賦出彩。

高二分班，我和周若蘭成了同班同學(xué)。

命運似乎早有安排，兩年里她都坐在離我最近的位置。

記憶中的她。

像一匹驕傲的小馬，熱愛運動，課間不是在操場跑步就是在訓(xùn)練館。

如今的她，依然神采飛揚，像一道永不熄滅的光。

凌晨一點，手機不斷震動。

是姜念初用陌生號碼打來的，還發(fā)了幾條毫無邏輯的短信。

我直接拉黑，關(guān)機。

清晨，林宇便出現(xiàn)在我家門口。他面容憔悴，眼中帶著怒火。

“宋擇！念初昨天整晚都在發(fā)高燒，你知道嗎？”

“她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誰勸都不聽，一直在喊你的名字......跟我去姜家一趟！”

我冷冷看著他：“真有趣，一個丈夫居然來找前男友去看自己的妻子。林宇，你就不擔(dān)心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嗎？”

這句話讓林宇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我們都明白，他從小就喜歡姜念初，只是一直被她當作哥哥。

前些年他出國深造，回國后找到姜念初，說自己身患絕癥，希望姜念初能在他最后的日子里多陪陪他。

姜念初其實是知道林宇的心意，這些年也一直沒有捅破這層紙。

自從知道林宇命不久矣，她就開始頻繁出現(xiàn)在他身邊，一起看展覽，逛街，品嘗美食。

外人看來，他們才像是一對戀人。

我也質(zhì)問過她，她說這是長輩們的意思，要她好好照顧林宇。

因為他胰腺癌晚期，隨時可能發(fā)作。

深夜，一陣細微的響動從客廳傳來。

11.

我警惕地推開房門，右手已經(jīng)按在了報警鍵上。

客廳里，姜念初正坐在沙發(fā)上，地上散落著各種物品。

她手中緊緊抱著我的相冊。

這段時間太亂了，竟然忘了收回給她的備用鑰匙。

看到我出來，她激動地站起身想要擁抱我，我側(cè)身避開，她一個踉蹌摔在地上。

“阿擇，重新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看到了這本相冊，里面全是我們的合照，原來你一直這么珍惜我們的回憶。”

“我知道你最近和周若蘭走得近是想刺激我，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可以原諒你。”

“你不是想開調(diào)香工作室嗎？我立刻去聯(lián)系場地，還記得你說想養(yǎng)貓的事嗎？我馬上去挑兩只。”

“對不起，我不該同意領(lǐng)結(jié)婚證的，但你知道的，林宇的病情很危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五年了，阿擇。我已經(jīng)習(xí)慣有你在身邊。這段時間你的冷漠讓我痛不欲生，我的世界好像失去了光芒......”

她蜷縮在地上，聲音哽咽，像是在傾訴，又像是在自責(zé)。

我冷笑一聲：“刺激你？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姜念初，請你離開。”

她死死抱住我的腿，我冷冷地推開她：

“姜念初，你想著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真讓人惡心。連分手都這么拖泥帶水，還當什么姜氏集團的千金，姜念初我看不起你。”

姜念初抬頭，白皙的面容上布滿淚痕。

我逼視著她：“關(guān)于悅湖那天的事，你打算繼續(xù)欺騙我到什么時候？”

“是周若蘭說的？”

她渾身一顫，良久后扯出一抹苦笑：

“是的，那天救你的人是周若蘭......”

“在醫(yī)院里，趁她去換衣服的時候，我......我沒有解釋你的誤會。”

12.

“我承認有私心。高中轉(zhuǎn)來江城一中后，所有人都巴結(jié)我和周若蘭，唯獨你始終冷靜自持。記得那次周若蘭遲到，你堅持要記分，絲毫不給體育特長生面子。這種不卑不亢的態(tài)度，讓我印象很深。”

“后來周若蘭去帝都集訓(xùn)半年，回來發(fā)現(xiàn)你愛上了我，也就沒再提救你的事。”

原來如此。

這件事周若蘭昨天告訴說當時姜念初不讓提及，是怕我回憶起溺水的陰影。

“姜念初，借我打火機。”

她愣了下，從包里摸出那個限量版打火機。

我拿著打火機去廚房取了個鐵盆，然后一把搶過相冊，撕下幾張照片點燃扔進盆里。

“宋擇！你瘋了嗎？”

姜念初想阻止我，卻因醉酒摔倒在沙發(fā)上。

相冊里有一百多張照片，記錄著我的暗戀和我們的戀愛。

“你真要這樣毀掉我們的回憶嗎？就一點機會都不給我了嗎？”

我停頓片刻，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將剩下的照片一并扔進火中。

看著照片化為灰燼，我握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過往的一切，就讓它徹底消失吧。

但我并不難過，只是遺憾，十七歲那年的姜念初再也回不來了。

燒完后，我給林宇打了電話。

“來把姜念初接走。”

“自己的妻子都看不住？當初怎么好意思從我這搶人的？”

那頭沉默地掛斷了電話。

沒過幾天，周若蘭過二十五歲生日。

宴會結(jié)束，我?guī)チ撕＿叡戆住Ｋ饝?yīng)了。

她說了很多，唯獨沒提救我的事。我問起時，我看見她眼中閃過溫柔的光芒：

“我怕你因為感激而答應(yīng)。我要的是你發(fā)自內(nèi)心地喜歡我。”

我笑著擁抱了她。

13.

“你這個傻姑娘，要是我一直執(zhí)迷不悟，你豈不是要獨守空房到老？”

“只要你愿意娶我，就算等到白發(fā)蒼蒼也值得。”

聽著她溫柔的話語，我抬頭望向那雙明亮的眸子，將她拉入一個深吻。

第二天，熱搜炸了。

#姜念初宋擇1706天戀情#

爆料的是姜念初。她發(fā)了兩條長微博。

第一條記錄我們戀愛點點滴滴，大多出自相冊內(nèi)容。那晚她竟全都記下了。

第二條是道歉和求婚。

【阿擇，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我一定好好珍惜。我已經(jīng)買下你最喜歡的那棟別墅，隨時可以入住。】

配圖確實是我曾中意的房子。

她還坦白了和林宇領(lǐng)證的事。

評論區(qū)清一色的謾罵。

【什么深情白富美，原來是個腳踏兩只船的渣女！】

【照片排得那么整齊干嘛？文青病犯了？】

【別說了，她現(xiàn)在是單身，剛和林少離婚。】

我正要回復(fù)，手機被人抽走。

“別看了。”周若蘭撲倒我懷中，眼神晦澀不明。

她吃醋的樣子帶著小女孩的青澀可人，讓人心動。

鬧過一會，我拿回手機，回復(fù)那條求婚微博：

【對不起，我心有所屬。】

簡短的回應(yīng)瞬間沖上熱搜。

聽說那天姜念初哭得很慘，給我打了無數(shù)電話。

可惜，我早換了號碼。

沒幾天，我和周若蘭的海邊接吻照被狗仔發(fā)了九宮格。

14.

周臨告訴我，評論區(qū)沒人罵我。

都說宋擇和周若蘭很般配。

“頂級調(diào)香師和國內(nèi)頂尖舞團的首席演員竟然是高中同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么多年有情人終成眷屬，這也太讓人期待了。”

當晚，姜念初發(fā)了一條朋友圈，只有一張素白的圖片。

網(wǎng)友紛紛說她心碎了。

沒過幾分鐘，周若蘭也更新了狀態(tài)：

【終于等到了那個藏在心里八年的人，這輩子我都不會放開他的手。】

番外

姜念初視角：

我搞砸了一段感情，對象叫宋擇。

他本該像清晨的曙光般燦爛，卻被我生生耽誤了五年光陰。

真的很抱歉。

我是真心喜歡過他的，只是后來被各種瑣事消磨得疲憊不堪，最終變成了無休止的爭吵。

歸根結(jié)底，是我不懂得如何去珍惜一個人。

都是我的錯。

看到周若蘭官宣那天，我訂了去巴黎的機票。我想用一場無限期的旅游來祭奠我們曾經(jīng)的愛情，我去了巴黎，去了意大利，去了很多當初說要一起去的城市.....

一個月后，岑雪給我發(fā)來消息，說宋擇和周若蘭要結(jié)婚了。

聽說宋擇為周若蘭打造了一場浪漫的海島婚禮。

我遠遠地看了看照片，婚禮現(xiàn)場的周若蘭確實美得不可方物。

如果當初我能看清自己的心，或許站在他身邊的那個美得不可方物的新娘會是我。

宋擇曾對我說過。

“人生就像調(diào)配香水，需要不同的香調(diào)層次才能譜寫完美樂章。”

當時我不懂他的用心，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

可是...周若蘭卻成了他生命中最契合的那一款香水，她會讓他的人生芬芳四溢。

我只能在遠方祝福。希望你們永遠幸福，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