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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孔子/時代的局限和哲學的傳承6
從春秋戰(zhàn)國到西漢獨尊儒術之前,是中華文化發(fā)展變遷的關鍵時期。其間所取得的思想突破,不僅深刻影響了后世學術與思想的發(fā)端和發(fā)展,更在代代傳承中逐漸內(nèi)化于中華文化傳統(tǒng)與國民氣質(zhì)。而孔子正是這一時代的開啟者和重要參與者:“從孔子開始到秦完成統(tǒng)一的三四個世紀里,中國人的基本思想得以奠基。從那時起,支配著中國人心靈的觀念以及周代的社會和政治元素,很大程度上塑造了今后中國的歷史?!保矎投Y《中國思想之淵源》)出于對孔子文化地位的認可,德國哲學家雅斯貝爾斯在言及“軸心時代”時特別把孔子置于首位:公元前800—公元前200年,特別是公元前500年前后,中國的孔、墨、老、莊、印度的釋迦牟尼,波斯的瑣羅亞斯德,猶太的以賽亞,希臘的巴門尼德、赫拉克利特和柏拉圖等“賢者”幾乎同時出現(xiàn)。這一時代的思想空前活躍,并對各主要文明的發(fā)展起到重要影響作用。
與其他諸子不同,對孔子的推崇從子學時代之初就已然開始了。孔子在世時,雖然政治上是不得意的,但以博學多識而馳名魯國內(nèi)外。例如,《墨子》中就記載了公孟子和墨子之間關于“若是孔子當圣王”的探討,并稱“孔子博于詩書,察于禮樂,詳于萬物”。孔子逝世的時候,魯哀公誄文稱他為“尼父”。連法家的韓非子也曾說了“仲尼為政于魯,道不拾遺,齊景公患之”的話。此后,對孔子的尊崇也綿延不絕:孔子在西漢被奉為“素王”;北魏孝文帝稱其為“文圣尼公”;唐玄宗封孔子為“文宣王”;元武宗加封孔子為“大成至圣文宣王”;清代稱孔子為“至圣先師”。而這背后的原因,正是對孔子文化地位的一致認可。
秦始皇重用新禮樂派,焚書坑儒,但秦僅僅三世十五年而已。漢高祖劉邦于公元前195年過曲阜,以太牢祭祀孔子。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后,“五經(jīng)”立于學官,儒家思想成為兩漢時期欽定的正統(tǒng)思想,尊稱孔子為“素王”。司馬遷的《史記》中專列了《孔子世家》一篇,并贊譽道:“天下君王至于賢人眾矣,當時則榮,沒則已矣。孔子布衣,傳十余世,學者宗之。自天子王侯,中國言六藝者折中于夫子,可謂至圣矣!”
盡管這種思想和理論的產(chǎn)生,有其特定的歷史原因,但是,思想和理論的歷史出發(fā)點,并不能決定它的歷史歸宿點。一種思想和理論一經(jīng)產(chǎn)生,并發(fā)生了社會影響,它就脫離了思想家自己確定的軌道,而聽命于社會歷史的擺布。歷代封建統(tǒng)治這尊孔崇儒,是由儒家思想有利于統(tǒng)治階級的需要所決定的。因此,隨著社會歷史的演變,儒家后學對孔子的思想既有繼承,又有不同的闡發(fā),以至曲解改變,甚至走向極端。后世以孔子名義來宣傳的儒學思想,是儒學發(fā)展史上的一個階段,但這同孔子學說的原貌是不完全相同的。孔子死后的戰(zhàn)國時期,“儒分為八”,對社會產(chǎn)生深遠影響的是以孟軻為代表的“孟氏之儒”和荀卿(孫卿)為代表的“孫氏之儒”。范文瀾把孟子派劃為“仁義派”,荀子派劃為“禮樂派”。
戰(zhàn)國末期,荀子以孔子關于禮樂的學說為主,繼承、綜合了道家和前期法家的理論,并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加以改造、提高,形成集先秦諸子之大成的荀學。在秦國,荀子派戰(zhàn)勝了孟子派。荀子的學生李斯、韓非把他的學說運用于秦國,使秦完成統(tǒng)一大業(yè),但他們又片面的發(fā)展了荀子思想,提出了專任法術勢的法家理論,導致了秦朝的速亡。自西漢以來,儒學脫離了原始儒學的階段而進入了經(jīng)學階段。董仲舒為漢武帝實現(xiàn)了大一統(tǒng)的需要,提倡“天人感應”說,作為“君權(quán)神授”的理論根據(jù),給“陰陽五行”說涂上了濃厚的神秘色彩,把西周以來的宗教神秘主義推至新的頂點。董仲舒把歷來講的“五倫”,發(fā)展成“三綱”:即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把臣、子、妻置于絕對服從的地位。他說:“王道之三綱,可求于天?!薄疤煺撸偕裰缶?。”
“三綱”加上“神權(quán)”,構(gòu)成了封建社會的四大繩索,以鞏固統(tǒng)治。后來,這種理論又把孔子所強調(diào)的“仁”“義”“禮”“智”“信”五項道德情操糅合為“五?!保蔀榉饨ㄉ鐣摹熬V常名教”。漢武帝接受了他的建議而“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由此,“經(jīng)學”思想成為唯一的正統(tǒng)思想。東漢時,董仲舒的思想繼續(xù)發(fā)展為“讖緯神學”,從而把儒家的“六經(jīng)”神秘化,把儒學思想宗教化。與此同時,以劉歆、楊雄、桓譚、王充等人為代表的古文經(jīng)學家,反對把孔子神化,認為孔子是“人”,是“君子”而不是神。在漢代,這種思想對阻止今文經(jīng)學宗教化起了積極的作用。魏晉時期,王弼、何晏、夏侯玄等開玄學清談風氣,“援老入儒”,嵇康、阮籍繼之,得出了“越名教而任自然”。
這一階段的學者否定儒家禮教的繁瑣形式,以老莊學說理解、注釋儒家經(jīng)典。玄學是儒學的一種形式和發(fā)展階段,實際上提高了儒家名教的精神境界。隋唐時,佛教盛行,有人“援佛入儒”,吸取了某些佛教哲理作為儒家哲學的養(yǎng)分。陸德明的《經(jīng)典釋文》就把《老子》《莊子》列入了經(jīng)典,打破了經(jīng)典只在儒家的傳統(tǒng)。唐太宗令孔穎達作《五經(jīng)正義》,從經(jīng)學史上說,是兩漢、魏晉、南北朝以來經(jīng)學的統(tǒng)一;從儒學發(fā)展史上說,是經(jīng)學時代的結(jié)束和理學時代的開啟。韓愈、柳宗元倡導古文運動,主張從堯舜至孟子一脈相傳的“道統(tǒng)”,提出“文以載道”,反對佛、道。這種思想又被后來理學家們?nèi)P接收,成為經(jīng)學發(fā)展的一個階段。
到了宋代,理學家對“道統(tǒng)”又做了發(fā)展。理學不同于經(jīng)學的是,他們注重發(fā)揮儒家哲學的精神實質(zhì),構(gòu)建了自己的理論體系,而不是支離破碎地拘攣章句、訓釋辭義,在理論上無所建樹。理學上的“道統(tǒng)”,是通過道、釋二家的批判吸收來實現(xiàn)的,從儒家發(fā)展史的角度看,無疑是一種發(fā)展。
孔子生于憂患、死于憂患,度過了為理想社會奮斗不值得一生,其抱負雖從未真正得以施展,卻成就了萬世師表的千古素王??鬃右詮V博的學問、深刻的人生修養(yǎng)、崇高的思想境界、強烈的人文關懷,教化影響了幾千年來從庶民到天子的全體中國人??鬃觿?chuàng)立的儒家學說,作為中華文明的代表之一,在中國歷史長河中,為傳承中華文明作出了卓越貢獻,其儒家思想對中國和世界都有深遠的影響,因而孔子被列為“世界十大文化名人”之首。20世紀80年代,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總干事代表泰勒博士說:“如果人們思索一下孔子的思想對當今世界的意義,人們很快便會發(fā)現(xiàn),人類社會的基本需要在過去的兩千五百多年里,其變化之小是令人驚奇的。不管我們?nèi)〉眠M步也好,或是缺少進步也罷,當今一個昌盛、成功的社會,在很大程度上,仍立足于孔子所確立和闡述過的很多價值觀念。這些價值觀念是超越國界、超越時代的;屬于中國,也屬于世界;屬于過去,也會鑒照今天和未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