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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我和裴遷重生第一件事便是和離。
他十里紅妝娶那別具一格的穿越女。
我隨師父做那游歷民間的女神醫。
這一生,我不再拘泥于侯府內宅,難產而死。
裴遷也可追求自由人生,與嬌妻相攜到老。
和離第三年,我歸京,裴遷花重金請我診治:
“我多看了幾眼婢女,那毒婦就給我下毒!”
1
我歸京的消息走漏,有人攔下馬車求我救她相公。
“只要神醫能救他,莫說錢財,便是命都可以奉上。”
見美嬌婦心誠,我以一枚耳環作為診金。
卻沒想到病人竟是三年前與我和離的裴遷。
他與當年豐神俊朗的貴公子相去甚遠。
瘦削憔悴,臉白得似鬼,又因激動瞪起眼珠子:
“清舒,是你嗎?真的是你!”
“原來你就是那神醫圣手的徒弟?!
“怪不得我去郁府找不到你,這三年來你過得可好,可有受委屈?當年是我不好……”
當年?
當年的裴遷可不會對我服軟、好聲好氣。
我與裴遷成婚前,他便遇到了真命天女。
那女子名喚周凌瑤,七步成詩寫文,見識淵博。
與內宅女子全然不一樣。
裴遷愛慘了,要退婚。
裴、郁兩家是皇帝賜的婚,哪能說退便退。
他不甘不愿娶我回家當擺設,又想要周凌瑤做平妻。
周凌瑤也拒絕了:“我不和有婦之夫茍同做妻做妾,只求一生一世一雙人。”
裴遷更覺得周凌瑤與眾不同。
也是為了報復我,
當周凌瑤需要銀錢,他便賣了莊子鋪子籌錢給她。
周凌瑤得罪了某世家,他寧可玉碎,也要護她周全。
就連我本人,他睡過后,仍是嗤之以鼻:
“郁清舒,別以為同房了我就能喜歡你。你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跟你這種人攜手共度余生,我寧可去死!”
我看向滿身傷痕的自己,疑惑又茫然。
“裴遷,既然你愛她,為何強迫我?”
我想過夫君不愛,嫁過來也遭人嫌,也做好了無子終老的準備。
裴遷由丫鬟伺候穿衣,連看我一眼都嫌惡心。
“你當我愿意睡?我也不想啊。不過誰叫你是我的妻,就負責給我暖床泄火咯。”
裴遷的強迫,是壓死我的稻草。
懷孕后那幾月,我郁郁寡歡。
導致生產時,難產而死。
而裴遷在周凌瑤大婚之日。
流連青樓借酒消愁,喝得爛醉如泥,一腳踏空摔死了。
活該!
就這樣,我和裴遷雙雙重生,回到成婚第三月。
裴遷提出了和離。
裴遷說:“既然老天給我重生的機會,那我便要去追求屬于自己的幸福。
“郁清舒,我與你好聚好散。就當我虧欠你,嫁妝全數歸還,我會寫一份和離書,而不是休書。
“希望你日后莫要對我心存幻想,我不喜歡你,我愛慕凌瑤那樣的女子!”
2
他高高在上施舍和離,我便要生生接著。
因為和離,我被父親趕出家門。
我翻上馬,往出城的方向尋找生機。
途經醉金樓,我冷眼瞧著熱鬧。
裴遷單膝跪地,舉著我從未見過的花草:“凌瑤,你愿意嫁給我嗎?”
裴遷跪得坦坦蕩蕩,絲毫不覺得有什么錯處。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讀書人覺得可恥,也有羨慕周凌瑤的覓得如意郎君。
可我清楚,前世他錯過了心愛之人,凄涼慘死。
這一世,他拋棄所有,迎萬難來到她身邊。
裴遷在醉金樓散盡家財,跟周凌瑤求所謂的婚,我因和離丟了家族顏面,被掃地出門。
裴遷的喜色襯得我越發孤苦伶仃,無依無靠。
可我不后悔所作所為。
若再來一次,我還要縮在內宅后院,生子慘死,那太委屈自己了。
我們分道揚鑣,卻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師父撿我回家,我跟著她老人家學習醫術。
后來又隨師父云游四方,救治病人。
也曾在乞丐口中聽聞,京城的侯府世子娶妻。
十里紅妝,聘禮一百抬。
規格堪比前世太子和周凌瑤的大婚。
都說女人愛拈酸吃醋,男人亦是。
他這是要同太子較勁呢。
裴遷和周凌瑤成婚三年,外傳夫妻和睦,恩愛如初,人人羨慕。
如今看來,裴遷這么快就拋棄了周凌瑤,又養了個美嬌婦做外室?
重活一世,你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3
我一臉厭惡,裴遷卻眼巴巴望著我:
“清舒,當年是我對不住你,你可否原諒我?”
若不是身體羸弱不堪,裴遷恨不得撲上來扒拉我。
身邊的元白厭惡攔在中間:“閉嘴,我師父的閨名可是你喚的?莫要亂攀關系!”
裴遷瞪眼:“你又是什么東西?輪不到你講話!”
我冷冷道:“既然不治我就走了。”
美嬌婦眼中滿是嫉妒:“既然神醫不治,我再去為你尋大夫。”
裴遷喘著粗氣:“治!我要治。”
“去,把她給我請來,無論花什么代價。”
美嬌婦匆匆攔下我們,說得心不甘情不愿:“求神醫……救他。”
我笑了笑:“我可以救,但你的誠意在哪里?”
美嬌婦愣了愣:“不是一枚耳環嗎?”
“我改口了,診金一萬兩。”
元白惡狠狠道:“我師父說一萬兩就是一萬兩,沒有就不治!”
美嬌婦還在猶豫。
裴遷忙道:“給她,回去找老太太拿銀錢!”
美嬌婦為難極了:“可府中現在拿不出這么多銀錢。”
“那就找錢莊借!!”
美嬌婦回侯府借銀錢。
我與元白坐在外面,叫丫鬟婆子端茶倒水,上點心。
屋內的裴遷咳了半天,憋不住了讓丫鬟喊我進去敘舊。
元白吃著點心:“錢沒到,人不看。”
“我們老爺是侯府世子,莫要得寸進尺!”
元白抽出腰間的軟劍:“滾。”
屋內聽到這一切的裴遷咳得更大聲了:“清舒,你是不是還在怨我?”
元白一口茶水嗆在嘴里:“神經病。”
裴遷氣若游絲的聲音繼續傳來:“你可知我的身體是怎么垮的嗎?
“我不過是多看了幾眼婢女,那善妒的賤女人就給我下毒!惡毒如蛇蝎!”
“她還敢欺辱我母親,傷我妾室,將我趕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什么恩愛如初,夫妻和睦,都是放屁!她欺人太甚,我簡直看錯了她!”
“活該,關我們屁事!”
“嘖嘖,活該啊!”
4
美嬌婦顫巍巍掏出銀票:“神醫,可以救了吧?”
“好說。”沒人會和錢過不去。
我為裴遷診治把脈,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清舒,你變了。”
“噓,別吵。”
看脈象果然是中毒,西域來的。
我問兩人:“想要怎么治?治好還是清除余毒。”
“當然是治好。”
“再加十萬兩。”
美嬌婦瞪眼:“你們無恥,怎能趁火打劫!”
裴遷仿佛還是那位體貼人,無奈笑道:“好,給你,都給你。”
他想將我哄回來,再把銀票收回去。
穩賺不賠。
美嬌婦跺了一下腳,又顛顛兒回去找侯府老太太出面借錢。
我和元白繼續喝茶。
裴遷捂著胸口,一會兒咳嗽,一會兒長嘆。
“清舒,你真的變了,我就像第一次認識你。”
“不過這樣也好,我似乎看到了你不為人知的一面,原來你這般可愛。”
他說著朝我眨眼,以為自己的輕佻浪蕩的小世子。
可真惡心啊。
裴遷一副幡然醒悟:
“與你和離之后,我十分后悔,經常去郁府等你。可總是等也等不到,我真害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如今你出現在我面前,我十分歡喜。清舒,若再來一次,你可愿和我重新開始?”
“那時的我們多好啊,你管理后宅,我便在朝堂奔波。”
我蹙眉:“你覺得誰會要一個病秧子做夫君?”
元白氣鼓鼓地說:“就是,真以為我師姐餓了,什么都吃?
“就算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絕了,我師姐也不會看你一眼,晦氣玩意兒!”
“你還真當自己是侯府世子嗎?住在外面連侯府都不敢回。
“聽說皇上還罷了你的職。沒出息的男人,給我師姐舔鞋都不配!”
5
一番話說得裴遷臉色鐵青,氣得嘔出了一口血:
“原來你與她一樣,沒心肝的賤婦!”
“現在看到我這樣狼狽,你很得意吧,想狠狠踩一腳吧!郁清舒,我看錯你了!”
我低下頭,與裴遷平視:“是的,很得意。”
“裴遷,知道我為什么歸京嗎?”
他雙眸瞪著我,發出“嗬嗬”喘聲。
我笑道:“我來尋仇。”
“你該慶幸自己先提了和離,還有這三年的活頭。若是沒提,我早如周凌瑤一般,將你弄死了。”
“所以今日,無論你給再多的銀兩,我都不治!”
裴遷再也忍不住,破口大罵:“郁清舒,你枉為神醫!不配為大善人!”
“哈哈哈——”
我仰天大笑,領著元白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門口的美嬌婦匆匆下轎,為難拿出十萬銀票。
“神醫,這是侯府全部家當,請你……”
“放心。”
元白抽走銀票,撒謊不眨眼,“剛剛師姐為他施了針,明日再來。”
馬車行了不遠,美嬌婦哭天喊娘追上來。
“騙子,大騙子!你們根本就沒施針,我的銀票,還我銀票!”
我與元白對視,笑出了聲。
裴遷啊,這只是剛剛開始。
6
郁家跟狗似的,聞著味兒就來了。
我梳著姑娘頭,在院子里曬草藥。
母親遲疑著不敢靠近,紅了眼睛:“舒兒?”
我沒有理會,她眼淚落了下來:“你怪娘是應當的。”
“是為娘不對,如今見到你安好,娘也就放心了。”
猶記得三年前。
父親斥責我丟了全族臉面。
無論我解釋多少遍,是和離,而不是休妻。
父親還是派人把我押送到侯府。
裴老夫人連連冷笑:“走了還有臉回來?真當侯府大門是擺設不成?
“再說了,我們又沒欺負她,是她鬼迷心竅要同我兒和離。
“若圣上降罪,也是怪你們郁家沒教出個好女兒,等著謝罪吧!”
我跪在地上,失聲痛哭:“父親,母親,孩兒不愿留在侯府,求你們了。”
父親失了顏面,怒不可遏:“既如此,你也沒臉回來,不如找根繩子吊死得了,我沒你這樣的女兒!”
我哭著問母親:“娘,您忍心女兒吊死嗎?”
母親為難看看父親,又看看我,嘆氣:
“我心疼自家孩兒,可我也沒有辦法,嫁夫從夫,只能聽你父親的話。
“你若不死,你弟弟妹妹有何臉面說夫家婆家。女子的為難,不是你能理解的。”
“這世間真容不下女兒嗎?”
“是的。”
7
可我不服。
天與地如此之大,難道還找不到女子的容身之處?
所以我活了下來。
待師父長逝,我背上包袱,獨自前往京城。
夕陽卷長了我的影子。
身后傳來:“師姐,我陪你去報仇!”
回頭,是我撿回來的小師妹。
我淚如雨下:“好。”
如今再看母親,我淡淡地說:“既然見了, 那可以走了。”
母親臉色變了:“我明日再來看你。”
接連幾天母親都來看我。
有時提著食盒,有時讓下人幫我翻草藥,忙不過來搭把手。
就連不知緣由的病人,都夸贊郁夫人的愛女之心。
畢竟,哪個高門大戶能容忍女兒拋頭露面呢?
這日,我終于得了閑心。
母親端來燕窩,嘆道:“三年來,你都這般辛苦?”
差一點,我動容了。
她觀我神色,循循善誘:
“你父親不善言辭,卻很想你,知曉你風餐露宿,讓我好好勸你歸家。”
“你總歸是郁家的女兒,回來吧,娘再給你找門親事,你有賢名在外,不愁良婿。”
“你祖母年歲漸長,二嫂入府多年無子,你回府幫之調理一二。”
“我們終歸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一家人?
我冷冷抬頭:“當日父親將我趕出家門,郁家已無我的容身之處。”
“我隨著師姐云游四海,只當郁家嫡女死了!”
她愣了半晌,眼神變冷:
“好好好,既然你沒念著我這個想你多年的母親,那我也當沒你這個女兒!”
“今日是我唐突了,不該多管閑事,日后不會再登門拜訪了!”
就這點兒心思,連裴遷都不如,好歹人往我手里送了二十萬的銀票。
看著母親甩袖遠去的背影,我懶得一笑。
若是真心要我回家,三年前就不會趕我上絕路。
讓我假死逃回保定老家也好,勸我去尼姑庵當姑子也罷,總歸是條活路。
是我自個兒抹了黑灰,換上破爛衣裳,重獲新生。
郁家嫡女,可不就是死了么。
但我不會報復郁家。
很快,他們要被抄家了。
所以前世,老太太才不管我的死活。
我托牙行在京城繁華地看了處二進宅院。
搬進去那天,元白龍飛鳳舞寫下“醫館”二字。
“師姐,看我寫得怎么樣?”
我懶懶抬頭,牌匾之上的大雁展翅,劃破天機。
“好看。”
8
“我老婆子斗膽請神醫救救我那潑兒!”
“侯府老夫人求見神醫!”
元白把玩劍柄:“老妖婆終于來了,還以為她不敢來。”
“獨子將死,不敢賭也要賭。”
周凌瑤是個狠角色,短短三年便掌控侯府。
侯府無子,唯有妾室生了個女兒,被周凌瑤抱養過去。
裴遷身子骨不行,老太太找我,是怕裴家絕后。
“元白,我們迎客。”
熙攘的四方街,美嬌婦攙扶老太太下馬車。
路人圍觀,低低竊語:“看來世子病得很嚴重,侯府老太太都親自來了。”
“愛子心切,為母則剛。”
“神醫乃世間好人,定會治好世子的。”
老太太高高揚起下巴。
她此番是在廣而告之。
腆著老臉求神醫,我這“大善人”一定要醫好她兒。
不然天理難容,民心何在。
但她打心眼兒里看不起我,因為我是侯府棄婦。
“見過老夫人,您可知曉我的規矩?”
老太太雙眸瞇起,閃過不悅:“什么規矩?”
大有我今日不同意,她便以死相逼的態度!
我卻說:“我師姐只治誠心之人,可我不一樣,我看錢。”
元白:“十萬兩!”
“你……”美嬌婦怒不敢言,小聲,“老太太上次……”
老太太想了想按住她,朝嬤嬤點頭。
嬤嬤遞上來厚厚一沓銀票,笑道:“誠意我們侯府有,那神醫可否今日上門為世子診治?”
當著眾人的面,生怕我像上次拿了錢反悔。
我自然不會駁了她的意。
“去侯府!”
9
“母親,你真要那個棄婦為哥哥診治?她不會害哥哥吧!”
我剛走進院子,一道紅色衣衫的姑娘奔來。
裴遷的二妹,曾經她也沒將我放在眼里。
“她能懂什么醫術,只是誆騙那群沒見識的東西,母親可別被她騙了!”
元白輕哼:“師姐,被當騙子了,我們走。”
二小姐鼻孔朝天,溢出濃濃不屑:“郁清舒,你該不會是想當我哥哥的妾室,故意來這套吧?
“誰叫你當初好好的正室不做,現在后悔了吧!”
元白:“給我師姐舔鞋都不配的男人,后悔?我呸!”
“你——”
老太太又氣又怒:“郁姑娘,請好好管教下人。”
我回道:“我與裴家毫無干系,老太太也要教子有方。”
“若是裴府誠意不夠,口出惡言亂咬人,我便要天下人瞧瞧侯府的體統,這病不治也罷!”
沒過幾秒,老太太忍了又忍,耷拉著臉請我進去。
“是老婆子教導無方,姑娘莫怪。還不快道歉。”
二小姐跺腳,紅著眼眶:“對不起!”
元白裝模作樣感慨:“既然你們誠心誠意道歉,師姐啊,咱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快帶我們去見人吧。”
老太太深呼吸一口氣,氣得快要炸了。
她啊,年過半百了,何成求過我這低賤之人!
裴遷氣色更差了,窩在床榻間連翻身都困難。
“清舒,清舒,你還是來了……”
老太太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我當做沒看見,重新按脈。
體內的毒素更強了。
治不好。
但我不會說。
“我先世子開一副藥,三天便會有效果。”
“當真?”
宮里太醫都治不好,難道這丫頭真有幾分本事?
元白見她不信,嚷嚷:“難不成有假?我討厭有人質疑我師姐,若是不信,大可不必吃!”
老太太沉臉咂了咂嘴,還是安排下人抓藥熬藥。
三天后,裴遷的精神果然好了很多。
老太太的態度大變樣。
高興迎我上門:“清舒,我就說你是個心善的。”
元白得意地說:“那當然,我師姐舉世無雙!”
老太太叫人奉上茶水、點心,還留我和元白吃飯。
非奸即盜。
果然飯后,老太太握住我的手,抹淚:“想必你也聽了遷哥兒和那毒婦的謠傳,我不怕笑話,都是真的!”
“自從那賤人進府,善妒十足,不讓哥兒納妾有通房,要不是我硬塞了兩個,不然一個孩子都沒有。
“結果呢!賤人自己不下蛋,還搶了妾室的孩子,連哥兒也被她害慘了。
“當初是哥兒對不住你,也是他鬼迷心竅、識人不清落得這般下場,怨不得旁人。
“你是個好孩子,不計前嫌救哥兒,想必心里還是有他。”
她定定地看我:“今日老婆子做主,抬你為平妻,聘禮郁家要多少,侯府便給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