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門被推開時，風鈴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蘇瑤抬頭看了眼掛鐘，四點五十分，離面試約定時間還有十分鐘。她將最后半杯冰美式倒進水池，轉身時差點撞上站在身后的人。

“抱歉！“她慌忙后退，白瓷杯磕在金屬臺面發出脆響。水珠正順著來人的黑色風衣下擺滴落，在地磚上洇開深色痕跡。臺風天的暴雨把整個世界澆得模糊，連帶著這個突然出現的青年都像是從水墨畫里走出來的。

顧辭摘下口罩時，睫毛上的雨水恰好墜在蘇瑤的工牌上。她看清那張被雨水洗過的面容，突然理解人事部為什么要在招聘啟事里特意標注“形象氣質佳“。青年輪廓像是用鋼筆勾出來的，連下頜的水痕都鋒利得恰到好處！

“我是來......“

“二樓右轉洗手間可以烘干?！疤K瑤打斷對方的話，從圍裙口袋摸出包紙巾，“擦擦頭發再去見店長吧，你這樣會感冒的?！八⒁獾角嗄暧沂质冀K虛握著什么，被雨水泡皺的A4紙邊緣從指縫露出來。

顧辭怔了怔，低頭看自己被雨水浸透的簡歷。油墨在蘇瑤證件照的位置暈開，將三年前她扎著丸子頭的笑臉染成模糊的藍。他忽然想起那個同樣下著暴雨的下午，隔著咖啡廳落地窗看見女孩踮腳調整展示柜里的馬卡龍，圍裙帶子在腰后系成歪歪扭扭的蝴蝶

“其實我......“

“拿鐵還是卡布奇諾？“蘇瑤已經回到操作臺后，蒸汽棒發出尖銳的嘶鳴。她甩了甩馬尾辮上的水珠，“雖然不該給面試者喝咖啡——但你看上去像在冷水里泡了三個小時。“

玻璃門再次被風吹開，雨聲裹著潮濕的空氣涌進來。顧辭看著女孩手忙腳亂關機的樣子，目光落在她手腕內側的褐色燙疤上。那是上周三的事，當時他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看著新來的兼職生被蒸汽燙到時，差點打翻手邊的冰滴壺。

“焦糖瑪奇朵。“他說。

蘇瑤攪拌奶泡的動作頓?。骸斑@是隱藏菜單?！?

“中深烘的危地馬拉豆，焦糖醬要淋在杯壁，最后撒海鹽?！邦欈o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簡歷邊緣，“你們店長上周在社交媒體發過新品預告。“

“看來做過功課啊?！疤K瑤瞇起眼睛打量他，“但新品研發是我負責的，店長只是轉發?！八龔睦洳毓袢〕霾Ａ垦b的香草精，“作為獎勵，給你多加半泵糖漿?！?

顧辭看著她在操作臺前忙碌的背影，圍裙系帶不知什么時候擺正了。三年過去，那縷總是不聽話的劉海還是會在低頭時垂下來，被她用沾著奶沫的手背隨意撩到耳后。

當咖啡杯推到他面前時，拉花是歪歪扭扭的樹葉形狀。蘇瑤耳尖發紅地輕咳：“臺風天牛奶打發不穩定。“

青年端起杯子時，袖口掠過她還沒來得及收回的手指。他抿掉唇邊的奶泡，喉結滾動的聲音混在雨聲里：“奶泡厚度多2毫米會更好?！?

“你是來踢館的嗎？“蘇瑤瞪圓眼睛，卻看見對方眼底浮起笑意。她沒注意到那張被雨水泡軟的簡歷，正被青年悄悄折起來塞進風衣內袋。

收銀機突然響起的提示音打破微妙的氣氛，店長粗啞的嗓音從樓梯傳來：“小蘇，今天面試的人到了嗎？“

顧辭在蘇瑤錯愕的注視中掏出名片。黑色卡片上燙金字體刺痛她的眼睛：華爾頓資本投資顧問，顧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