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夢記錄于2023年1月23日7:49】

【以下皆為夢境】

我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后背的衣裳全被冷汗浸透了。

窗外的月光灑在床帳上，和夢里慎刑司牢房的月光一模一樣。

“主子，又做噩夢了？”貼身宮女素心掀開簾子，手里端著安神茶。

我盯著她發髻上的銀簪——這支簪子早該在上個月摔斷了，現在卻完好無損地插在她頭上。

我沖到銅鏡前，鏡子里的人穿著藕荷色寢衣。

這不對勁，三個月前我就該被關進冷宮了。

手指摸到腰間硬物，是枚金絲纏成的香囊。

“今天是什么日子？”

“五月初三呀。”

素心奇怪地看著我，“您忘啦？四殿下說今天要送新做的點心給娘娘嘗嘗。”

五月初三，正是夢里四殿下被抓的前三天。

四殿下是皇帝的弟弟，他性格溫順，不爭不搶，喜歡游山玩水，對皇位勾不成威脅，所以被皇上上位后就把他留到了現在。

據我所知，其他皇子都已經莫名其妙死亡了。

我的記憶不知不覺回到了以前……以前……那沒進宮的日子……

【宮墻外的四色酥山】

我第一次見蕭炎，也就是四殿下，是在我14歲某日的冰窖里。

他好美……我躲在榆木食盒后偷看他正用銀刀雕琢一方寒冰，碎冰簌簌落在青磚上，像撒了把星子。

“后面的人再不出來，這冰雕旁邊的點心可喂貓了。”他頭也不回地笑道。

我提著沾滿雪泥的群擺挪過去，見他掌中冰雕竟是只炸毛小貓，胡須上凝著霜糖。

那日我本是偷溜出府買胡麻餅，卻被暴雪困在城南冰鋪。

“嘗嘗？”他敲下截冰貓尾巴遞來。我含在嘴里打了個激靈。

他卻在那里偷笑。

后來我才知道，他是在民間游玩的四殿下。冰窖深處藏著他搭的小灶臺，鐵鍋里永遠咕嘟著稀奇古怪的食材。臘八節他往粥里加醉蝦，元宵節塞肉餡湯圓，夏至時竟做出透明的冰皮月餅。

“這是鮫人淚。”他晃著琉璃瓶里發光的珠子，往我的杏仁茶里抖了幾個，“海邊老漁民給的，說吃了能夢見前世。”

“噗”我不禁笑出聲。

這孩子，怎么這也信。

可那夜我當真夢見了我處在海底宮殿！

我們最常去西山的霧凇林采冰。他總把最澄澈的冰芯留給我雕著玩，自己扛著凍出霜花的青石鑿子。某日我失手砸穿冰層，跌進刺骨寒潭。他毫不猶豫跳下來撈我，上岸后將火堆讓給我烤，自己躲在樹后擰衣擺。

我偷看他凍紅的脊背，那背上有疤痕，沾了水愈發鮮紅，仿佛隨時要游出皮肉。我卻心疼他以前經歷了什么。

后來到了我15歲上元節那晚，他神秘兮兮蒙住我眼睛。待睜開時，整座冰窖綴滿琉璃盞，每盞都凝著朵桃花冰雕，并且懸著詩句燈謎。最深處擺著四色酥山，琥珀蜜漿里沉著顆類似夜明珠的東西。

“及笄賀禮。”他耳尖通紅地看著我說，“珠子里封著北海的月光......”

話還沒說完，屋頂突然砸下個雪團。通體雪白的貓崽跌進酥山，從此這饞貓便賴在我們身邊，被我喚作雪獅子。

“我不要進宮！”那日我同家里大吵一架，即使我的父親支持我，可是但是我的繼母卻已經偷偷把我的名單上交給了嬤嬤，我不得不進宮。

進宮前夜，我正在屋里看著梳妝匣子發呆，炎不知何時闖入了我家里，找到了我。

燭光下的他淚眼模糊，扣住我的手，說“若有一天......你不想待在宮里了，我帶你走……”

我終于忍不住淚水了……

我笑著說，“好”

雪獅子突然打翻瓷盤，我們都裝作沒看見彼此眼角的淚光……

【回憶終】

沒一會，熟悉的食盒準時出現在門口。

掀開蓋子，四層冰碗冒著涼氣：最上面是鮮紅的櫻桃碎，第二層碧綠的薄荷凍，第三層雪白的牛乳冰，最底下藏著琥珀色的蜂蜜——

這是四殿下蕭炎獨有的習慣，他總把最甜的東西藏在最底下。

“他人在哪？”

“四殿下被皇上召去問話了。”小太監縮著脖子回答，“聽說北邊又鬧水災......”

我手里的銀勺“當啷”掉在青磚上。

這和我進宮后夢里一模一樣，接下來三天會接連發生三件事：皇上開始冷落我，太醫院研制出新麻醉藥，最后炎被安上私通嬪妃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