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末一直覺得自己有病，她想去死，從高三的時候就想了。

出門就被車撞死，突然有個瘋子拿著刀將她捅死，被人當作人質給殺了，等等，這些死亡方式，鄭末想過很多次。

但她沒有付諸行動。

鄭末磕磕絆絆的長大，幸運地考上大學，渾渾噩噩地混完四年大學生活，直到快畢業的時候，她慌了。

她得去找工作，她得養活自己。

幸運地是，她通過實習單位找到一份工作，在BJ這個城市。

雖然一開始的工資并不高，雖然第一個月還得找人借錢過活，好歹有了一份工作，找到一個性格還不錯的合租室友，雖然出租屋很小。

面試的時候，鄭末的直系領導問過她對未來的規劃。

鄭末是學的生物科學，本科畢業能找到一個相對對口的工作已經是很幸運了。她對領導夸下海口，她想考研，領導也很支持。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工作之后那么厚的書就一點也學不進去了。

后來，工作了兩年多，領導估計是看她一點也沒有考研的動作，就跟她說，可以考個檢驗師的證書，反正從事的也是相關工作，鄭末也是滿口答應，直到這個領導離職了，她也沒考出來。

再后來，鄭末的這個領導離職了，她只能換一個領導，正好新的這個領導先前招的和她同一批的人離職了，正缺人干活。

新的領導姓李，是部門的副職領導。

沒過一年，副職領導成為正職領導，原來的正職領導年齡到了，退休了。

鄭末的工作內容也發生了很大變化。

之前是一直待在實驗室做實驗，領導也在實驗室，可以隨時匯報隨時請教。實驗室的人也都很nice。

現在她的工作內容很雜，一部分是秘書工作，她以前從來沒干過，磕磕碰碰的也就這樣了。

另一部分是李領導主持開展的新工作，她作為實際干活的人，為了這個她間斷地培訓了兩三個月，還特意買資料去考了檢驗師的證，雖然考了兩次才拿到，但也算是完成了一次自己夸下的海口吧。

領導經常對鄭末說，你要努力學習這項新的技術，你做的檢測結果現在準確率很高，要是再blablablabla，你就是這方面的大拿blablabla……

鄭末每次聽到這些話內心就想笑。

……

鄭末工作的幾年里已經搬了三次，第一次是從住了幾天的宿舍搬到了她找的室友那里，雖然也很小，但是洗澡很方便，人也很好。

第二次是和室友一起搬到了一個大房子里，雖然租金更高一點，但是有獨立衛生間，有兩張床，不用爬上下鋪，也有不好的地方，沒有窗戶。和室友一起出門坐地鐵上班，下班可以稍等一等室友一起回去吃外賣。

第三次是出租屋的老板不干了，因為疫情，室友被困在武漢老家半年多，鄭末一個人找的出租屋，價格差不多，有獨衛，有冰箱洗衣機，還能自己插電器做飯，就是小了點，還是上下鋪。找的搬家公司搬的兩個人的行李，兩個人的行李有點多，新的房子在5樓，沒有電梯。

就在鄭末室友回BJ之前，她實施了第一次自殺。但沒多久她就后悔了，她沒割對地方，用力氣也太小了，主要是她怕疼。

后面這個傷口愈合用了好久，留下了一道疤，一開始她還為了遮這道疤買了護腕，后來就不帶了，這個戴著不舒服，也沒人會盯著她的手腕看。

隨著年齡漸長，家里人開始催婚。每一次電話，不管說什么，最后都會拐到這個話題，然后就是沉默。家里親戚什么也給介紹了幾個，都不合適。

后來鄭末就不想結婚了，她想自己攢錢自己買房子。

她沒對其他人說過，只在室友辭職回老家的時候淺淺提過一次想法。

鄭末現在一個人住，一起住過好幾年，一起搬家一起出去玩一起過過年的室友辭職回老家了，大概率不會來BJ了。

現在鄭末有時候會一個人煮餃子、煮粥、蒸雞蛋羹、煮紫菜蛋花湯、煮泡面、煮火鍋，有時候實在不想做，再點外賣。有時候興致來了，也會烤紅薯、土豆、蛋撻。

鄭末已經很久沒出去玩了。在出租屋里，看小說，看電視劇，刷抖音等等，周末的兩天就過去了。有時候還要加班，最近半年，鄭末經常加班，下班時間幾乎都延遲了一到半個小時，還沒有加班費，最多加班時間長的領導會訂個晚餐。

現在鄭末職稱上不去，被卡學歷了。現在的工資相對而言還是可以的，不亂花她還能攢下點錢，要是辭職了她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這個工資的工作，她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大概率是沒有的。

最近一年單位組織員工體檢，增加了一項心里測評。鄭末的體檢報告顯示她心理異常。

自從知道這個消息后，鄭末好幾次想掛相關醫院的相關診室去看看，但是又不敢。

她害怕。

她開始關注，有時候會看小說看著看著控制不住的流眼淚，有時候大半夜控制不住的哭。可能她真的有病。

要是有什么不痛的方式就好了。

馬上又要過年了，已經買到了來回的高鐵票，鄭末在收拾東西，收拾完了，已經晚上11點多了，洗洗上床睡覺。

她做了好多個夢，一個是她重生了，重生到了高考剛結束，填報志愿的時候選擇了另一個專業，大學畢業后，找不到對口工作，草草嫁人，生孩子，然后在生產的時候大出血死了。

還有一個，她死了，又沒死，有人穿到她的身體里，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一直替她活著，活得很好。

另一個夢是，她穿越了，穿到一個古代皇宮，沒兩天因為被牽連給弄死了。

她夢到她回到小的時候，因為重生前的經歷，她努力學習，考上更好的大學，畢業即失業，意想不到地出了車禍，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

夢里，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