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燈籠在檐角晃出細碎光斑，蘇硯的指尖停在泛黃的賬本上。子時的更鼓沿著青石板路滾進來，柜臺前的沙漏正好漏完最后一粒金砂。

門外響起了三短兩長的叩門聲。

“典當行早已打烊......“蘇硯話說半句突然頓住。雕花門扉上，朱漆斑駁的貔貅銅環正泛著詭異的青光——這是時間當鋪特有的警示，意味著來客典當的，是超過五百載的光陰。

楠木柜臺滲出絲絲涼意，蘇硯看著推門而入的女子。她穿墨綠色旗袍，襟口別著鎏金懷表，垂墜的流蘇隨著步伐在修長雙腿間搖晃。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懷里那柄三尺長的古刀，刀鞘上纏滿咒符，卻在經過沙漏時讓其中金砂突然沸騰。

“典當一千年陽壽。“女子將古刀橫在柜臺，袖口滑落時露出手腕內側的銜尾蛇刺青，“換這把刀開封三個時辰。“

蘇硯的瞳孔微微收縮。銜尾蛇是時間管理局的徽記，但那些穿黑風衣的特工從不需要典當壽命。他捻動柜臺下的青銅算珠，沙漏中的金砂突然凝成豎立的直線：“客人可知千年光陰的代價？“

“容貌、記憶、情感，典當行規矩我懂。“女子指尖拂過刀柄處的琥珀紋章，那是上古時期的時間圣器，“再加三滴心頭血，換當鋪主人親自護刀。“

柜臺下的青銅晷針突然發出蜂鳴。蘇硯看著晷面上浮現的卦象，終于明白為何今夜朱雀巷的月光泛著血色。這個帶著管理局烙印的女人，要開封的竟是傳說中的“時之刃“。

“成交。“他咬破指尖在契約按下血印。當羊皮紙卷燃起幽藍火焰時，女子腕間的銜尾蛇突然睜開第三只眼睛。

古刀出鞘的剎那，整條朱雀街的時間流速慢了十倍。蘇硯看著女子割開掌心將鮮血涂在琥珀紋章上，忽然嗅到一絲熟悉的氣息——三百年前那個雨夜，被自己親手封印在時間裂隙里的刀靈，似乎正在蘇醒。

“典當結束后，請務必保管好這個。“女子將一枚冰裂紋瓷瓶推過來，瓶口用朱砂封著太極印。蘇硯接過時觸到她的指尖，冷得像臘月河底的沉鐵。

寅時的梆子響到第二聲，女子如來時般消失在晨霧中。蘇硯摩挲著瓷瓶，突然發現瓶底刻著行小字：丙申年亥月酉時，蘇公子親啟。

那是他前世的名字。

柜臺后的青銅鏡忽然泛起漣漪，鏡中浮現出當鋪地窖的畫面——封印著十三件時間圣器的祭壇中央，那柄本該躺在檀木匣中的古刀，此刻正在吞吐暗紅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