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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聽見婆婆要來南京的消息后,林佳佳嘴里的麻辣雞爪頓時就不香了,剛剛才咂么出來的那點兒爽辣味兒一下子從胃里燒到了心上。
她一張嘴作了聲嘔,差點沒吐出來。
“她有沒有說來干嘛的?什么時候回去?”
周浩極有眼力地給她倒了一杯水過來,見她神色緩和了一些,才賠著笑開了口。
“老婆,媽還沒來呢,你怎么就盼著她走了?她老胃病犯了,我想帶她去鼓樓醫(yī)院看看。這不,你懷上了孩子,她就想順便來看看你。”
林佳佳猛灌了一口水,壓下胸口的惡心,冷哼了一聲,將三個月的肚子一挺,道:“是來看我的,還是來看你兒子的?”
“都一樣,都一樣。看兒子,也看你。我媽說了,你現(xiàn)在懷著孩子,身子不方便,她正好來住幾天,也好照顧照顧你。”
這么說她不但要過來,還要住下來?
林佳佳的臉拉得有半尺長,一雙丹鳳眼滴溜溜地繞著四十多平的出租屋轉(zhuǎn)了一圈,反問道:“住哪兒?住這兒?”
周浩一聽,立馬就不敢搭腔了。
這事說起來,他.媽得擔不小的責任。
2016年,兩人剛結(jié)婚那會兒,就已經(jīng)做好了買房的打算。
房子他們都看好了,是個六七十平米的兩居室。小區(qū)雖然有些老舊,但勝在位置極好,離地鐵3號線武定門站只有幾百米。
當時,他們連定金都交了,滿心歡喜地以為自己能在南京扎下根來。
誰知道,就在他們把各自的錢歸攏到一塊兒,打算交首付金的時候,變故突然發(fā)生了。
他回了趟老家,不小心把銀行卡丟了回去。就在丟了卡的短短兩天之內(nèi),卡里的四十萬首付金突然消失了。
對,就是突然消失了。這是他.媽的原話。
后來他查了銀行流水才知道,這筆錢是被人一次性刷卡劃走的。在他的逼問下,他.媽才將實情給說出來。
她說卡里的錢拿去堵他弟弟周海賭博捅下的窟窿了。眼下,那張卡里是一分錢也沒了。
周浩當時就傻了,好半天才反問了一句,她是怎么知道銀行卡密碼的?
老太太一臉無辜,說周浩是從她肚子里爬出來的,他有幾根腸子她能不知道嗎?銀行卡密碼就是周浩的生日,她一下子就猜出來了。
周浩差點沒氣得吐血!
要知道那四十萬首付金里面,不僅僅有他爸媽貼的十五萬塊錢,他和林佳佳的全部積蓄,另外還有他老丈人和丈母娘貼給他們買房的十萬。
因為這事兒,林佳佳差點沒活劈了他,他丈母娘更是整整一年沒許他登門。
等他們好不容易又湊夠了一筆錢,打算降低要求,買個小一點的房子時,南京的房價突然跟坐上了火箭似的蹭蹭地往上躥。
原來只有兩萬出頭的房價,一下子漲到了三萬多,有些小區(qū)甚至達到了四萬。
眼瞧著買房無望,林佳佳的精神是一天比一天消沉,周浩心里也跟罩了團烏云似的,成天陰綿綿的。
可他也沒辦法,誰叫那是他.媽呢?打不得,罵不得,連話說重了,他.媽都撲哧撲哧地掉眼淚。
所以,他只能委屈林佳佳。
這兩年因為這份愧疚,他處處哄著、讓著林佳佳。逢年過節(jié),只要不是什么大節(jié),他絕不勉強林佳佳跟他一塊兒回去。
好容易兩人的關(guān)系緩和了些,林佳佳的肚子也懷上了孩子,他.媽卻非要過來,美其名曰是來看孫子的。
一開始他沒想答應(yīng),可轉(zhuǎn)念一想林佳佳早晚得回去坐月子啊。到那個時候,還不是得靠著他.媽伺候嗎?
那倒不如先讓兩人相處相處,也好緩和一下鬧僵的關(guān)系。
他將他腸子里這些彎彎繞繞的盤算扯出一截,在腦子里過了一遍,才同林佳佳商量起來。
“老婆,我知道你心里還有氣,我也氣啊。可是再氣咱也不能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你也知道你媽來不了南京,沒法伺候你坐月子、幫你帶孩子。這些事兒,往后不還得靠我媽嗎?”
林佳佳將頭一揚,梗著脖子,倔道:“我不會自己帶孩子嗎?不能請月嫂嗎?”
“能,能,當然能了!”周浩腆著臉貼過去,兩只手在林佳佳的頸窩極有規(guī)律地揉按著。“我當然也想給你請個月嫂了,可是……哎,也怪你老公沒本事。”
周浩的嘆氣聲重重砸在林佳佳的心上。他沒有說完的話,林佳佳都懂。
想在南京請個月嫂,沒個一萬多怎么可能請得到?
如果真要請個月嫂,算上一萬多的月嫂費,一千五的房租,兩千的伙食費,孩子出生后的奶粉、尿不濕,水電燃氣等等等等,就她和周浩的那點死工資根本就不夠看的。
更別提萬一孩子有個頭疼腦熱的,花起錢來就更沒數(shù)了。
那她想買房的愿望,就真成了空想了。
能有個老人幫著帶帶孩子當然是最好了,可她就是過不了心里那道坎。
整整兩年時間,每回她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搬家的時候,每回她受到房東刁難或者漲房租的時候,每回她聽人聊起哪兒的房價又漲的了時候,她都會想到那四十萬。
如果當初周浩媽沒有拿走那四十萬,他們買下了那套房子,說不定現(xiàn)在趁著房子溢價,將小房換成大房了。
這股怨氣日積月累地纏成結(jié),擰死了。
林佳佳格開周浩的手,斬釘截鐵道:“周浩,你帶你媽去看病是天經(jīng)地義的,我絕沒有二話。你可以給她找個賓館住,是住十天還是半個月隨你的便。但是,你想讓你媽住到這兒來,我不同意。我還是那句話,她什么時候把錢還回來,我什么時候讓她進這個門。”
一提到那四十萬周浩就慫了,耷拉著腦袋不吭聲。
林佳佳見狀,干脆將利害關(guān)系給挑明了。
“周浩,我不是不講理的人,我也不是存心要跟你媽過不去。我就想問問你,你媽住過來,我究竟該用什么態(tài)度對她?笑臉相迎?不計較了?那可是四十萬,不是四萬。兩年了,他們答應(yīng)得好聽,還過一分錢嗎?你可以不買房,可以住出租屋,可孩子怎么辦?”
要知道在南京上學是需要有戶口的,像他們這種外地戶口,要不就是去辦集體戶口上學,她打聽過這樣的學校不論是師資還是環(huán)境都不怎么樣。
要不,他們只能上私立學校。稍微好點的私立學校,一學期的學費就得七八萬,頂她一年的工資了。
算來算去,只有買房才是最優(yōu)解。
周浩的腦袋幾乎要垂到胸口上去,他雙唇繃成了一條直線,好半天才囁嚅著開了口:“遲了。”
“什么遲了?”林佳佳一頭霧水。
周浩心虛地瞥了林佳佳一眼,聲音又降了兩度。
“這會兒,我媽估計已經(jīng)到了。”
話音剛落,大門外就傳來三聲敲門聲。
這三聲敲門聲,不輕也不重,并不拖泥帶水。
它像是某種試探,在觸及那條三八線后,很快又彈了回去,盤桓、觀察著門后人的反應(yīng)。
林佳佳豁然起身,望著眼前那道銅綠色的大門,太陽穴一陣一陣地劇烈地跳動著。
“老婆,你先別發(fā)火呀。”周浩硬著頭皮走到門口,握住了門把手。“媽說了,她這次過來,就是送錢來的。”
林佳佳愣住了,剛躥到嗓子眼的火頓時矮了三分。
送錢來的?周浩媽?可能嗎?
在林佳佳狐疑的目光中,周浩果斷地將門打開了。
這是闊別了兩年之后,林佳佳和周浩媽的再次見面。
林佳佳以一種漠然的姿態(tài),暗中觀察著對方。
周浩媽穿著一件寬大的藍色印花的短袖,領(lǐng)口已經(jīng)被撐大了,松垮垮地掛在頸子上。她左手上提了一只藍色的布包,右手上拎著一只紙盒子,兩邊的手腕滿滿當當套著幾個鼓囊囊的塑料袋。
她沒敢看林佳佳的眼睛,也沒敢跨進門來,只是一件一件地將手里的東西往周浩的手上遞。
“慢點,這紙盒子里面是土雞蛋,都是家里養(yǎng)的老母雞下的,專門留著帶給佳佳的。這塑料袋里面是一袋山核桃,聽說這個東西對孩子好,你每天給她吃兩個,以后孩子生出來聰明。”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林佳佳就是鐵打的心腸,此刻也免不了要軟了幾分。她到底是周浩的媽,林佳佳總不能太駁了周浩的面子。
何況,她也想知道,周浩嘴里的“送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四十多平的房子,攏共兩間房。一間十多平的主臥,還有一間次臥只有幾平米大,客廳更是小得可憐,只夠放一張吃飯的桌子。
三個成年人往飯桌前一戳,頓時感覺擠得厲害。
周浩媽同林佳佳隔了一個位置,拘謹?shù)刈讼聛怼?
她從藍色的布包里面掏出一只纏成一團的白色塑料袋,又從塑料袋里拿出了一個紅色的本本。
是房本。
那房子林佳佳去過,是周浩老家那個小鎮(zhèn)的一套三居室,幾年前老家的房子拆遷換的。
周浩媽的意思說得很明白,他們寫了一份保證書,如果兩年之后周海再不把錢還上,這套房子就過戶給林佳佳夫妻倆。
林佳佳默默算了一下,小鎮(zhèn)的房價并不高,何況還是套回遷房。據(jù)她估計,這套房子撐死了也就二十來萬。
二十來萬,如果撇去周浩爸媽貼的那十五萬塊錢,也算勉強能補上她的損失了。
她又將周浩爸媽寫的那張保證書捏在手里,盤算著去問問認識的律師這張保證書的法律效力。
因為保證書和房本,林佳佳作出了讓步。
“住三天,三天之后你媽就必須要回去。”
她的讓步不是毫無原則的,是有底線的。對于這個會“偷拿”自己兒子首付金的婆婆,她是怕了,多一天她都不想看見她。
周浩透過主臥的門縫,覷了一眼杵在客廳里的老太太,抱著林佳佳的臉就是一頓親,拍著胸脯打了保票。
然而讓林佳佳萬萬沒想到的是,就最后一天晚上,周浩媽出了幺蛾子。
那天半夜,林佳佳正睡得迷迷登登,忽然感覺有人在撥弄自己的頭發(fā)。
她奮力地睜開了眼睛,等看清眼前的一幕時,嚇得差點沒叫出來。
周浩媽就站在她的床頭,直勾勾地盯著她,手里握著一把鋒利的剪刀。
林佳佳當即出了一身冷汗,喝道:“你想干嘛!”
周浩媽被驚得后退了半步,看看林佳佳,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剪刀,磕磕巴巴道:“我……我……”
林佳佳根本不聽,她從另一側(cè)翻下床,趕忙伸手想推醒周浩。
剛推了兩下,她就看見周浩媽逼了過來,她手中的剪刀一顫一顫地被舉了起來!
林佳佳慌忙往左側(cè)一閃,誰知道腳下沒站穩(wěn),身子往后一仰,后腰直接撞在梳妝臺的拐角上。
她腰上一陣吃痛,連帶著小腹也跟著墜痛起來。
第2章
周浩是被吵醒的,他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就看見林佳佳一臉痛苦地趴在床頭,一聲一聲地喚著他。而他媽則手里握著把剪刀,傻了似的站在了離床一步遠的地方。
他腦子里嗡得響了一聲,一下子就驚醒了,各種亂糟糟的念頭齊刷刷地往外冒著。
“老婆,你沒事吧,哪兒疼啊?媽,怎么回事!”
周浩媽渾身一抖,手里的剪刀“當”的一聲砸在了地板上。她磕磕巴巴了好一會兒,才把一句話給說全乎了。
“我……我在絞三呢!”
所謂“絞三”是周浩老家那頭的風俗,具體的做法是孕婦懷孕滿三個月的時候,要由家里的長輩絞下孕婦的一撮頭發(fā),封在紅紙里頭,壓在自家香爐下頭,說是能鎮(zhèn)胎。
當然,這一般都是要趁孕婦熟睡的時候絞。老一輩的說法是孕婦知道了就等于胎兒也知道了,那就鎮(zhèn)不住了。
周浩兩道烏眉都絞到了一塊兒去,他慌忙從衣柜里面抽出一件披風給林佳佳披上,抱著她就往外跑。
周浩媽焦急地一路跟著,跟到門后的時候,大門卻“哐當”一下被周浩給關(guān)上了。
她愣愣地看著那道銅綠色的大門,心里頭酸酸澀澀不是滋味。
怪她,都來怪她。
小兒子賭博輸了錢,怪她拿不出錢來幫他。大兒子買不上房子,也來怪他。老伴兒怪她不會教,教出周海這個敗家子來。現(xiàn)在兒媳婦出了事,還是怪她。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么這輩子盡遭了這些個罪?
她環(huán)視著這間四十多平的小屋子,藏在心底的、對林佳佳的那點怨憤突突往上漲了幾分。
說到底,還不都是她這個兒媳婦非得買房才做出來的嗎?
醫(yī)院里,林佳佳躺在檢查室的床上,緊張地等待著醫(yī)生的宣判。
剛才在來的路上,她上了個廁所,發(fā)現(xiàn)自己的底褲上有一抹干涸的血跡。她當時就嚇壞了,直到進了醫(yī)院也沒敢瞎動彈,一路被這么周浩抱著。
“孕酮有點低啊,好在現(xiàn)在不出血了,暫時問題應(yīng)該不大。先住院吧,住院看看情況再說。”
辦好了住院手續(xù),周浩將林佳佳抱到了病床上。他又跟隔壁床借了個一次性杯子,倒了杯溫水,送到林佳佳的嘴邊。
林佳佳就著杯子,將藥丸咽了下去,才說:“明天一早,你送你媽回去吧。”
周浩撓了撓頭,囁嚅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現(xiàn)在把她送回去,她不得多想嗎?媽她不是故意的,她也是好心,絞三在我們那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也怪我沒告訴過你,是我不對。你別怪她了。”
林佳佳心里沉了一下。
怪嗎?她撫了一下被剪斷了一截的頭發(fā),承認自己心里是有怨氣的。
即便是知道了前因后果,可她心里還是不舒坦。從那四十萬首付金被挪走的那天開始,她和周浩媽之間就已經(jīng)失去了和平共處的可能性。
“不是說好了住三天嗎?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三天了,她現(xiàn)在不走,什么時候走?”
周浩忙將食指靠在唇上,“噓”了一聲,“別吵別吵啊,這大半夜的,別人都睡了。有話明天說吧,明天說。”
說完,他躺在了陪護床上,閉上了眼睛。
林佳佳望著周浩一臉的疲倦,已經(jīng)到嘴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周浩是個程序員,通宵、加班是常有的事。他已經(jīng)有兩個晚上沒睡好了,好不容易今天回來得早,又遇見了這樁糟心事忙到現(xiàn)在,早就撐不住了。
他個頭長得高,躺在陪護床上腿都伸不直,只能蜷著側(cè)躺在床上,每挪動一下,陪護床就咯噔咯噔地響。
林佳佳心疼得不行,周浩媽的事也就沒有再提一個字。
三天之后,林佳佳出了醫(yī)院。
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周浩媽圍著一個花布圍裙,擦著手,笑瞇瞇地望著她。
“佳佳,快進來,準備吃飯了。”
林佳佳蹙了一下眉,敷衍地“嗯”了一聲。她敏感地察覺到周浩媽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一些變化,至于因為什么她不得而知。
她被周浩攙扶著,進了門。
剛一進門,她又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原本放在客廳飯桌上的細口玻璃花瓶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盞紫色的菜罩。她床上的藍色格子冰絲涼席也被換了,換成了老式印花的純棉床單。衛(wèi)生間的洗手臺上,一只簇新的綠色塑料杯大剌剌地插在了她和周浩的漱口杯中間。
周浩媽趁她不在的時候,在她的家里一點一點地烙下了屬于自己的印記。
林佳佳胸口一陣堵得慌。
“佳佳,你先上床休息一下,我一會兒把飯給你端來床上吃。醫(yī)生說了,你得躺著休息。”
周浩將林佳佳扶上了床,把薄毯抖開,拉來蓋著林佳佳的肚子,在她腦門上親了一口。
“乖乖的,我馬上就來。”
說是馬上,可林佳佳足等了有十來分鐘,周浩還是沒過來。
她支起耳朵聽著,聽見外面大口地咀嚼聲,說話聲。
“你爸上班的工地今年……”
“你二舅家……”
他們說的人和事,她甚至都不清楚。林佳佳忽然感覺有些沮喪和孤獨,就像她是被這個家排除在外的。
這個家是屬于周浩和他媽的,她只是個外人。
等周浩將飯菜端來的時候,湯已經(jīng)涼透了。
林佳佳終于忍不住,將湯勺一丟。
“湯已經(jīng)冷了,還能喝嗎?”
“冷了嗎?剛還熱乎著呢。”周浩接過湯勺,嘗了一口。“是有點冷了,等會兒我去熱一下。”
林佳佳已經(jīng)沒了胃口,她拉住周浩,揚起下巴沖門口指了指。
“怎么回事?”
周浩開始裝糊涂,“什么怎么回事?哦,你說湯冷了啊?是老公不好,剛實在是餓了,只顧著自己吃飯了。”
林佳佳沉下了臉,哼了一聲。
“你裝什么?我問的是湯的事嗎?看你媽這動靜是打算長期住下來了?她剛來的時候你答應(yīng)什么?”
周浩為難地搓著手,他當然不敢告訴林佳佳她媽確實是有這個打算。
原因無他,還是為了周海。
半個月前,周海把一個18歲的姑娘肚子給弄大了,為了逃避責任,失聯(lián)了。姑娘的家人氣不過,堵上了門,要求十萬塊錢的賠償。
他媽被這么一群人逼得沒了辦法,只能借著“看病”的名義來南京投靠他這個大兒子。
那是他媽!不是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他難道眼睜睜地看著他媽流落街頭嗎?
他心里有些埋怨林佳佳不夠體晾,但礙于她剛剛出院,不敢發(fā)作出來。
兩人正僵持著,周浩媽突然推門走了進來。
“怎么了?吵什么呀?周浩,佳佳懷著孩子呢,你別氣她。”
林佳佳一看見周浩媽闖進來,頓時沒了好氣。
“媽,你進屋之前能不能敲敲門?”
周浩媽臉上當即有些不高興了,一言不發(fā)地退了出去。
她當然不高興了。她進自己兒子的屋,還用得著敲門嗎?從小到大,她也沒敲過呀,這會兒結(jié)了婚了反而要避著她這個老娘了?
她可不是進門第一天,那個任由林佳佳捏扁搓圓的老太太了。
她不欠林佳佳什么了,那本房本撐起了她的底氣,讓她在林佳佳面前有了可以對抗的資本。
當然,更重要的是,周浩告訴她林佳佳的肚子疼是因為孕酮低。孕酮低那就是孩子長得不好呀,那可不就是林佳佳這么當媽的原因嗎?
一個女人,連孩子都懷不好,她有什么資格在自己這個生了兩個兒子婆婆跟前,耀武揚威?
正想著,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302,302在家嗎?我們是物業(yè)的。”
物業(yè)的人?
林佳佳和周浩對視了一眼,俱從對方眼里看到了“不妙”兩個字。
這間老小區(qū)的物業(yè),攏共不過三四個人,是典型的拿錢不干事的主。除非是出了什么大事兒,否則他們輕易不會出面。
半年前的一個暴雨天,因為林佳佳忘了關(guān)窗戶,雨水順著陽臺的縫隙漏了一整天,把樓下主臥室的木地板給泡了。
林佳佳到現(xiàn)在還記得,那會兒樓下的業(yè)主領(lǐng)著兩名保安找上門來時氣勢洶洶的嘴臉。
當時,他們整整賠了四五千,還連帶著被房東狠狠訓了一頓。
這回這兩個保安找上門,究竟是為了什么?林佳佳心里直打鼓。
她隨著周浩來到了客廳,其中一個胖保安看見她就就“咦”了一聲,道:“你不是那個,那個……林什么嗎?”
林佳佳尷尬地笑笑,接口道:“林佳佳,就上次泡了樓下木地板的那個。”
胖保安拍了一下手,恍然大悟。他和林佳佳接觸過,上回處理樓下的事情就是林佳佳一手處理,所以知道這家租戶女的更上得上話些。
“林女士,這位老太太是你的……應(yīng)該是你婆婆吧?”
林佳佳點了點頭,趕忙追問:“她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胖保安神色嚴肅了幾分,瞥了周浩媽一眼,意味深長道:“你這個婆婆可真夠行的……”
林佳佳心里的鼓點越發(fā)密集了,他這個話究竟什么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