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海風呼嘯著席卷城市，一片驚雷雨嘯取代嘈雜。

下城區的平房瓦屋幾乎連成一片黑暗，上城區的高樓大廈燈火通明，市區街道車水馬龍。

繁華地區依舊人山人海，賭場外，賭客抱著大把的鈔票，興高采烈的離去，偶有失意者墜下天臺，化作海城腐爛的枝椏。

老城也照例有些老舊的路燈，不過大多在雨中閃爍，竄出一串火花便沒了動靜，霧氣升騰顯得昏黃。

陰暗的小巷中，一位身著黑衣的男子停在一具尸體旁，男子半蹲下來，撥開尸體外披的西裝，在其內側爛衫夾層摸出一把鈔票。

惡寒的雨滴肆虐般注入人間，尸體的體表還有余熱。

“槍殺，血還溫。”男子撥動耳邊的傳聲器緩緩開口。

“猜的沒錯，這個果然只是替身。”

傳聲器那頭也傳出聲音，但聲音經過特殊處理，使人無法判斷。

“賣妻賣子，只為賭場上一擲千金，倒是活該。”男子將那把鈔票隨手一拋，零零散散的鈔票隨風而舞，剎那間又被沉重的雨滴擊落。

“別大意，我已經把你在追查他們的事發給他們了，可能很快就會返程襲擊你。”傳聲器那邊傳出聲音。

風雨喋喋不休的呼嘯而過，男子靜靜立在街巷的中間，呆呆望著遠處，卻始終沒被雨水淋濕，幾乎都是落在咫尺之間，匯聚淌下。

胸前的銘牌在風中飄動，正面標注著卡爾修斯四個字，想必就是他的名號了，在另一面標注著一串“Detective”的字母，似是“偵探”的英文縮寫。

微微泛白的皮膚在升騰的水霧中顯得模糊，仔細看來，似是約莫二十的年齡，容貌清秀冷峻，使人無限遐想。

“又在想你爸媽？”另一邊傳出聲音，伴隨著鍵盤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舞動的嘎達聲。

“沒。”卡爾修斯語氣很平靜，從兜里掏出一張鑲著警徽的卡片，不慌不忙的登記著死者的信息。

七年前，卡爾修斯的父母在街道被一個突然發病的精神病人殺死。

他已不記得那是哪一天了，只記得那一天他沒有嚎啕大哭，也沒有大喊大叫，只是茫然的坐在家中，看著父母留給他的禮物靜靜的發呆。

如果他們還活著......呵，哪來那么多如果。

傳音器那頭的話拉回了他的思緒，“萬江的位置信息我查到了，和先前查到的位置不一樣，定位的他的私人飛機目標位置，不會出錯，以你的能力應該能追上。”

“果然，這里的，都是障眼法。”

卡爾修斯閉上雙眼，身上閃過一道虛影，又在瞬間消失。

“來了。”

“還有，回來給我帶桶泡面，還有……”

未等對方說完，一聲槍響混雜在風雨聲中轟鳴而出，卡爾修斯身體倒飛出數米，躺在街巷中間，再不動彈。

另一頭聽到槍響，愣住幾秒，傳出鍵盤的噠噠聲，只是從傳聲器緩緩聽到一句。

“一瓶可樂。”

矮平屋檐上跳下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壯漢，為首的還在轉弄著手槍。

“裝模做樣的，本來還以為是啥了不起的人物。”后面的人臉上幾兩猙獰的橫肉抽動，掃了一眼卡爾修斯胸口的銘牌，不屑地笑了笑。

“別大意。”

“不對勁，”為首的男子看到躺地上的卡爾修斯，并未輕易靠近，站在遠處細細打量，招呼遠處的狙擊手，“老二，對準他。”

男子讓身后的小弟上前，又對著卡爾修斯連開數槍。

但槍聲落下，卡爾修斯身上沒有任何傷口。

為首的驚出一身冷汗，親自舉槍扭頭朝卡爾修斯原先所在處連開數槍，回過神卻發現對方早已不在原地。

頓感后背發涼，剛回過頭，正好迎上卡爾修斯冷冽的眼神。

身后的跟隨者都已倒下，在其手上還提著一顆還在淌血的頭顱，腳踏在剛剛嘲諷的男子的頭上。

腳下男子那顆碩大肥胖的頭被豎切成兩半，腦漿在后腦勺噴出，卻絲毫沒沾到卡爾修斯身上。

為首的瞳孔急劇收縮，忙舉槍瘋狂扣動扳機，數聲槍響，對方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沒子彈了？”卡爾修斯微微向他伸出攥緊的拳頭，手心向下，慢慢撐開。

數顆子彈落下，撞擊地面，激起水花的聲音格外清亮。

男子像在看怪物一樣看著卡爾修斯，顫顫巍巍說不出話。

“你…你…”

卡爾修斯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張銘牌，上面標注的赫然便是男子的信息。

“李姜，警察四廳區干部，暗地卻一直干著殺人越貨的買賣。”卡爾修斯像宣讀罪狀一樣，一字一頓，“前不久殺死九川區王寞一家，拋尸十二歲女童…”

那人傻了眼，恐懼似乎再也掩蓋不住，瞳孔急劇收縮，又忽而想到什么，朝遠處大喊：“老二！”

他的聲音顫抖，嗓子因為驚嚇一瞬間變得沙啞。

“是在說他么？200米內架個狙，真虧你們想的出來。”

卡爾修斯提著腦袋的那只手微微抬起，血液從斷掉的脖頸中注水般落下，看到李姜因為恐懼變得扭曲的神情，像丟垃圾一樣扔到一旁。

“你…你到底...是什么東西？求…求求你，饒我....”

“天斬。”卡爾修斯輕喚一聲，身上一道幽影浮現，像是人類的形體，雙臂之間粘連生長著一對拳刃，刀刃在黑夜中依舊刺眼，雨滴落過刀刃，沒有一絲濺射，瞬間劃成兩道平滑的鏡面。

“給你五秒，萬江在哪？”

天斬腕上刀刃漸漸回退，直至露出手腕，掐住李姜的脖子輕輕提起，卡爾修斯眼皮微微下壓，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勢。

李姜似乎完全看不見天斬的存在，眼睛一直驚恐的看著卡爾修斯，艱難的張開嘴，一張一合，發出微弱的氣息。

“五，四，別答了，時間到。”

卡爾修斯手指輕輕一劃，天斬便微微用力了幾分，瞬間又有十道劍氣從其手指迸發而出，齊刷刷從李姜身上穿過。

約莫過了二三息，一陣風席卷而過，李姜的身體連同衣服散作幾十段，體內還未散開的血液四散噴涌，將空中凝滯的雨染作鮮紅。

死亡來的太過突然，地上散落的眼球依舊保持著原先的錯愕和恐懼。

狂風暴雨依舊肆虐，糜爛的尸體被水流沖進下水道，水流發瘋般的滌蕩著地上的血跡，堵在小巷的尸體明天會被警察處理，這里死了誰，也不會有人去想，一切都是那么的無人在意。

或許，唯一的例外，也只有那散落一地，已被雨和血浸潤的不成樣子的鈔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