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梧桐葉落時分，林夏抱著裝滿文獻的帆布包站在生物醫學大樓前。玻璃幕墻倒映著灰蒙蒙的天空，她數著樓層指示燈在21層停駐——那里是青鳥實驗室，傳說中發表過三篇《Nature》的學術圣地。

“林同學？“清冽的男聲驚散她的思緒。電梯里走出的男人白大褂纖塵不染，金絲眼鏡后的目光像掃描儀般掠過她磨邊的牛仔褲，“周教授最討厭遲到?！?

林夏瞥見對方胸牌上的“江逾白“，突然想起論壇里的傳聞：青鳥實驗室的鎮山之寶，手握兩篇頂刊的傳奇博士。她小跑著跟上，消毒水氣味撲面而來的瞬間，聽見玻璃門后傳來尖銳的女聲。

“這種垃圾數據也敢拿來匯報？“周明薇教授將一疊論文摔在會議桌上，銀灰短發隨著動作顫動，“秦昭月，這就是你浪費三個月做的轉基因小鼠模型？“

被點名的女生攥緊激光筆，投影儀藍光在她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可能是基因編輯時sgRNA...“

“我不要聽借口！“周教授轉向門口，“新來的？過來看看什么叫合格的實驗設計?！?

林夏的帆布包撞翻了一摞《Cell》雜志。當她蹲下身時，看見秦昭月踩著十厘米高跟鞋的腳精準地踩住她正要撿起的論文，紅色甲油在期刊封面劃出細長血痕。

“歡迎來到地獄?！扒卣言赂┥淼驼Z，茉莉香水裹著惡意，“聽說你本科發過《Science》子刊？可惜這里...“她碾了碾腳尖，“連我的實驗廢紙都比不上?！?

“昭月！“江逾白突然出聲，“3號培養箱報警二十分鐘了?！八f話時仍在整理離心管，修長手指在實驗臺冷光下泛著玉色。

林夏跟著周教授穿過恒溫培養室，路過-80℃冰箱時打了個寒戰。這里每臺儀器都貼著密密麻麻的使用記錄，滅菌鍋吞吐著白霧，像是某種沉默的巨獸。

“你的課題?！爸芙淌谒鞺盤，“三個月內完成基因通路驗證，經費自己想辦法?！稗D身時又補了句，“青鳥不留飛不動的廢物?！?

深夜十一點，林夏對著電鏡照片揉眼睛。培養箱嗡嗡聲中，她聽見隔壁操作臺傳來紙張撕裂聲。透過試劑架縫隙，秦昭月正將一疊數據表塞進碎紙機，熒光筆標注的“對照組3“在螺旋刀口下粉身碎骨。

“需要幫忙嗎？“江逾白的聲音驚得她碰倒酒精燈。他不知何時站在身后，手里端著兩杯手沖咖啡，熱氣在鏡片上蒙了層霧，“周教授喜歡在western blot結果里找故事，你可以試試調整曝光時間?！?

林夏接過咖啡時碰到他冰涼的手指。窗外暴雨驟至，液氮罐冒出的白煙在玻璃上蜿蜒，映出走廊盡頭周教授辦公室未熄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