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混蛋——”少女低聲說著，她緊緊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嵌入了手心血肉，少女踉踉蹌蹌地跑著，痛苦萬分。

竹林之中盡是驚起的飛鳥，一陣陣風聲不斷襲過，臟亂的羽毛和染血的竹葉漫天飄散。

少女一身白衣襤褸不堪，那張俏皮可愛的小臉，如今卻布滿了泥濘與血污，驚顫的瞳孔中盡皆凄慘與悲愴，白皙的雙腿被竹葉劃開了一道道口子，鮮紅的血珠不斷滲出，模糊了一片。

不知過了多久多久，少女再也無力掙扎逃跑了，直挺挺地倒了下來，竹枝扎進了她的血肉，刺眼的鮮血就這么一點一點的向外溢著，少女的氣息越來越小。

“給我找，誰能將人帶到我的面前，此行所得予你三成，切記不要聲張！”領頭的是一名黑衣老者，余下幾人皆著青衣，這一行人，身形模糊不清，像是隱匿于霧氣之中，難以辨出他們的身份。

隨行之人毫不在意老者的言語，即使面容神情模糊不清，也難掩他們的輕蔑與不屑。

一人輕點腳尖，破空而上，御劍飛行，雙指并攏作劍，憑空揮出幾道風刃，將眼前竹林斬得粉碎，又一人咬破指尖，一滴滴鮮血瞬間燃作火焰，風助火勢，在林間席卷起一片滔天火浪...

黑衣老者冷哼一聲，淡漠的神情也有些被這火勢動容，他沒有再開口，只是向后不斷退去，任憑幾人肆意摧毀著竹林。

此林名為辭白林，位于朝辭城西郊，占地方圓數千余里，傳言是由第一任城主親手所植，不知過了多少春秋了。

林中火勢愈演愈烈，好像傾吞整片竹林也綽綽有余，少女身側的竹葉和衣衫已然化作灰燼，只剩下淡淡寒光護佑著少女孱弱不堪的身軀，寒光搖曳著，閃爍著，幾近燃盡。

林中幾人戲虐地笑著，自以為是得欣賞著這片杰作，不以為這場火會帶去怎樣的災難，或者說，這與他們何干？

“快哉快哉，就這場火燒得淋漓盡致吧，哈哈哈！我等如今能有此番作為，也多謝老師平日里的賜教了。”為首的青衣男子放聲說到，余光卻在四處找尋著那黑衣老者，那口中所謂的老師，眼見不見蹤影，又竊聲道：“老不死的，別讓我找到你，回去之后定叫你不得好死，哼！”這聲音不大不小，身側之人都能聽得剛剛好。

“青玄大哥，年紀輕輕只憑自己，便有如等造詣，小女好生羨慕呀，可不可以回去也賜教我幾番呀?！币粋€青衣女子諂媚得想依偎在為首男子身側，卻被一手推開，“別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憋@然這一掌加了幾分力道，她滿臉盡顯無辜憔悴，眼底又暗暗透著一抹惡毒。

“青煙，大哥早已心有所屬了，何必自討苦吃，我到有幾招功法想與你交流一二?！绷硪粋€名為青峰的男子說到，眼神卻上下打量著青煙，盡顯貪婪。

青煙冷眼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讓他滾，又裝作有些不知所措得看著青玄。

青玄居高俯視著林間火焰，視線被濃重的煙霧阻隔，那林間的高溫即使距離這么遠，仍讓人有些不適。

“你，去！”青玄眼神示意著青峰。他很不喜歡青峰對青煙眉來眼去的，即使那是他瞧不上的。

青峰有些猶豫，支支吾吾著：“大哥，這......”

話未說出口，一柄長劍揮出直逼他的咽喉，一點血色染紅了劍尖，青峰忍著疼痛咽了下口水，言道:“我，我去，別殺我?！?

青峰強忍心中憤怒，揮出小刀劃破手掌，以秘法在火海中按青玄的指示開出了一條條通路，縱身穿入了火海中。

青玄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青煙，一剎那，猛地又一掌拍向青煙，鮮血噗地一聲噴出，青玄趁機給她下了一枚丹藥，身側之人皆驚恐，卻無半分憐憫，只是冷眼相對。

“快滾吧，想好回去怎么保住自己的性命吧，不過一個女子也配與我們共享其成嗎？”

青煙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她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番嘲諷與羞辱，轉身，離去，她并非無力反抗，只不過此刻反抗恐怕只會死得更快，青玄不斷指示著余下之人穿入火海，當最后一個身影消失，青玄回頭望了一眼后，與她背對背離去。

風聲呼嘯，烈火怒吼，一柄長劍即將貫穿林間少女的胸膛，而一滴雨，恰恰滴在了轉瞬即逝的那一刻。

天空悄悄地下起了細雨，雨水淅淅瀝瀝，滴滴答答地打濕在片片竹葉上，滔天火勢頃刻間竟似微弱的火苗熄滅，微風攜著細雨洗刷著林中的一切泥濘和血污，雨水打在灰燼之上，一片片竹葉發了瘋似的憑空生長，掩住了幾人去路，幾名青衣男子還欲動手，卻在一滴滴雨水中看見了自己溢著鮮血的臉龐，他們抬起手，想要擦去臉上鮮血時，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血肉模糊了，他們感覺不到疼痛，轉而變得驚恐害怕，林間雨水夾雜著些許竹葉般淡淡的憂傷，新綠與血紅成為了此間唯一的顏色。

林間原本隱匿的身形在這場雨下暴露無遺，而那柄長劍主人竟是那早已退去的黑衣老者，他的真實面目，正是當今大夏龍朝太子太師，陳染墨。青衣男子們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漸漸消失，他們哀求地望著老者，卻發不出一點聲音，老者閉上了眼睛，他清晰地感受著雨水和鮮血劃過臉龐的感覺，傷口一次次被雨水劃開，又一次次地艱難愈合著。

“還是做不到安然如樣嗎？”老者睜開了眼睛，有些不甘，有些懷念，他忌憚地望了眼林間深處，躬身離去，不敢再向林中再踏一步，至于其余幾人已被雨水震碎了心脈，漸漸化作了竹林的養料。

“小白？”竹林深處傳來一聲輕語，少女腰間掛著一枚雪白玉佩，刻著一個“白”字，其散發著寒冷，凝結出淡淡的霜雪，好似在與這溫和的雨水相爭，在雨水的滋潤下，寒光漸明。

少女姓白，她的記憶太過零碎模糊了，好多都忘記了，而陳染墨卻記得她，一個不該存在于這個時代的人，而關于她的一切龍朝史料里早已不復存在。

龍朝千年素來以黑色唯尊，當今君王身體每況愈下，常年臥病不起，而陛下欽定的太子尚年幼，事事還需依仗這位老師。

陳染墨不知走過多少春秋了，幾百年的時間并非虛度，朝中重臣除卻幾位龍朝嫡系皆是陳家心腹，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假以時日，若真染墨也未嘗不可。

朝中要務皆由陳染墨經手處理，而龍朝兵權不可動搖的握在林亦玄的手中，當今君王林亦行的親弟弟，其長年坐鎮邊疆，武力幾何無人得知，試圖與他比較之人無不慘死。

好在他從不過問朝中一切事務，隱隱讓陳染墨打消了一些顧慮，卻又不得不處處提防著他，有人謠傳著他當年支身反出京城，兄弟反目成仇，又有人傳言他掌握的兵力僅需一日一夜就能反攻京城，足以讓京城徹底淪陷的言論。

京城看似一切安好，實則處處彌漫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每天游離在這一龍二虎之間，一不小心就會落了個被撕得粉碎的下場。

陳染墨微微皺眉，他向來做事低調，不喜張揚，但礙于幾人身份，并未開口。此次出行由君王點名要求，一為歷練幾位皇子皇女，出來見見世面，幾人出，如今卻不知幾人還，二為太子殿下籌辦生辰禮物，此次出行，關乎良多。陳染墨鮮有出京城的機會，還有一些自己的打算。

這一劍，還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