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春寒料峭，清朝之亡至此已二十五年有余。

民國二十六年海風由東向西，漫過廣闊太平洋，掠過層層疊疊租界和日本軍隊，

乘著透天殺氣卷到上海軍事統計局。

“流舒，審訊吧。”聲音低沉肅穆。

總務科長沈流舒，恭謹不失親近：“是，處長。”

移步紅黨劉潔身前，細細打量，臉色嘲諷：“針扎刑訊，他們用的不夠精要，差些火候。”

表情轉為冷漠，走到刑具處。

打開針盒，百針森列，參差不一。

拿出一根，略粗，十公分長。

“針扎指縫，小道而已。

“我與他們不同。針，從中指和食指中縫里插進去。那地最軟，神經最足。

“再給鋼針尾巴上纏上銅線，接上電流。

“會讓人生不如死。”

沈流舒指尖摩挲著銅絲，火光在他眼底跳躍，映得半張臉扭曲如惡鬼。

眼神從冷漠轉為狠戾。

沒有流露一點同情紅黨神色。

處長周立生是利用她來甄別自己，是否有通共嫌疑？或者認定自己是紅黨。

穿越因由：

前日中午時分，沈流舒與一寡婦過招，不敵，倒下。

野史有云：寡婦雖好，量力而行。

送往醫院救治途中，撒手人寰。經強烈電擊，王夜穿越而來。

沈流舒出身：與戴笠身邊紅人沈醉是遠房親戚。又幸運營救過劉雄局長夫人周蔓莉，而周蔓莉，是周立生親姐。

救命之恩、沾親帶故，三層原因，做了二處總務科科長。

“臭小子，行了。別讓你給弄死嘍。”周立生凜聲道。

沈流舒眉宇一蹙，佯裝一副不盡興樣子。不過還是恭謹點頭：“是，處長。”

“最近工作越來越多，以后你這總務科長，除了做好本職工作之外，也得協助我扛一扛外勤擔子了。”聲音低緩。

沈流舒神情一定：“不合適吧？”

“有啥不合適的？”周立生反問道。

“本來就因為我跟處長您有關系，在局里謀一閑職。

“要是再參與一線外勤行動。

“幾位科長不得把我弄下去呀。”沈流舒笑著說道。

周立生臉色一正：“敢？誰弄你，我弄他！這個事就這樣定了。

“還有這次……你差點小命不保。

“以后收收心，尋一知根知底姑娘，能過日子就好，別再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的。”

沈流舒尷尬微笑點頭。

周立生面色緩和：“晚上你蔓莉姐孩子過生日，記得早到。去忙吧。”

“是，處長。”沈流舒轉身離開。

墻壁掛落各種猙獰刑具，火爐里烙鐵奪目恐怖。

四周漆黑邊角詭異沉悶。

劉潔頭發披散，臉色蒼白，身上血漬縱橫交錯，眼睛卻平靜堅韌。

周立生臉色竣肅：“除你之外，整個地下組織九人，因為你傳遞消息被全部盯上，明日就會抓捕。”

劉潔回想起被逮捕兩日時間，并沒有過于審問自己上下級是誰？

而是換不同的特務審訊自己，周立生在拿自己甄別其他同志。

他利用自己釣出了整個地下小組。

劉潔猛然清醒，嬌軀抖動激烈。

由于劇烈動作，麻繩把手腕勒的通紅。

周立生耐心等待劉潔安靜下來：“除了你們地下小組十人外，局里還有一位你們同志。

“只要說出來，我放你，還會用你，繼續為黨，為國家殺日本鬼子。

“你們地下小組會被我全部摧毀。

“以后，你依舊是國軍優秀破譯員。

“我周立生說到做到，考慮下。”聲音低沉緩慢。

劉潔堅毅抬頭，沒有理會周立生所問：“周處長，我很可憐你。

“國共合作已有三個月，還在這里抓捕抗日紅黨。

“東三省丟后，我以為國軍是抗日主力，棄筆從戎入國民政府。

“可是從（何梅協定）、（塘沽協定），國民政府已經讓我徹底失望。

“而如今，你更讓人可悲、可憐。

“你不是抗外族侵略革命軍，而是殘害同胞，張牙舞爪，亂咬人的狗。”

周立生凝視劉潔，覺察出她身體里充滿著抗外族侵略熱血沉潮，不可抑制。

還有對國民政府深深的失望。

周立生臉色沒有因為被罵是狗而變化，依舊沉靜：“紅軍搞特殊，不聽從，非要自立為王。

“蔣校長攘外必先安內。

“你們不亂，怎會因為這兩個協定失去華北要塞。

“就包括現在，紅軍才殺了多少日本鬼子。

“整個抗日壓力都在國軍肩膀上！

“實心為國，就不該有二心！”

說到這里，周立生停頓一下，冰冷嚴肅看向劉潔：“說出局里那位臥底是誰？我讓你回歸國軍，共同抗日。”聲音冷咧。

劉潔臉色一片寧靜平和：“你不用問我，問也問不出。

“我死不要緊，希望你能明悟，別再迫害自己同胞。”聲音低緩。

周立生沉默許久，審訊室落針可聞。

揮了揮手，所有特務都退出審訊室。

周立生一臉竣肅：“我本不愿和你多說，敬重你說出‘死不要緊‘。

“就跟你說幾句吧。

“此生，我耳聞目染，‘太平天國’、‘八國聯軍’、‘軍閥混戰’、‘日本占領東北三省，起號偽滿州國’。

“這些都是以往發生。

“而如今，上海日軍租界，一直厘定尺寸，擴大軍事基地。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所料不錯，日本軍隊很快就會全面侵華。

“到那時，指望你們紅軍頂住嗎？

“別做夢了！

“空話說來侃侃而談，抵御日軍百無一用！

“委員長，身懷利劍，精兵重器，抵御日本全面進軍，必須依靠國軍。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未來日本全面侵華戰爭中活下來？

“但是抗日，我絕不退縮。

“你只是被口號蠱惑之可憐人，看不清大局。

“你不怕死，我周立生一樣不怕死。

“抗日這場戰爭里，真功偉績，讓后人評說。”

劉潔眼神依舊堅定平和：“那你有沒有想過未來？只顧眼前？

“何況做事要問應不應該？

“畏懼權貴，抗日為借口殘害同胞？

“少帥漢卿亦言，中國人不打中國人，兵諫促成國共合作。

“以弱國勝強國，需有堅定信念，心懷希望，全民醒悟，破除階級，土地歸民，人人震徹其心，才是希望，才是未來……”

說到這里，劉潔停了。

她看到周立生眼睛，如同百煉金剛般堅毅。

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他，而后低語道：“我是個失敗者，連累整個組織，也無法喚醒你。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凝視劉潔以死殉道決心。

周立生，默了一陣：“這句詞是，屈原《九歌·國殤》里最后兩句。

“人雖死亡而靈魂終究不泯，魂魄剛毅不愧為鬼中英雄！

“我看出你并不知道另外一位臥底是誰。

“視死如歸氣魄，不可言對錯。”

聲音漸沉……

“砰”一聲槍響！

星星之火，化為不可阻擋的滾滾浪潮，載著不屈意志，攜著槍聲，漫過滔滔不絕延河水，

卷起一只大手，寫下：人民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