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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歸國

1

從碧湖郡過來的路上堵了車,窗外細雪飄飄,道路上像刷了一層白色的漆,沒見人走的痕跡,只有兩排平滑的車轱轆印記。

“我真的快到了,但天公不作美給堵門口了,那能怎么辦?”

路曦趴在車窗邊,一臉無奈。

“你遲到一個多小時了!還記得我們約的幾點嗎?你趕快的,該罰的酒都給你準備好了!”

路曦閉了閉眼。

如果有可能,她都想立馬讓司機師傅掉頭回去。

不過人在外頭,臨門一腳,這么冷的天,白白出來一趟還得挨催,現在走,不劃算。

“行行行,我現在就進去,就用我腳底下這十一路公交車。”

路曦拿起包,掏出兩張大紅紙幣,對著電話:“你給我等著!”

司機師傅早對這堵車的情況麻木了,見怪不怪,遇著沒耐心的客人要下車也不是頭一次,他接過錢例行公事一般提醒:“小姑娘,外面冷,地又滑,記得小心點。”

路曦下車關門:“知道了,謝謝師傅。”

“大鴻人間”金光閃閃,在能見度極低的夜里絲毫不允許人錯過和忽視。路曦頂著一身雪,一推門進去就被暖氣圍攻全身,她舒服地嘆了口氣,在服務員禮貌的笑容里直奔電梯。

7666包廂外正巧有人在,路曦憑著記憶摸過去的時候,那兩人就認出她了,大笑一聲指著她,然后轉頭推開門,往里大喊:“哎哎哎!人來了!”

這是守株待兔呢。

“來了嗎,來了嗎?”

應聲出來的女子身著一件高領毛衣,遮了下巴:“西西!你可算到了!”

來人一頭及腰大波浪,臉色酡紅,走路已經有點飄了,但不影響大嗓門,絆了一腳走過來,直撲她懷里,打了個酒嗝:“等……呃……等你好久了。”

路曦揮揮鼻尖的酒味:“許欣然,你這是把要罰我的酒喝光了嗎?”

“沒呢,那怎么可能。”

許欣然抱住她,“嘿嘿”笑:“咱姐妹之間不互搶,你的好東西,我全留在那兒呢。”

路曦嫌許欣然重,但偏偏這人黏得跟牛皮糖一樣,她甩不開,只能暫且拖著往里走:“別拉著我‘共沉淪’行嗎?進去躺你的沙發。”

今晚這局是許欣然組的,為了迎接路曦從德國順利畢業回來。事實上她前天就已經到A城了,只不過因為天氣太冷所以沒同意出來。

但許欣然是個愛熱鬧的,人際關系又處得極好,當然不會放過這次機會。據說她專門建了個微信群就叫“大鴻7666”,但凡喊得上名字的,基本都在那里待著。

不過熱鬧歸熱鬧,這回主要還是給路曦慶祝,許欣然掌握著分寸,只喊了高中常玩的那一伙人。

包廂里暖氣開得足,路曦一進去場面當即沸騰了。雖然已經畢業好幾年,但這么久以來大家都沒斷過聯系,自然不生疏,也就不說客氣話,按著頭起哄:“罰酒罰酒!”

路曦連句話都來不及說,當場就被扒了外套,推到桌邊跟幾杯顏色奇怪瞧起來極度不好喝的東西面對面。

她猶豫著,討饒:“不是吧,這么多?”

“不多不多,眼睛一閉一睜就喝完了!”有男生道。

“是啊是啊,眼睛一閉一睜,很快的事。”

許欣然接過話頭,笑瞇瞇地捏她的腰:“快點,快點!”

路曦怕癢,拍開許欣然的手,瞪了她一眼,道:“等你明天酒醒了,看我不收拾你!”

中國的酒桌文化固然出名,但路曦這幾年在國外也不是白待,洋酒多多少少喝過一點,就算要醉,也不至于太快。

三杯下肚,她的胃里著實火辣辣一片,感覺嘴里都能噴出火來。她按著頭緩了一會兒,然后在一旁人的歡呼聲中被扶到沙發上坐下。

包廂里一片黑,只開著兩盞幻彩的燈,此起彼伏的歌一首嗨過一首,吵得人腦瓜疼。路曦閉眼假寐,慢慢消化酒意。許欣然剛巧唱完歌回來,一屁股坐她旁邊,頭枕著她的肩膀:“好西西……你可算回來了,我自己一個人在這兒太無聊了……”

路曦輕哼:“你無聊嗎?”

“當然無聊啊!男人跟游戲哪有你重要?”

重要還下狠手灌她酒?妥妥的“渣男”語錄!

路曦不想搭理她,抖了抖肩把人甩開。許欣然又賴過來,倒在旁邊沒聲了。

路曦坐著緩了會兒,那股勁慢慢下去之后,腦袋輕了不少。她睜開眼,掃了一圈屋子,黑漆漆的,除了周圍幾個人,誰的臉都看不清。

唱歌的人還興致勃勃,路曦盯了會兒屏幕,忽然伸手拍拍許欣然的臉:“喂,醒著沒?”

沒動靜。

路曦使了點勁:“喂!醒醒。”

許欣然抓抓臉,不太高興地嘀咕:“干什么呀?”

“他來了沒?”

許欣然靜了會兒,轉過頭,眼睛艱難地睜開一條縫:“誰啊?”

路曦抿唇,咬牙道:“盛之行!”

“啊——”許欣然了然,屈起一根指頭,示意包廂角落,“他那家伙……早就來了,比我喝得還多,都睡……睡半個小時了吧。”

睡半個小時了?

她不過就晚來一個小時,他竟然睡了一半的時間,那得是喝了多少酒?

路曦順著許欣然指的方向看。包廂很大,那角落離她們這里遠得很,又沒開燈,她什么都看不見,抻著脖子瞅了半天,連片衣角都見不著。她思忖了會兒,還是起身。

她一路走過去,繞開了幾位踩著桌子唱歌的人,耳邊一陣轟炸一陣安靜,好不容易走到了角落的單人沙發,眼睛卻還得被屏幕的光荼毒。她被閃得受不了,干脆背過身也在沙發上坐下了。

不過她只占了一小片地方。

因為某位大爺這會兒正伸著長腿,背對人群,霸占著一整處沙發舒舒服服地睡覺呢。

還挺會享受。

路曦看著人,不由得腹誹。

估計是嫌睡覺不舒服,包廂里暖氣也夠,所以他沒穿外套,脫了放在一邊。路曦看一眼就認出那是他的衣服了,拿過掂在手里,一時沒動。

有大半年沒見面了,果然這家伙還是安靜的時候好看些,悶頭縮在沙發邊,半側著身體,擋住半張臉,簡直孩子氣極了。

她輕輕哼笑,攤開外套,勉強搭在他身上,也算是保暖了吧。

“咱們西西怎么躲這兒來了啊?是不是不想喝酒,故意的?”

趙修齊悄悄地過來,一拍她肩膀,笑得臉上開花般。

路曦狠狠瞪他一眼,豎了根手指放在嘴邊:“噓!你還敢過來?剛剛就你喊得最歡,怎么以為我不知道?看我明天就把你跟欣然一起收拾了。”

方才喊那句“眼睛一閉一睜”勸酒的就是眼前這位小哥。

他聞言笑得更開心了,一點不害怕:“好西西,從小到大這種話你說了多少次你自己數過沒?除了嚇嚇之行還能干什么?我可不怕你哦,你打我,我不還手,不過傷我可是會留著,去你家給你老爸看的。”

“從小到大你威脅我的話也沒變過。”

趙修齊“哈哈”大笑:“別生氣,來來來,我們一杯泯恩仇,好久沒見了,這一杯就代表我的情意了。”

“大可不必。”

“有必要,有必要。”趙修齊的酒都準備好了,遞過來送到她手邊,“你喝完我就去唱歌了。”

“你唱歌和我喝酒有什么關系?別想套路我,我才不喝。”

路曦話音剛落,就感覺旁邊的人動了。盛之行瞇著眼坐起來,一副沒睡醒的模樣:“干啥啥不行,勸酒第一名。趙修齊,你是不是閑得沒事兒干了?”

趙修齊眨眨眼:“你沒睡呢?”

路曦也有點驚訝。

盛之行瞥她一眼。路曦瞧他神色分明是有倦意,剛剛應該是睡著了的,不過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醒的,又是什么時候聽見他們說話的。

“唱你的歌去,別在這兒礙眼。”

趙修齊一撇嘴,悻悻然:“重色輕友,真是好典范。”

不過他也只敢嘴上抱怨,人是乖乖走開了的。路曦瞧著他走遠加入唱歌的大隊伍,扭過頭:“你什么時候醒的?”

盛之行往后靠,閉上眼,揉揉太陽穴:“我根本沒睡熟,這么吵,剛有點瞌睡蟲就被趕跑了。”

“你喝了多少酒?”

“不多。”

不多?誰信了才有鬼。

路曦嗤他一聲,光明正大沒藏著。盛之行聽了個正著,眼神悠悠地朝她瞧,笑得狡黠:“聽說你前兩天就回來了?怎么,不告訴我,怕我去機場逮你?”

她確實是兩天前回來的,但沒告訴的不止他一個人。

“連欣然我都沒說好嗎?大冷天的,我可承受不起你們趕來接我。”

盛之行聞言笑。

他沒反駁,等同于默認了她這句話的前提——就是如果知道她回來,他們一定會去機場等著接人。

好朋友的默契,確實如此。

盛之行靠著沙發休息了會兒,包廂里鬼哭狼嚎的歌聲沒見停下的趨勢,他側身穿上外套,待不下去:“哎,走不走?我今晚回碧湖郡。”

路曦轉頭,他已經站起來了。

“欣然還在這兒呢,她喝醉了。”

盛之行拽住她的手臂,輕而易舉地說服了她:“趙修齊不還清醒著?”

2

盛之行是開車來的,但兩人都喝了酒,誰也動不了方向盤,只能喊代駕。

喝酒的人身體都暖著,按理說出門吹了冷風,就能更清醒些,但盛之行約莫是個怪人,不但沒醒酒,反而還顯得更加醉了。

路曦跟代駕溝通完回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后座上睡熟了。

他身高體長,人又重,路曦費著勁才擠了一角坐進去,位置窄得她恨不得拿一榔頭敲醒他。

怎么今天明明是迎接她回國,這家伙反倒自己喝嗨了?還得她給他收拾爛攤子。

雪還在下,車行駛在無人的路上,一片白色的夜景陰森寒涼,不過好在快過年了有點亮色,不至于白得太嚇人。

碧湖郡是一片別墅區,路曦和盛之行家是二十幾年的老鄰居了,晚上回時基本上閉著眼也能找到路回去。

而盛之行確實就是閉著眼躺回房間的。

第二天雪停了,但太陽沒出來,路曦頂著兩只熊貓眼在陽臺吹了會兒冷風,整個人抖得跟篩子一樣。

房門象征性地被人敲了兩下。

路曦聽見了,回頭看,某人趿著拖鞋,已經自己開門進來了。

“在外面不嫌冷啊?”

盛之行皮膚白,套著黑色的衛衣,頂著濃密的雞窩頭,不管走到哪里都挺吸睛。但路曦現在只想給他一腳。

“盛之行!”

她拉上陽臺的門:“不是跟你說了別坐我床?”

盛之行無辜:“我就坐了個床角而已。”

“你屁股底下那是床角嗎?”路曦給了他兩下,“趕緊起來!”

“起來起來,這就起來!”

盛之行邊躲邊起身,摸著手臂,齜牙咧嘴:“都跟你說了,女孩子要文明點,別什么話都掛嘴邊說。”

“我說什么了?”

“你說‘屁股’了,別想當我是聾子啊,我可是聽見了的。”

“那又怎樣?”路曦揚揚下巴,“你剛剛不就是拿屁股沾我床了?怎么,你想否認?”

“你還說?”

“不能說嗎?才多少歲就比我爸還老古董,那玩意說不得嗎?不就是個人都有的東西。”

眼看兩人又要為個莫名其妙的理由吵起來,敲門聲適時響起打斷了這段爭執,沈麗在外頭試探性地問:“之行?西西?你們倆在里面嗎?”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

半秒之后,盛之行聳聳肩,路曦清了清嗓子,應:“阿姨,我們在。”

“都醒了?那好,快下樓吃早飯吧,別光待在那兒,等會兒餓了。”

“好,我們馬上下去。”

戰爭暫時停止,兩人熄火。路曦去柜子里翻衣服,盛之行自覺出屋關門,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像是提前演練過好幾回。

盛家現在就只有沈麗一個人在,平日負責做飯、打掃衛生的劉嬸放了假,回老家準備過春節去了。至于另一位男主人,盛之行的爸爸盛敬山,這個時間點……應該已經去公司了。

沈麗不怎么經常做飯,但當學生當得足夠勤奮,趁劉嬸回家之前她特意學了幾招,今天正好派上用場。她一邊舀湯一邊囑咐:“西西啊,你在國外這么幾年,好不容易回來,一定要多吃吃咱們本土的東西。外頭再好再華麗,肯定都沒有咱們家里踏實,之行前段時間回來,我也是這么跟他說的。”

路曦看著漸漸滿起來的碗,眼神一瞟轉向了對面的盛之行。他還是那副頹喪樣,懶懶地靠著椅背,見她看過來,幸災樂禍地笑。

“阿……阿姨,可以了,不用了。”路曦咬牙切齒只能自救,連忙從沈麗手里接過碗,岔開話題,“盛之行他回來多久了?”

“沒比你早多久,也就三四個月前。”

沈麗還要給盛之行舀一碗,勺子都拿起來了,被路曦截過去,笑瞇瞇地貼心道:“阿姨,我幫你給他盛,你坐下休息吧。”

沈麗笑:“行,乖孩子,你來吧。”

“乖孩子”背后插著一對黑色的翅膀,這會兒正大搖大擺地展開呢,只不過能看見的人只有即將遭殃的盛之行而已。

他沒攔著,反而大大方方,接過快溢出的碗時還不由得笑,就是語氣有點不太誠懇:“謝謝你了。”

路曦回:“別客氣。”

兩人一來一回,你一嘴我一句,沈麗哪能看不出他們是小孩心性,又在暗自較勁,一邊無奈一邊發笑,這兩人真是跟小時候一個樣子,半點沒變。

“之行,你還沒跟媽說呢,昨天怎么喝成那樣回來?老實交代啊。”

盛之行喝了口湯,面色正要猙獰,恰好碰著沈麗問話,他也就順勢把湯放下:“就高興唄,多喝了點,趙修齊也在,總不能光讓他一個人喝吧。”

“修齊也醉了?”

“……那倒沒有。”

沈麗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就是你把不住嘴。媽不是跟你說了,酒要少喝,對身體不好。更何況你是去歡迎西西回來的,自己喝那么多,到頭來還麻煩西西送你回來。你自己想想,她要不管你,你是不是昨晚就睡在包廂里頭了?”

沈麗一向早睡,昨晚是聽見動靜,出了房門才看見路曦把喝醉了的盛之行送回來。那會兒盛之行其實還有意識,知道自己的房間在樓上,只不過醉得厲害才瞧起來沒什么勁,她于是也就沒多問,任他一頭倒床上睡覺去了。

至于路曦會在盛家……倒是平常的事。

路、盛兩家父輩親近,做了多年鄰居,兩個年齡相仿的小孩當然玩得近,青梅竹馬一詞安在他們頭上是絕沒問題。串門也是家常便飯,所以為了方便,雙方家里就都設了專門的房間給他們來的時候住。

“她都不介意。媽,你操什么心。”

“你這孩子!”沈麗拍他的手臂,“西西有義務送你回來嗎?多大個人了,還拎不清,你無所謂,西西能無所謂?她一個女孩子,帶著醉酒的男人回家,不熟悉你們的人看了怎么想?這像話嗎?”

盛之行一頓,隨即“嘁”了聲:“什么像不像話?別人能想什么。”

“你這腦袋瓜,我跟你說不明白。”沈麗選擇放棄跟自己這個兒子交流,去找另一位正埋頭喝湯的人。

“西西,你說阿姨說得對不對?下次如果再有這種事,你就不用再管他了,直接讓他睡大馬路,看他下次還敢不敢再犯。”

“好,沒問題。”

沈麗笑,又轉問起:“對了西西,你這留學德國應該也有四五年了,有沒有碰見什么喜歡的男孩子啊?”

路曦剛剛還高興呢,這下一口湯嗆在喉嚨里,連忙咳了兩聲掩飾狼狽:“啊?”

她這趟回國,特意挑的是爸媽都不在家的日子,畢竟過年總要團聚,團聚之前,她想的是能過幾天清靜日子就過幾天清靜日子,不過沒想到,出了那邊的狼窩,掉進了這邊的虎穴。

“阿姨,我出國是讀書的,又不是去談戀愛,這個事……”

“讀書也不妨礙談戀愛啊。我們西西長這么漂亮,肯定追求的男生一大把,什么國外國內的帥小伙,那不得爭先恐后地來。”

這種問題哪好意思正面回答,路曦只能裝傻一樣“嘿嘿”地笑,低頭喝湯假裝忙碌。

“媽,你別問她了。要真沒男生追,你這么逼著她回答,讓她面子往哪里擱?”

路曦瞪圓眼睛。

“你這……真是白長了張嘴,什么好話都不會說。”沈麗無奈,“也得虧是西西才能受得了你。”

三句兩句不離西西,也不知道誰才是她親生的。盛之行兀自揚唇笑,倒也不在乎自己在親媽心里這么毫無地位。

“阿姨,我吃飽了,得回家了,還有一堆工作要處理呢。”

路曦說完起身,走到盛之行旁邊對著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然后把碗“嘭”一聲放他面前,里頭還剩半碗湯:“多喝點!”

“哎——哎——”沈麗在后頭喊人,“西西,再喝點吧。”

“不用了,謝謝阿姨,下次來我再喝。”

說是下次喝,但下次是下次,這次是這次,哪能算作一樣?

沈麗輕嘆一聲,回頭教訓盛之行:“你看看你,把西西都給氣走了!”

盛之行悶頭笑。

那丫頭哪里是氣走,分明就是找機會遁逃。

“行行行,都是我的錯。反正她才是你親女兒,我是你撿來的兒子。”

“你要真是撿來的就好了,我現在就不用操心你那么多事,還跟你爸爸鬧得不愉快。”

提起盛敬山,盛之行的笑容下去了點,摸著碗滿不在乎:“你跟我爸有什么可鬧的,我都不想搭理他。”

“這是想不搭理就能不搭理的事嗎?之行,你自己想想,你也老大不小了吧,你爸給你介紹個女……”

“媽。”盛之行打斷,“你能不提這個嗎?”

這湯本來就沒什么味,現在更讓人覺得難喝了。盛之行撇開碗,靠著椅背一副不愿意聽的模樣。

沈麗拗不過他:“行,我不提,我就看著,看你跟你爸誰更犟,看你跟你爸誰先妥協。你打小就性子硬,但沒一回能硬過你爸。你自己也知道,你爸是為你考慮,不是要給你強塞姑娘。如果你心里沒喜歡的人,試著談談也未嘗不可啊。”

盛家這一黑臉一紅臉唱得那叫一個好,盛之行可謂是深受其害。他講不過沈麗,也懶得講,推開椅子起身,往樓上去。

“再說吧。”

3

朝陽律師事務所位于豐河路景色最好的一段,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遠眺,幾乎能夠把這附近整片煥麗的夜景包攬。不過可惜路曦來的時間是白天,所以沒能一覽路朝口中那看一次能抵一頓飯的好風光。

路朝此人,光看姓也能瞧出些端倪。

話說當年,路宏江醉心古代詩詞文句,一心深造恨不得投身穿越,雖然后來這種情況有所減少,但總歸還是在他生活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路朝,路曦。

長大能聽懂人話之后,路曦年年聽她老爸扯東扯西,最后總能拐到最初為他們取名的故事上。

用路宏江的話來講,他們這兩兄妹的名字,取自蘇軾的一首詩。這首詩廣為流傳,乃是大名鼎鼎的《飲湖上初晴后雨》。

只不過——還得加個“其一”。

蘇軾的《飲湖上初晴后雨》其實共有兩首,但后世多傳的只有其二,而鮮有人知其一。作為因研究詩文多年而在A大赫赫有名的文學院教授,在自己家庭的文化傳承和教育上當然也不能落后。

一句“朝曦迎客艷重岡,晚雨留人入醉鄉”,路大教授大筆一揮,取其前頭二字,分別贈給了他的兒子和女兒。從此這首詩不管在別人那里如何,反正在他們路家,那是頂頂的無法忘記。

“回來好幾天,這才總算想起來見我了?”路朝端著咖啡從茶水間出來,悠悠問道。

路曦驚訝地回頭:“你在?”

“不然?”

“我以為你在盛康。”

“我本來應該在盛康的,回來拿點資料,沒想到這么巧剛好碰見你。”

路曦對他口中所謂的“剛好”保持懷疑意見。

盛康那么大個公司,他當人家的法律顧問不是一兩年了,能有什么資料落下,非得在工作時間回來拿?路曦不想質疑自己老哥的專業素養,所以只能質疑他的誠信、人品。

“我才不信你。”她冷哼。

路朝笑:“被你發現了。沒錯,我確實不是回來拿資料的,昨天我就請了假,特地回這兒守你的。”

路曦撇嘴:“守我干什么?”

“你說守你干什么?”

路朝放下咖啡,淡淡地瞧她:“你回國不提前說,趁著老爸老媽不在家偷偷溜回來。你學業和實習的事處理好了嗎?”

“早處理好了,我還是玩了一周才回來的。”

“玩了一周?確定不是等了一周?來我這兒還偷偷摸摸,‘光明正大’這個詞基本跟你無緣了。”

“路朝同志,注意你的語氣態度,我可不是你的委托人。”

路朝點頭:“你確實不是我的委托人,因為我現在是你的臨時監護人。最近幾天你的行為,都要在我的看管之下。實習的事,媽讓我給你處理,你自己覺得呢?想去哪兒?”

路曦覺得今天自己來這兒真是來錯了。

她本來想著,回來這幾天,好不容易不下雪了,能出門走走,這朝陽律師事務所是她出國之后路朝跟人合辦的,她一直沒機會來,正巧今天工作日,路朝在盛康,她過來參觀參觀也無妨,可誰能想到……

有人比她心思還多,早就在這兒守著了。

“我哪兒都不想去,現在只想回家睡覺。”

路曦渾水摸魚,晃著腦袋裝瘋賣傻,可惜被路朝一把抓住:“別想跑啊,實習的事還沒說完。”

路曦頭疼:“有什么好說的?”

“你在國外進修這么多年法律,回來不實習,難道想坐吃山空?哥給你個建議,如果你不想去別的地方,就干脆來我這事務所,我會找好的律師帶帶你。”

“別!不用,我才不想跟你一個地方工作,搞得像是我走后門一樣。”

路朝瞅她:“不想來我這兒?那行,去盛康也可以,我們平等工作。”

盛康……那更是不用了。

路曦不想和他說話了:“你別給我出餿主意了,我現在就想休息一段時間,找工作的事過完年再說吧,我不會在家混吃等死的,你放心。”

路朝當然清楚自己妹妹的秉性,她雖然瞧著跟盛家那位一樣不靠譜,但在學習的事上沒有懈怠過,啃老的事自然也是不會做的,他剛剛那么說,不過就是看看她的態度而已。如果她要休息,那就休息好了。

“行吧,你的事你自己做主,我不強求,反正抓緊進度就好。盛家那小子,可比你領先不止一步。”

聽他提起盛之行,路曦一頓,聽出什么不對勁:“你什么意思啊?”

路朝打量她:“你沒跟他見過面?”

怎么可能?她早上才從他家里出來。

“見過啊。”

路朝聞言了然,但也不說話了。

路曦皺眉:“沒你這樣吊胃口的。”

吊胃口歸吊胃口,作為律師,不想說的話別人怎么都套不出。路朝端起咖啡又開始愜意地品嘗,朝他老妹無情地揮揮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路曦成功地被路朝從事務所趕出來。

她倒沒感覺郁悶,反正被自家老哥驅趕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就是覺得有什么秘密從她耳邊溜走,讓她在吃盛之行“瓜”的路上倒退了一步。

許欣然在市區的家就在豐河路一帶,這也是今天路曦會來事務所的原因之一,反正順路,這個時間點,許欣然也應該醒酒了。

路曦猜得大差不差。

她過去時,許欣然確實清醒了,正窩在小沙發上蓬頭垢面地看電視。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誰來了。”

許欣然的表情由驚恐變為放松,收拾頭發的手又重新落下。

“你以為?你還把房門密碼給誰了?”

“我男朋友啊。”

路曦思考:“哪一位?”

許欣然拿抱枕砸她。

路曦接住,過去在她旁邊坐下,笑道:“你那么多任男朋友,我哪里記得?”

“那是你不關心我!我這個男朋友都談一年了好不好?”

那路曦是真不知道。

她舉雙手投降,勉強承認這是自己的錯,也沒再問,只對茶幾上一堆小零食和小面包感興趣,她拿了幾塊解饞。許欣然一邊換臺一邊說:“少吃點少吃點,一會兒一起去吃火鍋,咱們好久沒一塊兒吃飯了。”

路曦沒有意見,啃著餅干:“就我們倆嗎?”

“不然嘞?你還想喊誰?”許欣然歪頭,“盛之行嗎?”

路曦眨眨眼。

許欣然晃頭笑,一臉奸詐:“西西,這就是你沒跟上時代了。你以為你青梅竹馬的好朋友還純潔無瑕嗎?你以為他還會是坨沒被鮮花插過的牛糞嗎?他呀,最近可忙得很呢。”

路曦的嘴角慢慢放下,一時沉默。

如果路朝說的時候她還沒有察覺,那么這會兒她就是想裝傻都沒可能。何況她根本不想裝傻,只想把事情問明白。

“什么意思?”

“我就知道他沒跟你說,那家伙就怕你揪住他小辮子呢。”許欣然笑瞇瞇地湊過來,一臉八卦樣,“我跟你說……”她放低聲音,“盛之行最近啊,好像有發展對象了,據說是跟何家那位。”

何家,何氏。

路曦聽說過。

盛康建業是盛家的家族企業,從盛之行爺爺那一代傳下來,現在在A城享譽盛名。盛康建業搞建筑,那自然離不開合作的投資商,利益朋友千千萬,沒有最堅固的,只有比較堅固的,何氏大概就算是其中一位。

“所以是,商業聯姻?”

許欣然一撇嘴:“我感覺不像。”

她有理有據:“你想啊,盛家那么有錢,名氣又大,按盛之行爸爸那個性格,應該不會搞這些東西。所以有可能就是他們倆自己看對眼了,畢竟合作的時間長了,指不定腦袋一抽就瞧上對方了。”

路曦默了會兒:“時間長……才更不可能看上吧?”

“那不一定。”許欣然反駁,“不然那些朋友變成戀人的例子都是哪兒來的?”

路曦苦笑:“你只看到過程,沒看到結果,多的是最后分開兩不相見的。”

“你這說的可不是原論點啊。”

許欣然糾正:“我們討論的是‘相處時間長的朋友是否會看上對方’,這跟最后他們的結局是什么樣沒有關系,你別轉移話題啊。”

路曦腹誹:“第一次發現你這么嚴謹。”

“那是,這種話題我比你有發言權,畢竟你是個‘母胎單身’,跟我不是一個等級。”

果然這世間不乏把“萬花叢中過”當成炫耀資本的人,路曦今天算是有幸見識到了。

“哎,西西,說到這個,我倒是挺好奇的。”

許欣然扒拉著沙發朝路曦靠過來:“你說盛之行有錢又有貌,雖然瞧起來吊兒郎當不靠譜,但他也是實打實考過系里第一名的人,你說你看不上他哪里?”

路曦和盛之行,一個圈子里玩的都曉得這兩個冤家,那是妥妥的相愛相殺,從小鬧到大。在許欣然的想法里,他們就是那所謂的“相處時間極長的朋友”,這么多年沒在一起,不是看不上是什么?

但路曦否認了:“沒有看不上。”

“那是為什么?”

路曦用力捏著小面包:“就……就是太熟了而已。”

“熟悉還不好?知根知底的。咱們這一伙人里,也沒有誰比你倆更熟悉對方了。”

路曦笑,垂眼搖搖頭,許久之后才說:“以后總會有的。”

4

火鍋最后還是沒吃成。

因為路曦接到了她老媽打來的電話,說是和她爸兩人提前回來了。

這提前回來提得有夠意外,連一向消息靈通的路朝都被蒙在鼓里。想起家中自己亂丟的拖鞋、外套,以及沒有倒掉的零食袋和外賣盒,路曦頓時覺得一陣頭疼,接人之前趕忙回家一通收拾。

爸媽回來的結局,自然是路曦自由自在的生活被打破,還免不了被一頓教訓。畢竟她回國這么大的事不給家里通知,那肯定是不能輕易姑息的道理。

說也說了,罵也罵了,路曦在家里裝聾作啞快兩天,眼見快到小年了,這事兒才總算結束。

算是還她一份寧靜了。

路教授最近和學生一塊兒放寒假,基本都在家養花喝茶。吳靜萍從嫁給路教授之后就專心做家庭主婦,雖有生活圈子,但很少出門。現在路曦也結束學業歸國在家,三人就天天早中晚地碰個面,規律得不像話。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小年當天。

盛敬山是個做生意的,在跟人交往方面絕對領先路宏江不止一星半點,這么多年盛、路兩家的聚會大多是盛敬山主動約起的。不過路宏江雖然處在被邀約的一方,但向來都是心情愉悅,二話不說爽快地答應。

地點是在盛家,說起來也就是隔壁,還沒到真正過年,晚上估計就是象征性地聚一聚,主要還是提前熱鬧,說一說話,沒有太重要的事情。不過吳靜萍還是很重視,提早兩小時就讓路曦梳妝打扮。

不過路曦不是很有心情。

距離她那次早上離開盛家到今天,整整五天,盛之行沒有給她發過一條消息。

路曦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垂眼盯著手機,看了有一會兒,最后動手點了輸入框,打字:晚上家庭聚會你參加嗎?

沒等很久,那頭回:當然。不然被我媽當雞一樣攆著跑。

路曦沒忍住笑出了聲,心情好了點,但猶豫著,想了好一會兒才發:聽欣然說你最近很忙,忙什么呢?

那邊也靜了好一會兒,才發:工作。

很簡單的兩個字。

說真也像真,說假也像是假。

路曦沒再問了,有些事問到這里已經要停下,否則就是過線了。

她給他發了個表情包,配字:那你加油吧,小心頭禿。

盛之行立馬傳來一個巨大的拳頭表情。

路曦笑笑,收了手機,把化妝包翻出來,認認真真地上了個淡妝。

吃飯的時間有點晚,到盛家的時候天都黑一半了。沈麗興高采烈地出來迎人,先是跟吳靜萍一通老閨密的敘舊,然后又拉著路曦的手往餐廳里去,介紹今晚的菜肴有多么豐盛。

菜都已經上好了,桌上還有盛敬山珍藏的紅酒。路曦跟在兩家大人后面進去,餐廳里不見盛之行的身影。

吳靜萍是最先問的:“之行那孩子不回來嗎?”

“來。”沈麗說,“就是要晚點,說是有工作處理。”

“我就說之行這孩子有出息。”吳靜萍笑,“他小時候我就瞧出來了,古靈精怪的,雖然愛玩但也沒做過什么不靠譜的事。你看現在,年紀輕輕就曉得為未來事業奮斗了。”

“他那哪算什么奮斗,自己家的公司,他不出力,難道還等著別人出力嗎?”

“總歸是有上進心,這就夠了。”

“行行行,反正之行從小就喜歡聽你的夸獎,我說的話他都不愛聽。”沈麗笑,“這就是越看別人家的孩子越喜歡嗎?難怪我只要瞧見西西就心里高興。”

“那干脆讓吳阿姨把我領回家好了,反正我在這兒都不受待見。”

盛之行不知何時回來了,穿著一身正裝進了餐廳,確實是像剛剛下班,不過嘴里的話沒半點正經。

吳靜萍聞言笑,沈麗雖嗔怪地瞪他,但肯定不及盛敬山嚴厲。

盛敬山冷著臉:“說什么胡話呢?讓你準點回來還遲到,有沒有時間觀念?還不趕緊洗手坐下吃飯?”

盛之行聳聳肩,一把拉開路曦旁邊的椅子坐下:“我洗過手了。”

“胡說,你進門到現在哪里碰過水?”

盛之行笑得狡黠:“怎么沒碰過?你外面澆花的水啊,一整桶,洗得可干凈了。”

盛敬山瞪圓了眼,如果有胡子,他現在估計能氣得吹起來。沈麗趕忙拉住他的手勸慰,熟練得讓人不難想象這家人的相處情況。

“行了行了,之行,你別胡鬧了,既然回來就吃飯吧,工作應該也累了,跟你爸這老頭子斗什么?”路宏江道。

盛之行一提筷子:“得,路叔叔都發話了,那我絕對不鬧了。阿姨,叔叔,吃飯吃飯,你們都快吃吧。”

盛敬山雖然還有氣,但這種情況下根本撒不出來,只能由著沈麗勸,冷哼一聲率先動了筷。盛之行緊隨其后,夾了個大大的雞腿放進路曦的碗里。

路曦在旁邊也看了半天戲了,剛剛吃了口米飯,夾起雞腿,悄悄湊過來問:“喂,你真拿叔叔養花的水洗手了?”

盛之行笑:“逗他玩呢。”

路曦一撇嘴:“我就知道。”

他看起來是真餓了,扒了一大口飯,狼吞虎咽時還不忘說:“你知道有什么用,反正我爸不知道。”

盛之行吃得快,結束之后就坐在位子上無所事事。兩位父親飲酒交談,兩位母親在閨密敘舊,找了一圈,也只有路曦缺個“伴”。

他催她:“你吃快點,吃完咱們看電影去。”

“去哪里?你家還是外面?”

“我家啊,外面那么冷,估計你也懶得動。”

路曦覺得這個提議還算不錯,沒什么意見,于是加快了速度把飯吃完,然后就跟盛之行溜之大吉,躲去他房間旁邊的家庭影院看電影去了。

盛之行看電影的口味和大多男生一樣,偏愛動作片和科幻片,碟片一打開全是歐美電影,房間里印象派的海報貼得滿墻都是,唯有沙發上那對紅色阿貍的抱枕看上去格格不入。

路曦過去坐下,剛剛拿起抱枕,就聽盛之行問:“你要看什么?”

“都行。”

“你確定都行?”盛之行挑眉,“我記得每次你這么說的時候,還沒看一半就睡著了。”

路曦輕咳:“哪有?那種情況是少數好不好……今天我肯定不會睡著的,你趕緊隨便挑一個。”

盛之行最后還是挑了個喜劇片。

路曦其實看過不少電影,但每次跟盛之行一起,他總能挑出些她沒聽說過的,想來是涉獵極廣,就跟機器貓的口袋一樣能藏東西。

這部喜劇片的原片他是看過的,所以給路曦放了之后就先去了浴室。一身正裝穿著實在不舒服,哪有家居服來得有生活氣息。

路曦這回確實沒有睡著,看到中間還笑得肚子疼,靠著沙發抱著抱枕笑得前仰后合。盛之行洗完澡回來就瞧見她這副模樣,也不由得笑,過去坐下:“控制一下你的表情,別讓口水流出來。”

路曦給他一拳:“閉上你的嘴。”

盛之行受了打,乖乖閉嘴。

他沒有再說話,倒是一直安靜到電影結束。路曦其實很久沒這樣笑過了,畢竟在國外一直學習,又沒有太熟悉的朋友,大多時間都是獨自一人平淡生活的。

影片播放完了,盛之行還沒有說話,路曦朝他看去,他沒有睡著,不過一雙眼睛是盯著手機在看,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內容。

她頓了一會兒,出聲:“怎么了?你有事嗎?”

盛之行回神,關掉手機,沉默了會兒,沒有否認,笑笑,問道:“這么明顯嗎?”

何止明顯……路曦抿唇。

盛之行往后靠,整個人懶洋洋地舒出口氣,他望著天花板,眨眨眼:“西西,我跟你說個事兒唄。”

路曦的笑容停滯在嘴角,拿抱枕的手一緊。

西西,這是她的小名。

打小周圍的人都這么叫她,盛之行也叫,大多是在逗她鬧她的時候,像現在這么正經,卻還是頭一次。

“說什么?”

“我爸給我介紹了個對象,你認識的,何心韻,說讓我跟人家發展發展。我先給你提個醒,我這發展指不定什么速度呢,萬一成功了,你就只能自己做單身狗了。”

喜劇電影的鋪墊沒能讓路曦高興,先前的兩個小時都不及現在這一分鐘讓她心里感受深。

她輕笑一聲,揚揚眉毛:“你能脫單不是你幸運,得算人家女生倒霉。叔叔估計也是看出這一點,所以才決定早點把你推銷出去。”

“你倒是說對了一半。我爸那人你也知道,搞建筑前是個文化人,搞建筑后是個愛裝文化人的資本家,骨子里逃不開那份迂腐。他就是覺得我心不定,談戀愛估計都得換好幾個人,折騰上四五年,所以才讓我現在就找女朋友,生怕我晚婚晚育。”

路曦沒話說了,所有能聊的都被他自嘲完了,想來想去,她也只有那么一句想問。

“你喜歡她嗎?”

盛之行哼笑:“這重要嗎?多的是不相愛的人在一起。”

他這么說,無疑就是表明他其實已經做好準備去接受和妥協。路曦覺得這沒什么,可有那么一瞬間又認為無法理解。

他明明不是那么容易就向盛叔叔讓步的人。

她輕輕掐了掐手心,最后還是沒忍住,問道:“盛之行,你是認真的嗎?沒騙我玩吧?”

盛之行側過身。

房間里是關了燈的,電影放完還沒來得及打開。他們坐得很近,前頭大屏的光雖然微弱,但已經足夠讓路曦看清他的表情。

他沒在笑,比任何一次都正經:“你記得吧?我說過的,不會再騙你。”

品牌:大魚文化
上架時間:2024-08-26 15:35:24
出版社: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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